二

接着，萨冈彻辰老先生再用百十来字的篇幅把时间从六劫的概念拖拽到了四时佛的年代。老先生确定地指出，赡部洲的人寿长四万岁时为拘留孙佛的时代；寿长三万岁时为拘那含佛的时代；寿长二万岁时为迦叶佛的时代；寿长一百岁时为如今这位释迦牟尼佛的时代。这段文字虽然不多，也不知道时间的佛属划分是否正确，但可喜的一点是他把时间从虚无缥缈中拽到了如今这个佛时，并明确地告诉我们，寿长百岁左右的当今世界人类是属于释迦牟尼佛时的管辖。天啊，如果真是这样，愿释迦牟尼佛保佑天下苍生平安吧！

将时间的线头拽到现世佛的脚下之后，萨冈彻辰老先生不紧不慢地说：“现在讲述最初印度国王统的繁衍。”读到这里，我暗自想：老先生开始讲起王朝更迭的历史了，有了王朝的更迭，民族形成的历史很快就会开始，蒙古民族族源的出现应该也不会太远了。因为，王朝的出现和更迭会逐步把人种缓慢而逐步地分化并再聚集成不同的部落派系和民族人群。这是一个极富风云的历史过程，需要耐心地去品味一下。

现在我们就听一听萨冈彻辰老先生关于印度王统繁衍情况的讲述吧。他说：“自前文所述那位大众推举的可汗之释迦种姓一族中的自乳王以来，经过一阿僧祗七万四千五百零六代，狮子颊王在印度摩揭陀国金刚台降生。狮子颊王生有四儿四女，四个儿子是净饭王、白饭王、斛饭王、甘露饭王，四个女儿是净女、白女、斛女、阿弥多质多逻。狮子颊王的诸孙分别为：净饭王的儿子一切义成王子、妙难陀二人；白饭王的儿子胜室达、贤善二人；斛饭王的儿子大名、不灭二人；甘露饭王的儿子阿难、提婆达多二人。诸外孙为：净女的儿子善悟、白女的儿子有鬘、斛女的儿子拔底罗、阿弥多质多逻的儿子毗舍离。

“净饭王那个名叫一切义成的圣王子，于丙寅年娄月二十二日化为丹巴·多噶，以阿罗阇伐剌阗大象之身从兜率天降生到赡部洲的摩揭陀地方，至丁卯年箕月十五日夜里，在曷逻阇姞利呬城化为五色之光进入摩诃·摩耶夫人腹中，在戊辰年翼月十五日太阳升起的时候，在蓝毗尼园出生。从甲戌年七岁时起，专心修炼男子技艺，在癸未年十六时于迦毗罗城娶执杖王之女孛米噶为妻，并辅佐王政；于丙申年二十九岁时，在清净塔前自愿出家，沿尼连禅江苦行六年；于壬寅年三十五岁时，自氐月初八日夜里在菩提树下静心坐禅七日，十四日夜间在曷逻阇姞利呬城镇服众妖魔，于第二天即十五日太阳升起时，在摩揭陀国金刚台获能者自在释迦牟尼佛之道；于癸卯年三十六岁，从星月初一至十五日，在祗陀园等处显示大神法，又从同年氐月初四日之夜起，转动三乘法轮，度化引导普遍三界众生；丁亥年八十三岁，于氐月十五日夜里，为向众生演示所讲法义无常，以人间之肉身涅槃……”

就这样，萨冈彻辰老先生关于最初印度王统形成、发展、演化情况的讲述十分详细，如不仔细揣摩就捋不清王统血脉的曲折接续。由于阅历有限，我对印度古代史基本不了解，如果萨冈彻辰老先生所讲准确的话，可以认为古印度的历史，尤其是它的王统是与诸佛的家世重叠在一起的。由于这样，王统的发展促进着佛教的兴盛，佛教的兴盛又促进着宗教文化的繁荣，继而使古印度这个东方古国成为了八方仰慕的佛法乐土。中国唐朝的玄奘和尚就是被它发达的佛法学问所吸引历经千辛前去取经的。不仅如此，因繁荣和发达，这里的佛法学说不断外溢到版图以外的地区，尤其是中国这样的东方大国，千余年以来深深影响着这个古老大地上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等无数人对万象世界的思想认识，也使无数虔诚者从凡俗生活迈步踏入了无边的佛门。直到科学认知大为深入的今天，佛光仍在照亮着不少人认识世界的目光。不知这是宗教对生命现象的关怀所致，还是生命对宗教理念的赏识使然。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关怀对生命的重要，哪怕它是虚幻的！

人的思维像是一匹野马，走着走着突然跑起来毫无方向可言。就像我现在，突然被萨冈彻辰老先生印度王统说惊起，拔腿离开了既定话题的方向，不由得产生了这样一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这是不应该的。所以，我必须套住我的这匹野马，并骑着它沿萨冈彻辰老先生画出的路径探寻我蒙古的源流。接着，萨冈彻辰老先生又讲起了吐蕃，也就是西藏地区的王统繁衍。虽然急于读到有关蒙古源流的讲述，但还是被老先生略显奇特的写法所吸引，戴起眼镜接着读了下去。“现在讲述大雪山之麓王统的繁衍。”还是老先生神态从容的那句老话。

他说：“据智铠大师所撰《殊胜赞广释》记载，大释迦、释迦·梨车·斡利、释迦·山行者三支之中，第三支的后裔日升王之子怙狮王有五个儿子，他们与仇敌的十八万军队交战，被击败，幼子鲁巴底逃到雪山脚下，成了吐蕃的雅隆氏。”

那时，跋蹉国能贤王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天生卷发，牙如白螺，手指脚趾像鹅掌一样有蹼相连，眼睛像鸟眼一样眨眼时下眼皮上合，妙相俱足。能贤王令占卜者们来占相。占卜者们说：“这孩子克父，应当杀掉。”能贤王于是令大臣杀死这个儿子。大臣遵令去杀，无奈什么刀剑也伤害不了他，于是把他装入铜匣丢进了恒河。

却说毗舍离城附近有一位老农正在河边种地，看见河中有一个闪闪发光的箱子，捞上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俊秀的小男孩儿。老人无儿无女，便想养养看。于是，背着国王将小孩藏在大树底下养了起来，立刻有各种飞鸟给他衔来鲜果，各种动物给他叼来净肉，哺养起了他。长大成人之后，孩子问老人：“我是什么人的儿子？我是谁？”老人就把事情的经过都讲给他听，那孩子大吃一惊，只身跑到东方雪山之地。来到围有高墙的天山之后，从乐福天山的顶峰沿九级福阶而下，来到雅隆一地平川上的四门塔旁，遇见天安教士、地灵教士等道人。道人们问：“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那孩子默不作声，只用右手食指向天空指了指。于是，那些道人说：“哎，你原来是上天之子啊，相貌故与凡人不同。”那孩子说：“我是上天的儿子，我的祖先是古时候众推可汗的黄金后裔。”接着给大家讲述了事情的缘由。大家听完议论道：“这就是从前那个未被河水淹死，由各种鸟兽用鲜果净肉喂养大的孩子，他必定就是上天之子。”于是，大家用木头做成座椅让他坐上，架在肩上登上尚布雪山后，众人一起商议将他推举为首领。这样，他自从前那个戊子年一千八百二十一年后的戊申年登上王位，以“颈座王共主”之誉闻名四方。之后，他战胜四方外域，成为八十八万吐蕃国之君主。

他的儿子是木弃·赞普·普世之王·人座王，人座王的儿子是达弃·赞普·乞牙·八布·鸟座王，鸟座王的儿子是花毛骏马火水晶座王，水晶座王的儿子是亦弃·赞普·巨灶麦座王，麦座王的儿子是悉立弃·赞普·深穴马座王，马座王的儿子是吉里公·赞普·海穴后侧金座王，他们共被称为天座七王。那七个王去世时，从脚部往上收缩，沿着头顶上放射出的得道之光线，在空中化作彩虹而去，其尸体都被葬于天神所在的地方。

却说一个名叫隆南的大臣阴谋杀死了那位海穴后侧金座王，篡夺了他的王位。金座王的三个儿子中的叫失宝出的长子逃到宁布一地，次子孛喇出逃到了叫保布的地方，幼子孛儿帖·赤那则逃到了一个叫公布的地方。篡权大臣隆南登位一年半后，携王后逃出的金座王的另几名大臣，又设法拉拢众多外藩人群倒向自己一边，诛杀了那个隆南。之后，大家商议：“现在应该请回三位王子中的一位。”听后王后说：“从前在生孛喇出的时候，一天夜里我梦见与一个白色人共寝，后来生下了一只蛋，那只蛋孵化出了我儿孛喇出。照此看来，他可能是有此命运的孩子，就迎他回来吧！”于是，大家遵照王后的指令，从保布地方迎回孛喇出，扶他登上王位。由此，他以不谛·公监王闻名于世。

……

东里·东赞的儿子是乞里南赞，乞里南赞的儿子是陀里·陀赞，陀里·陀赞的儿子生于从前那个戊子年两千四百八十一年后的戊申年，取名剌陀·土里。他于丁卯年即王位，时年二十岁。一天，他正在温布剌冈殿里闲坐，有《百拜忏悔经》、高有一尺的金塔、六字真言如意宝匣、《宝箧经》等四物品一齐从空中落到了大元妙殿的金幔上。当时，因不知是本教还是佛教之物，便暂且藏进了库中。由于那些物品被埋入了地下，王的福分受到损坏，大国之中，孩子生来眼瞎，庄稼不收，灾害瘟疫频发，水深火热蔓延了大地。过了四十年后的丁未年，那位王岁至六十时，有一天夜里他梦见有五位陌生吏人来到他跟前说：“唉，大王！你怎么把那些大自在的宝物压放在库里了呢？”说完立刻就不见了。于是，大王与大臣们商议，从库里取出那四件灵物，固定到纛顶之上，大行叩拜虔诚敬奉。从此，为王者福寿大增，生来儿女相貌俊秀，地中庄稼年年丰收，灾祸瘟疫绝迹而去，幸福吉祥溢满了大地……

萨冈彻辰老先生关于吐蕃王统的繁衍历史就这样讲完了。很古老，很离奇，也不乏让人眼前一亮的神话故事。可是读到这里，我对萨冈彻辰老先生这样一个开头写法有了些兴趣疲劳的感觉。开始时，我对老先生的大千世界定成之说颇感兴趣，觉得这样的写法可以展现出一个民族最初的那个源头。因此也认为这是一个可以拍手叫绝的好开头。但读了印度王统的繁衍，再读过吐蕃王统的繁衍后，不仅让那些复杂难记的人名、地名、年名大伤脑筋，尤其对这样一个云游四海式的大展开开始有些担心。如果老先生就这样将古代世界的各处王统、世界民族的分别由来逐一进行讲述和介绍的话，我何时才能读到自己蒙古族的起源和王统繁衍的内容呢？再是，仅就一部作品的开头而言，这样一个写法是不是有些绕得远了。就我的理解，一部作品的开头应与所要表述的内容相匹配，在保证主题线条流畅的前提下，才可适当考虑其他，要最大限度地避免带给读者兴趣疲劳。否则容易将作品写成拖沓冗长的大部头，致使读者没有耐心，更没有时间去读它。

萨冈彻辰老先生的这部大作会不会成为这样一个作品，我这时还不能做出任何的评价，只是想名为《蒙古源流》的著作有没有必要这样去开头。 Sj34MgxQqsdMdhHljHoyipIdnSxAfcP3lV8b1dU9cJrvKy2mGDda2sxciSBGZUV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