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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海上武士之墓

那是即将拂晓的时候。

雨已停了,浪头也平息下去,那轰鸣声似乎也减弱了些,可黑暗在这时却越发浓重。

那浓重的黑暗仿佛吞噬了万物的形体、运动的一切,那个时候,有从海面升腾而起、如同平原般的雾气,不过那雾气的流动也没有确切的颜色,什么都映照不出来。

只是,从中穿行的时候,偶尔会有一股特别寒冷的,仿佛能让咽喉疼痛的、苦涩的咸腥味飘过来,仅凭这个方向,便能感觉到前方就是大海了。

然而,脚下的草原在黑暗中茫茫地延伸着,渐渐地变成了灰色的沙丘,而那沙丘从爬满岩草藤蔓的地方陡然向着大海断开,那岩石的峭壁,不知是不是被强烈照射的缘故,已经锈成了褐色。

不过,那样的细微景致,肉眼是根本看不到的。但话说回来,就算凝视着黑暗,也奇妙地感觉不到夜晚那种漆黑一片的氛围。因为,在那时抬头仰望天顶,会发现有那种无色无形、如同透明的一片薄云一样的东西。

那光亮,和弥漫在梦幻世界里的光相似,是一种褪去了颜色、难以言喻的奇妙色调,一开始它出现在天顶,仿佛把两三颗星星都给遮住了,接着它那圆形的轮廓,不知何时添上了澄澈的碧色,渐渐地覆盖了黄道,从南极到北极,在天球上无边无际地扩展开来。

如今,海角的一角清晰地从黑暗中被撕裂开来,光亮也在渐渐变化着。

在此之前,这个只让人深深感受到重力,没有边界也没有地平线的世界,终于打破了停滞,那苍白的微光开始让雾气的流动有了异样的气息。于是,黎明从这时开始有了生机,当地面上那朦胧的微风开始吹拂起来,洼地的雾气往高处升腾,开始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形状。而且,在那晃动之间,时隐时现地出现了幽深、如同深渊般的黝黑之处。

那如同巨大龙骨般的影子,正是位于豆州的南端——印南岬。

然而就在这时,在海角的边缘,沙丘正好到尽头的地方,有个如同昏暗的剪影一样的东西在蠕动着。

那在尚未完全放亮的微光中,看上去就像诡异的梦幻一般。有时候,被几道雾气隔开后,那一团东西就被分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而每一块又各自呈现出怪异的、仿佛妖怪般的奇异形状,真的是幻中之幻般的奇特呀。

不过,那不可思议的单色画般的景象无疑是人影,数了一下,是十多个人的一群人呢。

而此刻,关于潜水艇“鹰之城”号的艇长,已故的特奥巴尔特·冯·埃森男士的回忆,正要从其遗孀乌尔丽克的口中讲述出来。

此时的情景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之感,直击人心。大海也好,沙丘也好,都被染上了一种让人联想到极北夏日夜晚的那种阴沉的苍铅色,只有那一群人黑黑的,清晰地凸显出来,每个人都神情紧绷,一脸悲痛,默默地站在那里。

就在这时,大海涌起波涛,泛起泡沫,向那些人尽情地施加着威吓。汹涌过后的高高浪涛,撞击到海角的前端,在那棱角处被劈成两半,发出呼啸声。然后,高高的潮雾从礁石壁垒上跃起,无论是人还是礁石,都被那洁白的飞沫所笼罩。

虽说已经是六月末了,可拂晓时分那潮湿的寒冷,比实际的寒气还要刺骨。而且,来到海角前端,风已经不只是微风了,头发和衣服,就好像被陆地那边有一种拉力似的,像帆一样呼呼地飘动着。

人们虽然都双脚用力站着,可一不留神,面对那泛起泡沫的大海、波涛的轰鸣声以及风的呼啸声,就会心生怯意,让人觉得说不定这阴沉的海景画迟早会把生机全都夺走呢。

不过,那一群人明显是被两种异样的色彩区分开来的。

之所以这么说,实在是因为这是很稀奇的情况,除了夫人和女儿朝枝之外,其他人是七个奥地利人和四个盲人呀。

这七名奥地利人,全都是超过四十岁的人,其中,还有看上去手指很美的像是音乐家的人。也有留着浓密胡须、颇具退休官吏风范的人,有的老人太阳穴附近留着白色的鬓发,身体佝偻着,还有体格健壮、像是伤病兵的人,用弯曲的单臂支撑着身体,着装方面也是各式各样。

然而,每个人的额头和太阳穴处,都粘着令人心痛的憔悴痕迹,衣服上也布满了辛劳的褶皱,当风从这一群人身边吹过的时候,他们的嘴唇间会残留着像流亡者那样悲痛的叹息声。

而那一群盲人,站在七个人的对面排成一列,他们那笨拙的体态,看上去就像神秘与荒废交织的群像。

仿佛除了眼睛之外的身体部位,在生理上也已经无法接受光线了,他们像衰弱的盲蛆一样肩膀挨着肩膀,把失去光泽的白皙的手相互交叠着,不停地无力地咳嗽着。

不过,看到这奇特的一群人,任谁都会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场凄惨的戏剧吧。

要是把那一副副墨镜逐个摘下来的话,说不定其中会有那种已经彻底放弃了天地间孤独的、像白色凝乳一样的眼睛,不过,或许也有的眼睛,眼底化脓溃烂得都能看到了,又或者有的眼睛就像蛤蟆的眼睛一样,眼底潜藏着一丝执念吧。

但不管怎样,从这一群盲人身上,总会被勾起莫名的好奇心。让人觉得仿佛马上就会有能解开他们那充满悲愁谜团的人出现似的。

这四个人加上朝枝,大致形成了一个接近金字塔的形状。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只有位于中央的挪威前炮手约翰·阿尔姆费尔特·维德个头格外高,然后从左右两边看,以前是一等驾驶员的石割苗太郎、朝枝,两端分别是现在乌尔丽克的丈夫——之前是室户丸号船长的八住衡吉,以及之前担任事务长的犬射复六。

那维德是个已经年过四十的男人,身高有六尺多,骨骼健壮,面容有着出众的眉眼和鼻梁。亚麻色的头发柔软地卷曲着,鼻子像鹰喙一样漂亮,可他却总是低着头,把脸侧向一边。他那忧郁的神态,与其说是盲人所具有的理性,倒不如说是带着一种深不可测、内心阴暗的气质。

然而,从维德的脖子往上,却透着一种生理上难以消除的丑陋。脸颊上,不仅有刀伤、异样的红色筋脉,布满了无数的褶皱,而且兔唇、淋巴结核以及其他各种各样低级的溃疡痕迹,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脖子以上的部位。

这些或许是疾病、放纵等原因都无法完全掩盖的痕迹吧,不过,从他在当船上炮手之前一直是个数学家这一点来看,这样那样的丑陋之处,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他这种气质的人该有的。

倒不如说,从这个奇特的形象来判断,说不定事实是在那丑陋外表之下,有着不为人知的美丽伤痕,而覆盖在上面的那些瘤子之类的,就如同那些让人忌讳的痕迹一样,要是这样的话,那维德就仿佛有着两重影子了。

然后,犬射复六是个有点发福的小个子男人,年龄和维德大致相同,不过,他很有诗才,作为海洋诗人广为人知。

在柔和的双下巴之上,浑身上下都透着圆润的感觉,皮肤泛着光亮的蜡色光泽。而且嘴唇上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全身都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高雅情感。

与之相反,石割苗太郎长着一张神经质的、宛如狐狸般的脸。

他很容易就把情绪表露出来,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皮肤下肌肉的反应,他那模样倒更像是狂躁且充满悲剧色彩的,让人总觉得他仿佛时刻都在担心自己会突然死去似的。

然而,说到最后这位八住衡吉,任谁都会怀疑他是不是乌尔丽克的丈夫吧。

因为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太浅薄了。衡吉已经年过六十了,他那小小的身躯、大大的耳朵、圆圆的鼻子,看上去倒有几分超凡脱俗的感觉,大体上给人感觉就是个和善的守庙人那样,这么想肯定错不了。

不过,仔细看看他的头发,还有胡须,会发现呈现出一种金绿色,能察觉到好像是染过的。而且,妄图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掩盖年龄,看看和他相差二十来岁的妻子乌尔丽克就能明白,可事实上,衡吉糊涂地忘记了自己的衰老,已然沦为那种令人厌恶的情念的俘虏了。

看看他那深深的皱纹、褪色的牙龈,就好像从中发现了要命疾病的征兆一样,年老却仍被情欲支配,是多么丑恶的一件事啊——这一点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便他抱着大大的花环,那模样看上去也透着一种别样的、让人想用“激动”来形容的感觉,想必他肯定具备足够的思虑和才智,可同时,又隐隐透着一种痴呆般的狂躁劲儿。

这样一来,一旦知晓之前这四个人都是室户丸号上的高级船员,读者诸君肯定会把这一点和他们失明的情况之间,紧密地联系起来,就像给它们之间套上一个大大的锁链环一样。

就在这时,乌尔丽克静静地从队列中间,朝着海角的前端走去。

乌尔丽克停下脚步,望向浪头那边的时候,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如同影子般的微笑。那微笑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就像一层薄纱一样,不过,看上去就好像是在遮盖着悲伤的烙印痕迹似的。

乌尔丽克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实际年龄已经接近四十了。

不仅如此,她是典型的北欧型,就像是用冰块的棱片堆砌而成的女子。她的发际线很高,眉弓也高,在那下面凹陷的深处,有着如同湛蓝清澈泉水般的眼眸。两端过于尖锐的嘴唇,紧紧地闭着,没有一丝缝隙,再加上下巴有点尖,整体上会给人一种冷冰冰的——仿佛那就是极致的理性的印象,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又有着像冰河般清冷的美丽,让人感觉她内心似乎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炽热且狂躁的热情,偶尔当那种愿望显现出来的时候,立刻就能从她那冰冷的身躯中散发出五彩的光晕,在那刹那间,那种清高的诗歌氛围仿佛就要弥漫开来,这一点也是不可否认的。

然而,乌尔丽克那笔挺的丧服身姿,被时不时吹来的海风鼓动着,头发也好,衣角也好,都像鬃毛一样飘动着,竟透着一种宛如女战神般的豪迈气势。

天空中,在水平线上排列着几道像土堤一样的云彩,在那附近,颜色像是在嬉戏一般不断变化着。她静静地凝神默祷了一会儿,不久便朝着浪涛之间,开始讲述。

那些话语包裹着诸多谜团,投下了神秘的影子。一时间,这海角仿佛处在一只白色的、巨大而又诡异的眼睛凝视之下。

× × ×

有一天,我认识了一个名叫特奥巴尔特·冯·埃森的男人。他被誉为奥地利海军的守护神、玛利亚·特蕾西亚骑士团的精英,甚至可以说是大海本身。

啊,你呀!从那天你这竖琴的琴弦断裂之后……从那以后,我就被彻底摧毁、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如今只剩下一副如同残渣、满是泪水的空虚身躯,也不知道是在何处度过这日子啊。

我把和你在一起那虽然短暂却无比美好的生活,当作至高无上的荣誉啊。毕竟你是个不知畏惧的勇士。我无比深爱着那样的你。而且,你是奥地利全体国民的偶像。

可是那一天,你却突然被大海召唤而去了。

之所以这样说,就像你一直感慨的那样,司令部的消极政策固然可能是原因之一,但说到底,原本就是因为你一个人。就是你那独一无二的潜水艇战术,让意大利海军根本无从下手啊。

对吧,就是这样呀。在此之前,别说是的里雅斯特湾了,亚得里亚海的任何地方,都不曾落下过一颗炮弹呢。那种安逸,不,或许说是蛰居吧。正是那种状态,激起了你对大海的向往,让你无法忍受硝烟的诱惑,于是偷偷地开始改装UR-4号。

× × ×

一九一五年五月,意大利在参战的同时,宣布了海上封锁。

原本,双方的海军力量对比是战列舰九比十四、装甲巡洋舰九比二,意大利方面有着一倍半的数量优势。而且,在英法地中海舰队的援助下,奥地利沿岸遭到了封锁。

以波拉镇守府为首,的里雅斯特、塞贝尼科、卡塔罗、特奥多、扎拉等各个军港,几乎没有抵抗,就被完全封锁了。于是,在海上贸易被阻断的同时,奥地利各舰队之间的联络与作战也变得不可能了。

当时,意大利方面的作战策略是,首先破坏的里雅斯特、阜姆这样的无防御港口。然后在给予精神打击之后,再去占据海军要塞,让陆军登陆。为此,他们主力对准了敌军舰队集中的卡塔罗湾,摆出一副马上就要从阿尔巴尼亚的发罗拉出港的架势。

然而,奥地利方面也必须想办法打破敌人在威尼斯、拉文纳、安科纳、塔兰托等地设置的封锁。而且,如果能够巧妙地突破封锁,不仅可以袭击威尼斯、安科纳这两个港口,布林迪西、巴里等无防御港口也会陷入炮火的危险之中。进一步来说,如果能更进一步,突破奥特朗托海峡的封锁,那意大利舰队可就完全陷入苦战了。

这两种作战策略,在当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在亚得里亚海的深处就能听到炮声了。连接的里雅斯特和威尼斯的线路上将会炮火纷飞,那里将会成为两军的生死线呀。就这样,战机临近带来的异常压迫感,每时每刻都在加剧。

可是,奥地利海军依旧像畏缩不前一样,潜藏在自己港口的深处。连舍弃三艘舰艇编队、采用五艘舰艇编队这种做法的奥地利海军,又为什么连损失轻微的潜水艇战都不参与呢?这其中,陆地上特伦蒂诺防线的大捷是原因所在。

意大利陆军自参战以来,把主力投入到伊松佐河一带,开始了大规模的进攻。然而,尽管耗费了大量的兵力和炮弹,也仅仅是越过了伊松佐河的下游,到达了边境而已。就在这时,对塞尔维亚的战斗结束了。

奥地利军队突然在那里转为攻势。首先,在伊松佐河一带进行兵力集结的伪装,把意大利军队的注意力吸引到那个方向,在此期间,悄悄地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从俄奥战线抽调的三个师、从伊松佐河一带抽调的四个师、从巴尔干地区抽调的三个师,再加上在国内编成的三个混成旅,与之前的克韦斯军、丹克尔军会合到了一起。然后,在欧根大公的指挥下,试图突破意大利军队的阵地,进入威尼斯平原。

四月二日拂晓,从洛韦莱特南部到斯格纳峡谷,特伦蒂诺全线的炮兵,据说点燃了约两千门火炮的引线……那是意奥战线最大规模的屠杀啊。从莫里高地一直到兹格纳·托尔塔山、马焦山、坎波山、阿尔门特拉山,再到科罗山的意大利军队的第一阵地,到傍晚时分大部分都被摧毁了。

在那个时候,以南方蒂罗尔地区部队、吉维迪卡里部队为先锋,步兵开始行动了。克韦斯军一部分朝着阿迪杰河谷,主力朝着阿斯蒂科河谷进发,以阿尔切罗市为目标。另外,丹克尔军一部分朝着斯格纳河谷,主力朝着切泰·科姆尼高原进发,以阿齐亚戈市为目标。

然后趁着意大利军队被猛烈的炮火战打乱阵脚、四处溃逃,没过多久,奥地利军队就占领了这两座城市。

但是,对于奥地利海军来说,这却是一场灾难般的大胜啊。大概是他们预计两国的胜负会由陆战来决定吧,不知何时,原本燃烧着的必战的意气就消失殆尽了。不过在那之后,战线也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只是意大利军队慢慢地把奥地利军队往后逼退了。

这对于决战派的首领、男爵冯·埃森来说,是无法忍受的。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怒吼着,向海军的指挥核心部门力促开展潜水艇战。

“我国曾经在统一战争时期打败过意大利军队。在那之后,一八六六年在克利斯托扎战役中也取得了胜利,海军还在利萨岛海战中击败了意大利舰队呢!而且,在这次大战中又会怎样呢?实际上,我国从未输给过意大利军队呀。忘却了这种历史性的信念,在决战面前畏缩的海军指挥核心部门,真该受到千般斥责、万般鞭笞!”

在玛利亚·特蕾西亚骑士团的集会上做完这场演讲后,冯·埃森就再也没有怒吼过了。然后,他悄悄地开始了UR-4号的改装工作。

这样的经过,无需多言,便接连浮现在七位复辟派人士的脑海中。就好像乌尔丽克的一句话如同石子一般,在回忆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 × ×

“就这样,UR-4号改装完成后,接下来等待我的便是悲伤的出航了。当我在出航前夜听到那匆忙的道别时,那个时候,比起离别的悲伤,我反倒被那美好的幻想给迷住了呀。

那湛蓝辽阔、象征着自由的大海,在那之上缔结的武者的浪漫主义之梦——哎呀,您把潜水艇改造成快艇的样式,而且还给它取了‘鹰之城’这个古朴的名字。

啊,那作为皇家卡林西亚快艇俱乐部成员来说,是很风光的事吧。不,不,我绝不这么认为。

您肯定是想用诗歌的光环来装点那最后的悲剧呀。然后,漠视那肃穆的守灵夜,会说:‘我是为了让生活与梦想一致而赴死的——’您肯定是这么想的呀。

于是在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一九一六年四月十一日那天,焕然一新的潜水艇‘鹰之城’,穿过清晨尚未消散的黑暗,终于成功驶出了的里雅斯特。那时马上出现的朝霞,就和现在看到的差不多呀。”

那时,海平面眼看着渐渐升高,美丽的拂晓气息开始弥漫开来。海浪涌起金色的波涛,将散光反射到她的脸上。乌尔丽克畅快地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可在她眼中,那绚烂的光芒或许就像锡色的坟墓一般吧。

“然而,当时装载的四枚鱼雷,不知为何,其功绩的证明竟消失不见了。

当月十九日袭击塔兰托军港,击沉‘莱昂纳多·达·芬奇’号,还有次年五月二十六日在科曼多尔群岛海域与美国巡洋舰‘德怀特海军上将’号的战斗,这些都如实地记录在潜水艇日志里。可在对外公布时,不知怎的,时间都对不上了,而且对方都被记载成像是自爆了一样。

结果就被多瑙河联邦派利用了。哈布斯堡家族的荣耀被您一个人的阴影所掩盖,您被安上了胆小鬼、逃亡者、叛逆者等各种各样的污名,最后还被当成了守护共和国、违背本心的挡箭牌。

随之而来的是,同样的命运也降临到了我身上。

尤其是在不知从哪儿传来了您还活着的传言之后,我们家每晚都有人扔石头,当然了,您的坟墓之类的,更是想都别想了。

就在这时,‘室户丸’号的船长——也就是我现在的丈夫,说要把您的遗物送给我。这原本就是我如今陷入这般生活的起因,可我的悲惨命运,即便到了十七年后的今天,也依然没有尽头啊。

好不容易把‘鹰之城’号当作您的坟墓打捞了上来,最终却不得不把它当作我们维持生计的依靠了。

我们再也没办法继续安逸的生活了。于是八住就把船底改装,装上玻璃,最终把它打造成了一艘海底游览船。

就这样,您的‘鹰之城’号又要动起来了,可对我来说,这意味着永远失去了为您建造坟墓的机会啊。

但是,我会把您的幻影紧紧地抱在怀里。那位高尚却命运无常的海盗,不,海军少佐男爵特奥巴尔特·冯·埃森,哪怕是面对死亡也能战胜它,难道不会用这样热烈的亲吻来点燃我的嘴唇吗?

您呀,像脖子这儿之类的地方,轻轻一掐就断了呀。呐,耳朵这儿,您……”

在冯·埃森艇长和乌尔丽克之间如此深厚的爱恋羁绊面前,她现在的丈夫八住衡吉,当然是连影子都算不上了。

乌尔丽克因为不断涌起的回忆,抽噎着哭了好一会儿,不久后转身往回走。

接着,为了讲述艇长最后的时光,诗人犬射复六被朝枝带了出来。正是从这位前事务长的口中,道出了与艇长最后时刻相关的惊人事实。 Wk7VMsCDP5TLtWG/IHMJRgc9IQQvEG3See5onwwUNlZv3GA8OwLVC5+pFf1OjC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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