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她们再次感谢了来帮忙的牧灵,然后便向着森林深处走去。奶奶在前方领路,穿过半秃的树林和红色的灌木丛。
这条路看起来很眼熟。
铺满落叶的地面吸饱了清晨的露水,厚实柔软,就像一张棕色的地毯。
没错,我每天都在这条小溪附近玩!等一下……我们是在往“那个”地方去吗?
终于,她们来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坪,小晴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
是我的秘密基地!但是……这里明明是一条死路呀,周围只有光秃秃的岩石。
小晴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了另一个熟悉却并不那么令人开心的景象。利弗就站在入口处,双臂环胸,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手肘。
奶奶走了过去,他点头致意。
但是看到小晴的时候他冷哼了一声:“你们可真够慢的,是找不到奶粉瓶了吗?”
“我已经提醒你带上尿布了,原来你还需要带奶粉瓶吗?哼。说到找东西,我还真的找到了你的东西,接着!”
她从口袋里拿出牧笛,丢给了利弗。
他看清手里的东西后,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喂!我找了一晚上!你这个小偷!”
“我要是真的想偷走,就不会还给你了,不是吗?”小晴不屑道。说罢,她看了看走向远处的奶奶。
“我怎么可能知道贼的想法?没准你是为了骗我的回礼!”
“才不是,你这个蠢货!明明是你昨天把它落在我家里了。所以不客气!哼,早知道我就应该把它直接扔进垃圾桶!”
“垃圾桶!”树妖哑口无言,“你这小文盲!听好了,这可是魔法道具,不是什么傻兮兮的木管!被柯尼特吹响后,它就会奏出你这辈子听过的最优美的乐声。”
小晴怀疑地看过去,利弗用牧笛指着她。
“而在其他人,比如你这个小偷的手里,它就只会奏出普通的声音。更糟的是,如果你从错的那端吹它,就会发出世界上最可怕的噪声,直接让你失去意识!所以不许再碰它了,听懂了吗……小偷!”
“哼,我本来就不想要你的东西。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小晴跑向站在空地中间的奶奶。
那边有一座她经常光顾的小山丘,蜿蜒的溪水从下方淌过,周围长满了常青树和茂密的蕨类植物,非常适合阅读休息。丘陵的另一边,石堆上长满了青苔,像瀑布一样从顶端流淌下来。每次过来,她都会带着书坐在小丘顶端,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不知我的老朋友在不在家,”奶奶走近石堆喊道,“碧瑞,你在吗?我来找你了。”
有那么一会儿,森林中只回荡着奶奶的呼声。
然后,石堆开始震颤!
地震了? 小晴紧张地看向四周,但奶奶似乎并不介意。
突然,一块石头蹦了出来,向前滚了一段距离,落下小丘,到了小晴的脚边,吓得她跳到了一边。
石头的表面出现了三个洞——上面的两个小,下面的一个大。小晴还来不及惊叹,便意识到这些洞竟然是……一双眼睛和一张嘴!很快,咔啦咔啦滚动的石头声响起,这块岩石拥有了胳膊和双腿。她站起来大概到小晴的膝盖,看起来十分可爱。
啊!我知道它!爷爷寄来的信里画过,呃,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块石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奶奶,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公主殿下!好久不见!抱歉,你知道我白天看不太清楚,没能一下子认出你。”
“没关系。是啊,老朋友,我们真的好久没见了,”奶奶热情地回应道,“碧瑞,来见见我的孙女,小晴。小晴,这是我的好朋友碧瑞,是迷雾彼端最忠诚勇敢的巴图安!”
没错!是叫巴图安!岩石人!
岩石人笑了起来:“哎呀,公主殿下,我们离迷雾之境那么远,我可能是这里唯一的巴图安了,而且,你明明知道为什么!”
“我怎么会忘呢!谢谢你愿意过来,碧瑞,谢谢你愿意在地球上守护我的翅膀。”
小晴竖起了耳朵,小声问:“她就是守卫?我还以为你说德明大帝安排了一个很吓人的怪物来看守呢!但是……她明明这么可爱!”
利弗不知为何向后退了几步,不屑地哼了一声,说:“等着你闻到她放屁的味道吧!吓死你!”
小晴还是很讨厌这只柯尼特,所以憋住了嘴角的笑意。
这只树妖为什么站得离我这么近?真讨厌。
奶奶的眼里闪着光,说:“好了……别这么说!碧瑞是世界上最勇敢、强壮、忠诚的守卫!”
老人面向巴图安说:“我来寻找自己的翅膀,你可以为我们带路吗?”
“嗯,终于决定回家了吗?好极了!”碧瑞开心得鼓起掌,又突然停下。“只不过,”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的翅膀,嗯,当然可以去拿,但是,嗯,还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问题?”奶奶怀疑地挑起了眉毛。
“哦,嗯,我表达得不好。其实算不上问题,我是说,真的不重要,不用担心,你的翅膀很安全,就在我和你父亲放的地方。是的,所以不用担心,公主殿下。翅膀很安全,藏在很深很深的地底。但是,但是……”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碧瑞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有只讨厌的柯尼特对我施了咒……”
讨厌的柯尼特?巧了,我也认识一只!
“那个咒语,让我变成了一个害怕黑暗和狭窄空间的巴图安。所以现在就连回家都很可怕!我在漆黑的地方能看得一清二楚,会害怕黑暗简直不合常理!可能是那种闭塞的感觉让我觉得可怕,也可能是怕看见自己毫无品位的装修,我也说不清楚。”
可怜又疲惫的岩石人叹了口气。
“非常抱歉,公主殿下。但是你只能自己进去了。当然,我还得给你出一些题目,证明你确实是我们的公主,才能取出翅膀。但我可以在这里提问,没必要下去,是的。我真的不能一起去,下面太可怕了,我甚至害怕回到自己的卧室,所以才会在门口这里睡觉。”碧瑞停了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利弗就站在小晴身后,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到自己的胳膊上。
太可疑了,这只树妖绝对在隐瞒什么。
“对你施咒的柯尼特,会不会就是‘这只’柯尼特?”小晴忽然让开身后,大声问道。
是的……他是故意躲在她身后的!
利弗的脸烧得通红。“天哪,真是多谢了,你这个告密鬼!”
碧瑞眯着眼睛仔细观察树妖,又凑近嗅了嗅。
她愣住,石头鼻子微微耸动。
她认出了面前的树妖。
下一秒,她就怒喊出声:“是你!你这个坏蛋!你这个可恶又下流的家伙!”
利弗转向奶奶,愤怒地挥舞着双手。
“殿下!您昨晚吩咐过后,我就去找森林牧灵,当时太黑了,连一丝月光都没有!我真的很想回家,若不是有您的命令在身,若不是我内心的忠诚和勇气,我肯定就回去了!但是我继续向前,然后,突然——这个长满青苔的石头蹦了出来,滚到我面前,在我鼻子底下放了个屁!我当时被熏得头昏脑涨,意识不清!”
“这只是个意外!是个意外啊啊啊!”岩石人愤怒地喊道,她气得话都说不顺了,“不、不要这么……夸张!我只是一块……小小的、小小的石头!我连坚果都砸不开!”
“哈!活该你砸不开!反正我当时是出于自卫!你大半夜吓了我一跳,我就要让你害怕黑夜!”
“你、你、你太过分了!我明明、明明说了对不起!”
奶奶挥了挥手,揉着太阳穴。“够了,你们两个。利弗,快点解除咒语!”
利弗闷闷不乐地站在原地。“哼!”他咬牙切齿道,“好吧!”
利弗坏笑着看向碧瑞。“很简单,只要你直面内心的恐惧,咒语就会失效!”
“直、直、直面内心的恐、恐惧?”碧瑞的牙齿开始打战,“你是说我、我必须进到洞、洞穴深处?”她满是青苔的脸变得一片灰白。
“没错,所以出发吧,快点!”利弗催促道。
“不,利弗,”奶奶说,“我们要一起去,和朋友一起面对恐惧,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这下轮到利弗面色惨白了。“不!我讨厌又窄又黑的地方!”
“太幼稚了!”小晴愉快地嘲讽道,“活该,希望你真的带了尿布,因为你肯定能用上!”
利弗还是反对,向后退了几步。“我就在这儿等着,这里明亮、开阔又安全。就像我常说的,除非逼不得已,不要以身涉险!”
奶奶不为所动。“利弗,你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你不跟着一起的话,才是真的惹上大麻烦了。”
听到这句话,利弗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队伍中。
碧瑞推开更多石块,露出洞穴的入口,很快便可供一人通过。奶奶弯腰钻了进去,小晴惊叹着洞内的景象。她在这石堆上读了那么多本冒险小说,却从未发现真正的冒险就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好了,大家稍等,我去点一个火把。”利弗提议道。
小晴看向奶奶。“但是……如果有光的话,碧瑞就不是直面恐惧了,咒语就不会被打破,是不是?”
奶奶点头道:“小晴说得没错。不能点火把,也不能用手电。”身边顿时响起一片哀号,不知是来自树妖还是岩石人,可能两者皆有。
她继续道:“我们要抓住彼此的手向前走。碧瑞,你是唯一一个能在黑暗中看清路的,所以你打头阵。利弗,你走第二个。还有小晴,你应该不愿意在外面等我们回来吧?”
小晴摇头道:“绝对不要,奶奶!我要一起去!但我可以走在最后……”
她对利弗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因为我才不要牵他的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