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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童谣

夏宫容台。

妺喜拉着履癸的手走到天下九州的屏风前。“大王,如今天下谁是仅次于大夏的强国?”

“当然是昆吾!”履癸不知妺喜到底想说什么。

“昆吾占据了天下东北大片疆土,是仅次于大夏的强国,现在昆吾在吞并其他国家的时候,唯一忌惮的就是商国。”

“杀了天乙,正好除掉商国这个大夏和昆吾的心头刺,岂不是正好!”履癸还是没明白妺喜何意。

“如果杀掉了商国国君,昆吾将会吞并整个东边的其他国家,到时候昆吾就可和大夏分庭抗礼了。”妺喜轻描淡写地说着。

“牟卢他敢!”履癸脸色陡变,双眉立了起来,透出了杀气!

“也未可知!即使牟卢不敢,怎知牟卢之后呢?!”妺喜继续悠悠地说。

履癸倒吸了一口凉气。“呀!妺儿说得有理!妺儿不愧为大夏元妃!”

履癸对妺喜刮目相看,这次不仅是怜爱,更多了几分欣赏和赞许,妺喜被履癸看得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商国国君,素来忠心仁义,是水德之君,大王不仅不应该杀,而且要封他一个方伯长,这样他就可以牵制昆吾,昆吾和商国对我们大夏才会更加忠心耿耿,成为不会咬到主人的狗。”

“哈哈!高!原来妺儿对天下之事也如此感兴趣,当了大夏元妃就是不一样了。那朕先不杀天乙那竖子就是了!”

“大王又取笑我了。”妺喜看目的已经达到,开始撒起娇来。

履癸一下抱住妺喜。

“哈!何止取笑,朕要吃了你!”

夏台。

自从雨夜崩塌之后,第二天就转晴了,太阳终于出来了,温暖的阳光照着吸满了水的谷子和黍米等作物。转眼就过了六月,谷穗都沉甸甸地弯着腰,黍米的果实也饱满了,用手摸起来光滑圆润,百姓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水德之君的仁德之心能使风调雨顺,才有了今年这么好的收成!”

夏台附近的百姓欢欣雀跃,一派天和人悦。

此时的夏都斟鄩。

从天乙去了夏台之后,雨虽下得少了,却是浓阴连日,好多天都不见天日,人们心里也发了霉。

随着一阵隆隆声传来,城门开了,大雾弥漫中上百匹战马冲了出来。为首的大黑马比其他马高出一头,马上之人英气逼人,披着黑色的斗篷如乘风踏雾而来。这一群人个个都是骁勇的勇士,好威风的队伍,这正是履癸出城打猎。

突然,一道惊雷闪电划过天空,大雨瞬间滂沱而下。周围人慌忙撑开伞帐为履癸遮雨,如此履癸还是被淋湿了。

履癸虽然一身神勇,但对大雨也毫无办法。履癸好久没有出城打猎了,早就憋得难受了,没想到今日又被大雨淋了回来,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履癸躲在伞帐之下,看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只好无奈地回宫了。

都城内整天烟雾弥漫,家里的粮食、被褥、衣服都要发霉了,人们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欢乐笑容。斟鄩附近田地里的庄稼都霉烂在地里,百姓更是苦不堪言。都城内到处是积水和烂泥,穿再好的衣服回到家里都是脏湿一片,溅得到处都是泥点子。百姓生火做饭都成了问题,再这样下去,今年的收成都成了问题。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费相!百姓说早晚人少的时候,经常看到白色的鬼魂飘来飘去,人们都不敢出门了。”费昌的手下来报。

“还有这等事?!”费昌眉头一皱,斟鄩的防卫一直都是费昌负责。

“随我去街上巡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费昌从来就不惧什么鬼神!

夏台。

一个苍白枯瘦的人躺在潮湿的枯草中,刚要坐起来,身子挣扎着摇晃了几下,又摔倒了,头发上满是枯草。谁能想到这就是商国的国君天乙呢。天乙已经消瘦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苍白的脸上脏得和乞丐一样。长期喝不到热水,即使是青铜的胃口,也要锈出洞来了。

“咳咳!咳!咳咳咳!”天乙病了,浑身发热,躺在土炕上,不停地咳嗽。咳嗽是一种自己无法控制的痛苦,整夜让人无法入睡。天乙感觉自己都要咳出血来了,但是咳嗽依旧停不下来。

囚室内长期阴暗潮湿,长期吃不到热饭菜,再加上几次内心的煎熬,不知何时才能走出牢笼的绝望,天乙的内心没有崩溃,身体已经无法承受了。

夜深的时候,整个夏台就只听见天乙的咳嗽声。

“这竖子今天晚上就咳嗽死了吧!”

“或者咳嗽得一口气上不来,就此憋死了!”

“真那样,我们就不用继续待在这鬼地方了!”

大夏的士兵都盼着天乙早点死了。

天乙开始绝望了,也许这次真的熬不下去了。“这样的日子快点结束吧。”

斟鄩如今被大雾笼罩着。斟鄩的大街如今人烟寥落,远远地有小孩在唱着一首幽怨的童谣:“天上水,何汪汪?地下水,何洋洋?黑黑天,无青黄。百姓嗷嗷无食场,东西南北走忙忙。南北东西路渺茫,云雾迷天无日光。时日曷丧?予及尔皆亡?!”

这天,费昌正好走在街上巡视,听到童谣后背直发凉。

“赶紧去找唱歌的小孩!这童谣到底是谁教的?!”

大雾弥漫,影影绰绰,哪里找得到人。

“黑黑天,无青黄。百姓嗷嗷无食场。”童谣的歌声又在后方响起了,手下跑过去之后又是不见人影,费昌只得作罢继续前行。

“不黑不红刀与戈,日月浮沉天上河。”突然听到左边高处有一个凄厉的声音在唱,费昌一抬头,远处半空中有个鬼模样的人,披头散发,白衣飘动似乎没有身子,就和那日在大殿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鬼是飘在空中的!”手下不禁惊呼出声!费昌也看得冰凉透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下都不敢靠前了。

费昌的近身侍卫忙搭起弓箭,那鬼却突然不见了踪影。士兵们找了半天也没有任何踪迹,去附近人家的院子里搜查半天也没有任何收获。费昌只好继续前进,巡查其他地方。

雾霭中出现一棵大槐树,不知有几百年了,枝叶婆娑,枝杈直入云天,茂密的树上就是一个小小的世界,也是各种鸟的天堂,今天却一只鸟也看不到。

“那是什么!”就在这时,茂密的枝叶间,有一个白色的长袍垂了下来,看着好不瘆人。

“不黑不红刀与戈,日月浮沉天上河。天上河,不可过。五杂色,四隅侧。半夜间,闲失门。当年百骸精与魂,今日无依居野坟。怨气滔滔天帝闻,四月空城野火焚,东风吹血血碧磷。呜呜乎!血碧磷。”此时四周缥缈的童声响起,依旧是首不知什么意思的歌。

费昌心中虽然害怕,毕竟是大夏的股肱之臣,强自镇定下来。费昌让士兵们都停住不要动,他一人走上前去,想一看究竟,当转过头看到那红色的舌头,费昌也不禁有点儿哆嗦,再一抬头,只见树影婆娑,那鬼的影子已经踪迹不见。

王邑斟鄩城内朝则童谣而哭,夕则鬼哭而歌,人人惶惶不可终日。

费昌把这些奏给履癸,履癸自是心中不乐,又不想就这样放了天乙,否则天子威仪何在?

夏台送来了消息:“天乙病了,恐怕没有几天,就要病死了。”

费昌与天乙的父亲主癸交情深厚,听到天乙生病的消息,更是忧心如焚。费昌多次在履癸面前替天乙求情。

“费相,你去夏台看看那个天乙竖子到底是不是水德之君!”

履癸无奈只得吩咐费昌去夏台探探天乙的情况。费昌立刻备车赶往夏台,夏台附近阳光明媚,草木葱茏,庄稼长势旺盛。

“天乙看来真的不是凡人。”此时熊、罴二将已经回斟鄩了。进入囚室,一股霉味让费昌不禁咳嗽起来。烂草中一人头发、胡子上都是杂草,衣服破烂不堪,上面的泥污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费昌忍不住心头一酸。

“天乙国君,费昌来看您了!”

天乙看到费昌,立刻眼中放出神采。

“费相!您来了!”

费昌找人打扫了囚室,给天乙洗了澡,要给天乙换一件衣服。

“费相,这衣服先不用换了!”天乙说。天乙非常开心,二人彻夜长谈,从天乙父亲谈到当今天子履癸,天乙也坦陈自己对天子的一片忠心。

费昌命令士兵给天乙做可口的饭菜,并请疾医煎了中药,给天乙治疗。

费昌回斟鄩了。

湟里且把带来的大量的贝壳、珍珠等宝贝,还有各种精美的青铜器皿等献给了天子。朝中的赵梁和姬辛等重臣,湟里且也都一一送了厚礼。履癸得到商国送来的珠宝以及精美的青铜酒具之后,心里对天乙也有了一丝好感。

这时候费昌从夏台回来对履癸禀报:“商侯在囚,自悔罪过。朝夕望阙朝君,祝寿于天,不敢衣食安处,惟自延命。初时熊、罴二将在时,不许商侯饮食,商侯忧而阴雨不止。臣至后,日与商侯少许进食,商侯喜而天霁。今夏台之地,五谷丰登,百姓喜乐。”

履癸哈哈大笑:“天下难道真有这种怪物?如果给他饮食能止雨,就算撑死他又何妨?为什么只给少许?”

这时候,伊挚也在朝堂上,履癸素来尊重伊挚,问道:“伊挚先生才学足以知天地之变化。今朕都中五六月而不霁,伊挚先生是否知道原因呢?”

“大王,臣听说钟山之阳,有一条巨龙,名字叫作烛龙之神。它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白天,闭上眼睛的时候就是晚上。”

“天下真有这样的龙吗?先生可知道朕小的时候就杀过一条龙!龙,不过如此!”履癸有点儿不相信。

“大王,龙就如我们人一样,也分很多种,就如大王和一般百姓,大王神威若神,普通百姓不过如草虫而已。”

“如此也有一定道理!”履癸听伊挚夸自己,也就不再细究细节了。

伊挚接着说:“故天地之气化,亦以神物而移。圣人和神属于同一类,是其忧为阴,乐为霁,血泪为雨,发怒时天地就电闪雷鸣。臣非圣人,而商君天乙是水德之君。自从大王命令关押之后,天乙国君就终日泣血,故为雨;内心有很多压抑,故为雷;天乙国君为大夏忧心不已,所以天就一直阴云密布,大雾弥漫。”

“这么说来,这个天乙也不是普通人了?!”履癸双眼射出光芒,朝堂上的人看到履癸的眼神,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bs0ObWZGG0J7WDDgke1rGQqnznEgqJ+2G0wbjEfKxs71YqKXg1K4U/MfwSyhK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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