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诸侯大会

大夏王邑斟鄩太禹殿。

大禹治水成功之后亲自勘定了九州，广集天下的青铜，铸造了天下九鼎以定天下。此刻太禹殿前高高的台阶上方摆放着这九口巨大的铜鼎。每只鼎都高大厚重，铜鼎的腿柱像殿上的大梁粗细，由于时代久远都变成了青绿色，上面的花纹依旧清晰可见，每个鼎上有天下九州中一个州的山川河流，图案古朴厚重，隐隐有天子之威。这就是代表天下的天子九鼎，自从有了九鼎天下才有了天子，天子一言九鼎，为九五之尊，天下万民都是天子的子民。

每一个进入太禹殿的人都会首先看到九鼎，这里是天下的王都，是天子所在。

四海之滨，莫非王土。今日朝会，天下诸侯都来到了宏大的太禹殿。太禹殿前大禹的石像高高耸立着，右手的耒庄重而威严，太禹殿顶上是一条盘旋的龙，感觉随时会跃下来把人一口吞掉。履癸即位之后，派人到南方采伐来楠木，用这些楠木重新修建了太禹殿，大殿中可供千人就座宴饮，中间能供歌舞表演或者勇士决斗表演。殿中的柱子上盘旋着张牙舞爪的青龙，龙的口中和四爪上点着东海东夷之国进贡的鱼油灯，灯火发着耀眼的光芒，但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油烟。龙的眼睛上都是夜明珠，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在灯光照耀间龙变得栩栩如生，似乎会随时腾云而去。

履癸端坐在正中的天子宝座上，旁边坐着光艳照人的妺喜，殿内更加灿若春天。

东方的豕韦氏、北方的昆吾、西方的顾国和南方的常国，以四大方伯长为首的各路诸侯都到齐了。大殿中群雄毕集，一派盛世繁华景象，大夏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盛大朝会了。

履癸望着下方的天下诸侯，这些人都是天下各国的国君，这就是天下，履癸真正体会到作为天子的无上荣耀。

诸侯们在履癸面前自然表现得谦和恭谨，但在妺喜一双凤眼的扫视下不由得挺直了腰杆，表现出国君的魅力。男人都希望在美人面前表现得更加帅气、有魅力一些。

妺喜渐渐喜欢起这种感觉，履癸就喜欢自己这种每天给他脸色的感觉。相对于女人，男人在女人面前更是一个软骨头，对他们太好，他们反而会不珍惜。妺喜在有施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美，母亲从小就教她诗书歌舞，她自己也喜爱歌舞，加上素来胆子很大，人前从无忸怩之态，很快就名动天下。大夏宫中妃子个个贤良淑德，但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并不一定拥有好的身材，尤其妺喜那种袅娜的气质，只有从小在诗书歌舞中浸润才能达到，绝色丽人是修炼出来的。妺喜这时候已经被册封为元妃。洛氏去了有洛之后，履癸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压抑的感觉。

妺喜笑靥如花，在天下最有权势的这些男人面前，尽显天下元妃的风姿。履癸此刻心中笑意荡漾，让天下诸侯看看天子元妃的风采，朕的元妃是天下第一美人。

天下诸侯的宴会开始了，履癸举起手中的酒爵。

“各位国君！自大夏大禹王以来，诸侯大会盛况，恐无出今日者。这是大夏之福，也是天下之福！”

“天下苍生全赖天子洪福。”诸侯一起举爵。

履癸正在一杯接着一杯地畅饮着权力的美酒的味道，赵梁过来说：“大王，天下诸侯中，彤城氏和党高氏没有来，贡品也没有送来。”履癸侧目：“朕日后定然轻饶不了他们！”

不久，大殿上就已经热闹一片了，履癸看气氛差不多了，击掌三声。

“众位国君，元妃娘娘歌舞艺绝天下，举世无双，为大家献上一舞！”

“多谢天子、元妃娘娘！”

诸侯们对元妃妺喜的美貌和歌舞好奇良久，早就想一睹芳容了。

妺喜缓步走到舞台中间，抖开长袖舞动起来。转眼间大殿中妺喜的身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妺喜的秀丽身影如同在飘动，腰身柔软如无骨，雪白的脖颈珠玉乱晃，明眸看人一眼就摄人心魄。几个舞姬也加入了舞蹈，衬托得妺喜如云中仙子。

大殿上所有人都沉醉在妺喜的舞蹈中，没有一丝声音，和刚才热闹的场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些地方诸侯，即使是牟卢的昆吾也没有舞姬能跳出妺喜这样的舞蹈，更不用说那些小诸侯国了。

“不愧为天子的元妃，一支舞就征服了天下人心。”诸侯们心中艳羡着。

大殿中的舞蹈突然停了下来，人们依旧沉浸在舞蹈的炫美中，一个缥缈的声音响了起来。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妺喜引颈而歌，歌声缥缈如来自天空，却又在人们心底颤动，时而又仿佛初恋情人在耳边的呢喃细语，让人如痴如醉。

此时，人群中有一人早已泪流满面，这个人就是仲虺。妺喜也看到了仲虺，所以唱了这首《泛彼柏舟》。仲虺的心都碎成一片一片了。

你的柔美，只为谁？见你低首蹙眉却不见我的存在，你听到我的声音，是抬头望我的一道目光的闪电，照亮了我的思念。

你的温婉，只为谁？从我面前经过，只是惊鸿一瞥的瞬间，内心却已是万千的波澜，让那些不再想你的谎言，瞬间烟消云散。

人说花无百日红，枯萎的只是我的心，而不是你的美丽脸庞。

人说人无千日好，冷漠的却只有你。人说相爱容易相处难，我说苦恋是世间最残忍的残忍，相爱是这世界最虚幻的虚幻。

你说爱只是人间不存在的不存在，相爱能度厄一切的苦难。

妺喜这时候抬眼看到宝座上扬扬自得的履癸，心中闪念：现在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履癸喜欢自己而已。有一天自己老了，就什么都不是了，也许结局还不如洛氏。她开始恨那些以为忘记了的过去，她开始恨履癸，恨仲虺。

妺喜不再去看仲虺，这时候突然看到仲虺身边的一个人，身体不禁一颤。大殿上所有的诸侯、国君，虽然身着华服，周身珠玉，但都和那人不一样。他就如一汪清澈的湖水，双眸中透出温柔，却又是那样深不可测，儒雅的一身白衣，如天空中的白云，只能仰望却无法触及。

众人沉浸在妺喜的歌声中良久才回过神来，妺喜也从注视着伊挚的目光中回过神来，仲虺看着妺喜更是无法迈动脚步。

履癸走到大殿中与各国国君对饮，履癸酒量惊人，越喝双目中精光越明亮，那双眼好像能够一眼看穿别人的内心，所有的诸侯在履癸面前无不真心诚服。

“大王请！”然后一饮而尽。

首先是牟卢，昆吾国君素来为天子倚重，两人互相拍了拍肩膀，连干三杯。

终于轮到天乙了，天乙赶紧谨慎地举起酒爵，说道：“商国天乙恭贺履癸大王！”

履癸看了一眼天乙，说：“你就是天乙，听说商国被你治理得不错，比你父亲当年强！”

天乙忙说：“托天子洪福，天乙才疏学浅，治国无方。”

天乙心里一直忐忑不安，难道自己灭掉葛国的事情，天子竟然不知道，还是天子装作不知道。天乙看着履癸走向下一个国君，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这时候，昆吾国君牟卢过来。“大王，商国当然不错，而且地盘大了，把葛国都给灭了，天子没发现葛国国君没有来吗？他已经被天乙给杀了。”

履癸一愣，转回身，双目杀气立现。“此事可当真？！”

天乙急忙扑通跪倒在地，解释道：“葛氏无道，欺我子民，杀我商国孩童，故而天乙派兵征伐！此次朝拜天子，特来向天子请罪，请天子处罚！”

履癸略微卷曲的浓眉上翘，双目发出火一样的光盯着天乙，整个大殿如同静止了一样。

“垠尚那老儿，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灭了就灭了吧。”履癸突然大笑道。

天乙舒了一口气，心说：“好险好险！”正想跪拜感谢，这时候昆吾牟卢又要说话了。牟卢专尚威武，非常喜欢打猎，也很喜好征伐。昆吾一直想吞并有莘国，但是自从有莘王女嫁入商国，商的军队对昆吾来说，一直隐隐是个威胁，昆吾不敢贸然大举出兵。

时光回到牟卢去斟鄩陪履癸打猎，游玩了几日后回到昆吾。

“大王！商国竟然把葛国给灭了”有人来报。

“什么！垠尚和勾殊干什么去了！”

“勾殊将军战死了！葛国国君被天乙枭首了。”

“啊！气死朕了！”

好朋友葛国国君垠尚竟然被枭首，这简直让牟卢气炸了肺。

“大王，如要报仇，此时需要忍耐，否则，天乙那竖子得到消息，就可能再也不出商国了，要报仇就难了！”

“那如何报仇？”

“有一个机会！天子的诸侯大会就要到了！如果我们不动声色，天乙肯定会去斟鄩，只要到了大夏和昆吾的疆域内，到时候让他有来无回。”

“嗯。”牟卢的眼中泛起了凶狠的笑意。

如今牟卢在诸侯大会上怎会放过机会。牟卢走上前，对履癸说：“大王，天下只有方伯长才有不经过天子同意而先征伐他国的权力，葛国虽然无道，但是商已经不是方伯长了。这是谋逆之罪，应该把商国国君枭首示众。”

履癸一拍脑袋。“朕差点被你小子蒙蔽了，你先父不随我征伐，朕已经贬去了商国的方伯长。好你个天乙，擅自征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天子吗？给我拿下！”

天乙回头看了一眼伊挚和仲虺，仲虺思绪依旧在妺喜那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天乙。伊挚一直看着天乙，但是面无表情，似乎也无计可施。

“看来此劫注定难逃！”天乙心底已是一片冬日寒霜，冰冷一片。 BknMuKVkzrZUiU+lr4EBqPYK3iesw16ukTB22rzFTBwSOF5KOWpZf5AGkBF2MJf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