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2章中篇

早晨。

早晨的阳光总是很温暖,晒得人懒洋洋的。

我站在阳光下,任凭着如织的晨光将我的衣裳浇透。虽然连阳光都可能只是一些简单的字符,但我却试图在感受其间的生命气息。

为时代而活的人们就象缸少母爱一样,不知彼此生命的珍贵,在他们的眼里,所谓活着,和那一棵棵待伐的树木一样,就是为了要倒在伐木工人的斧头下的。而只有晨光,温暖的晨光,

才能让人们感觉到,生命的孕育是多么神圣。

这个以杀戮为第一动力的年代,人们是很少能接爱“彼此互爱”的暗示的,所幸的是,这种暗示在我们这个年代并不是完全没有。

呼吸着来自帝国土地上芬芳土壤的气息,我突然有种神圣而庄严的感觉。帝国的阳光、帝国的土地、帝国的人民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为了保护它们,我愿意流尽每滴血。

农夫们起比我们还早,他们天未亮就已开始辛勤劳作了。时间,对他们来说就象沙漠里的纯净水一样宝贵。

这,又将是一个繁忙而朝气的一天。

我和小铁被编入了一个大方阵,来自各地兵营里的新兵们,象小溪般汇集而来。

方阵变得越来越大。

每个人都沉默着。

沉默,并不代表着无知。我们都能隐隐地感觉到,一场大战不久将象暴风雨一样降临。每张年轻富有朝气的脸上都因为紧张和激动,浮现出肿胀的神情。

人人都很兴奋。战斗,也只有战斗才能让我们如此兴奋。因为,我们都是帝国时代的士兵。

小铁突然回过头,他的目光被痴迷和微醉粉饰着。

我也回过头去,农田上,两个清秀绝伦的少女正伫足眺望,望着我们这群即将出征的士兵们。

我认出其中一人,那正是昨晚的丽。

丽边上的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我曾见过许多次,但却从不知她叫什么。我从没和她说过话,但对她的印象,却比丽来得深刻。

我不知道她为何总是带着幽怨伤楚的目光,也不知道此时的她,正在为谁而幽怨伤楚。

又是一个没有结局的爱情。我冷笑。

小铁轻声说,昨晚,老西的部队,只回来了一个人。

我屏住了呼吸,很认真地听。

小铁说,回来的不是老西,而是金石。

金石,这个人我听过,他长得人高马大,一看就知道天生就是军人。他的刀又快又狠,在老兵中是出了名的,他能活着回来,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小铁轻叹说,金石是爬着回来的,他的两条腿已做为帝国的礼物,留在了异族人的土地上。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以想象地出,老西的部队和异族人打得是如何地艰苦惨烈。流血,本就是这个时代唯一的主题。

小铁又叹了一口气,说,金石是看不到我们为他复仇的,他一回来就死了。

小铁说,没有人断了两条腿还能继续存活下去,金石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就因为他想告诉我们一句话。

我的十指指尖冰冷透骨,我在想,为了一句话,我是否也能拖着断腿回到领地?

小铁抬了抬眼,又说,金石说了,A国人已派不出主力部队和我们正面交锋了,他们快完蛋了,只要陛下能再派一支部队去,就能取回异族人头领的项上首级。

我很兴奋,能取异族人头领的首级,是每一个帝国士兵的梦想。

帝国的壮大、领土的扩张正被两大强敌阻碍着,一个就是A国,另一个是B国。

B国的领地仍深藏在无尽的黑幕之中,我们派出去的侦察骑兵翻遍了整个山地平原,都没有找到们。

侦察骑兵只找到A国的大本营。

昨天,老西的部队正是奉命去进攻A国的大本营。他们去的时候,人数比我们还多,可是回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断腿的金石。

我问,小铁,你怕死吗?

小铁摇摇头,说,我的身子是属于陛下的,我会为陛下战斗至死。

我又问,那你的心呢?

小铁做了一个痛苦的表情,他瞪着远方阴郁而惨淡的天空,眼睛空洞而深邃,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沉默。

沉默,是这个时代人们最喜欢用的交流方式,它可以是在回答,也可以是在不回答,它能让人联想到许多不相关的事情……

我突然问,丽旁边的那个女子是谁?

小铁愣了愣,才缓缓说,她叫橙,是丽的好友,她也是来为心爱的男子送行的。

我又沉默了,心里却象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很不是滋味。

橙,无疑是个很美的女子,我依然能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在采集红果。她的笑脸,就象那红彤彤的果实样好看。

那也是一个温暖的早晨,柔柔的晨光洒过她的双肩,在她的酒窝深处留下了浅浅的红晕。那是一副怎样美丽的风景啊,我至今仍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

记得当时的我,直瞧得发直了眼,要不是小铁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我的窘态一定会成为笑话流传于整个帝国的领地。

我还记得,她当时曾回过头来,给我羞涩而甜蜜的笑容,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女孩子的笑脸,当时,我几乎要醉了。

从那以后,我每次看见橙,脸上都会有莫名其妙的炙热感。

我知道,我是士兵,帝国时代的士兵,我绝不能象小铁那样,将浑身的锐气让无聊的爱情消磨地干干净净。

虽然,我知道,那种奇异的感觉一旦植根在心里,就无法将它连根拔起,但是我能尝试着将它深埋在心底,永远不让它探出苗芽。可是,我真的能忘记她吗?

我守着过时的记忆,却又一心想忘却过去,这种心情就象游离在生与死边缘的人,一心想着如何地去解脱,又一心挂念着凡尘俗事。

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很超脱的人,时时刻刻忙碌于现实和虚幻的两个世界,很累,却又找不到可以停下来的理由。

方阵越发地壮大,我感到四周是凌厉的锐气,征服异族人的锐气。

人多,也能给人一种自信。这个时代的人,只信仰力量,人越多,力量越大,yu望也越强,这种潜藏的破坏力是难以用简单数字估量的。

进攻的号角再次吹响,我们高唱着“帝国一定胜”的战歌,浩浩荡荡向异族人的领地挺进。

身后,是帝国皇帝注视的目光,前方,是即将被征服的土地。

挺进中,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场战斗之后,或许橙所爱的男子,再也看不到她那红彤彤的笑脸。一想到此,我就有些得意,就有些想笑。

每一张年轻充满朝气的脸,都有可能是橙所心爱的男子,我实在猜不出橙是在为谁送行。

我们开始进入异族人的领地,异族人土地上的风光是很美的,和家乡一样,风,依然是那么温柔地轻拂着,阳光,依然是那么轻盈地流淌着。

可惜,异族人田园诗画般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

我们来到这里并不是来参观访问的,而是带来血和火、仇恨和死亡。

一路上,我们放过了农夫和伐木工,我们的目标很明确,我们只要异族人头领的项上人头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异族救死士兵冲了上来,我们没有给他们表演英勇的机会,刀光闪过,我们的

身后留下的是一滩滩血浆肉泥。

接近了异族人的大本营,上前拦阻的异族士兵更多了,但我们的人数却是他们的好几倍。乱刀之下,我们的人倒下了,但异族人倒下得更多。

我们踩着尸体,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刀和斧前进。这一路上,被我们毁灭的兵营、矿屋和采木场绝不在少数。这,使我想起了老西常说的话。

进攻、进攻、进攻,让血和火成为异族人最后的记忆。

我们正用手中的刀斧,为异族人的终结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小铁从边上靠了上来,他说他已是老兵。

我看着他,他的刀刃上浴满着鲜血,刀锋上泛着一层淡淡的血光。他笑了,笑起来的时候就牵动胸口上的刀伤,刀口很深也很长,那样子就象地表上的大峡谷,令人触目惊心。

他笑得很痛,但也笑得很快乐。

我也笑了,笑起来的时候,同样很痛,也很快乐。因为,我也是老兵,骄傲的老兵。

小换兴奋地搓着手,说,终于为陛下流血了。

我说,我也是。

我看了看四周,同伴们少了许多,人人的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疲倦和痛苦,但眼神却都是快乐的。

我想,这一战下来,没人会认为我们还只是经验值令人脸红的新兵。

进攻,进攻,异族人可以战斗的士兵已经伏尸在身后,前方,正是我们要攻打的城堡,异族人的头领就龟缩在里面。

我们高喊着皇帝万岁口号,冲向了城堡,人人的眼里都充满着血光,那是只有杀得性起的人才有的神情。

看到我们样子的人都相信,战争可以把人变成野兽、把天使变成恶魔。

杀戮,让每个人都变得疯狂、残暴起来。

异族人的箭确实很厉害,一射就是一大簇,又多又密,好象永远也射不完。

我的同伴们倒下了不少,伤亡之惨烈让每个幸存下来的人都不堪回首。

我们谁也没有后退,我们都曾发过誓,要为陛下流尽每一滴血。

我中了两箭,我看到小铁中得更多,他的背部象长了刺的刺猬一样。

他此时就象垂死的野兽,一边呕着血,一边仍向城堡冲去,那目光凄厉地就象发疯的野兽。

他这样下去会死的。

我走了过去,要将队拖走,他不肯,他甚至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他的眼里只有这座城堡,异族人领地的最后象征。

箭,暴雨一般袭来,我的背上又中了几根箭,那种透骨的刺痛将我的愤怒暴露地一览无疑。

我怒吼着,一刀一刀砍向异族人的城堡,已忘了我还是人,还要躲避那暴雨般的飞箭。

小铁倒下了,他伏在地上重重地喘着气,他再也没有力量挥舞着刀了,他已经脱力了。

我看着他倒下,但眼里却没有泪水,我的泪水只为陛下一人流的。

我瞪着血红的眼睛,死命地一刀刀砍向城堡,除非被射死,否则我是不会停手的。

城堡四处的火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旺盛,它的崩溃只在朝夕之间。

城墙上,异族人的头领很不安地来回徘徊着,他大概也明白自己的时候不多了。

我怒吼着,高呼,帝国万岁,皇帝万岁。

同伴们精神一振,也跟着我高喊。我听见地上有人在轻轻呼着同样的口号,忍不住回头看去。

是小铁,他所有的力气加起来大概只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吧。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高大雄伟的城堡崩溃了,地面一片焦土狼藉。

胜利了,终于胜利了。刀和斧子在空中乱舞,每个人都兴奋地又叫又跳。

我笑了,也倒了下去。正是这个目标支持着我,现在,目标达到了,我也失去了支撑力。

还没有倒下的同伴们冲进了破碎的城堡里,取下了异族人头领的项上人头。

看着满地乱滚的人头,我们开心地就象孩子过节日一样。人人都流泪了,那都是为陛下一人流的泪。

天空中传来悠扬的音乐,那是为胜利者唱颂的音乐。

无数的光点在我们周围闪烁,汇成了一片光的海洋,就象初生婴儿眼里的创世纪,充满着神圣和庄严。

我们屏着呼息,以崇敬的心情看着天幕。

天幕上用金色大字闪现着几个大字,我一个字也不认得,但是我却知道那一定是有关我们胜利的祝福字眼。这正是我们所期待的。

我们都笑了,笑得很大声也很放肆,虽然这会牵动伤口,但谁也不会在乎。

我忍着痛,爬到了小铁的身边。

小铁还没死,不过已躺在死神的臂弯之中。

我说,你不能死。

小铁笑了,说,这并不由你。

我说,如果你死了,丽将怎么办?

小铁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而空洞。他说,能为陛下死,是我一生的荣幸,我的身子是属于陛下的,我很快就可以把它交给陛下了,而你曾问我的心呢,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他突然伸出手来,用力切入自己的胸膛,一把取出依然伸缩有力的心,笑了,说,这就是我的心,你替我交给丽,就说,我的心永远是属于她的。

我忍着泪,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

看着最好的朋友在怀中死去,是一件很残酷且痛苦的事情。

小铁说,别哭,你的泪水只能为陛下一人流的。

我点着头,看着他合上了双眼。

这是一场没有结局的爱情,此时的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我没有哭,但我却在干嚎,为小铁干嚎。我突然发现,我干嚎的声音很象满月时狼的哀嚎。

我没想到我的干嚎会这么凄厉。

我是让人扶回领地的。

扶我的人叫阿德,他身上的并不比我少多少,奇怪的是,看起来并不强壮的他,却依然有力气扶我回领地。

林子边上站着两个人影,不用看我也知道,一个是丽,一个是橙。

想想出征时,我们是一大群活蹦乱的棒小伙,而回来的时候,却让稀零的人头、伤残的身体代替成凄惊的风景。

士兵们的心头格外的沉重,他们默默地走过丽和橙的身边,每个人都在躲避着她们的目光。

战争,让每个人都不再拥有春天般的记忆。

丽的脸很苍白,她找了许久,还是没找到小铁的身影。

我走上前去,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说起。我那痛苦的神情很快被她读懂了。

丽扯着衣角,咬着发白的下唇,说,他回不来了,是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取出小铁的心,递给她,说,这是小铁要我亲手交给你的。

丽的脸更苍白了,下唇已被咬出血来,她说,他还说了些什么?

我沉默了许久,说,他说他的心永远属于你。

丽看着手中的心,小铁的心,泪花缀满了脸庞,她神情变得很古怪。她突然张口,将小铁的心吃进肚子,那样子实在可怖极了。

我惊呆了,除了将嘴巴张得大大的,不知还该做什么。

丽笑了,说,你看,铁的心永远属于我了,我和他,谁也再无法将我们分开了。

我想呕,却呕不出什么东西来。

丽仍笑着,但神情却变得越来越邪气,她踉踉跄跄地开了,边走边轻轻说,铁,你也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橙哭了,说,丽疯了。

我说,她不会永远疯下去的。

橙瞪着我,许久许久,轻叹说,你说的没错。

丽才走出二十丈,人就斜斜地倒了下去。

我和橙一声惊呼,向丽奔去,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我却想不到它来这么快。

丽的嘴角处渗出一丝血迹,她是咬舌自尽的。

她死的时候,嘴角边带着浅浅的笑,笑得那么孤独、那么幽怨,我看了,,心几乎要碎了。

我说,丽好可怜。

橙哭了,说,女人都很可怜,尤其是困于爱情的女人。

我说,你呢,你等到了要等的人吗?

橙破涕一笑,说,等到了。

我吃了一惊,眼睛往后一撇,说,不会是他?我指的是阿德。

橙摇了摇头,说,不是。

我奇怪了,说,那……

橙笑得很神秘,她的脸突然变得通红通红。

我呆了一呆,轻轻说,不会是我吧?

橙笑了,羞涩地笑了,并且用力地点点头。

我说不出话来,目光金属化了几分钟,好半天才收回四处游离的魂魄,说,你别开玩笑。

橙说,我不开玩笑。

我说,可我是个士兵。

橙轻轻说,我不介意。

我心头一热,一股暖流从脚底直冲到了头顶,我想把橙拥抱入怀,可是,最终,我并没有这么做。

我,沉默了。

沉默,有时也是一种冷却剂,它浇熄了我的热情,也浇冷了我的心。

我说,可我介意。

我走了,努力装出很无所谓的样子走了,可是我知道,我的心比刀割还难受。

我爱橙吗?当然不爱,我以前从没和她说过话,她的名字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对于一个我并不爱的人,我为什么要随便接受她的爱情啊?更何况,我是士兵,我的身子、我的心都是属于陛下的。

我真的不爱她吗?我知道那是骗不了自己的,如果真的一点也不爱她,我的心也不会这么难受了。

拒绝一个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是要同时承受两次心灵上的伤害。

身后,是橙轻轻的抽泣之声,此时的她,一定心碎了。

我不敢回首,我生怕自己也会流泪,我的泪只能为陛下一人流的。

是的,我的泪最终没流下来,可我却知道,我的泪是流进肚子里的。

阿德突然追了上来,说,她是个女人,好女人,你不该这么伤她的心。

我沉默了,今天是沉默的季节,却并不是收获的季节,我已很擅长于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我的情感。

阿德瞪着我,许久,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你的苦衷。他走开了。

他已发现我内心的伤痕,他并不想在我的心口上再多添一道伤痕。

我伫足,看着远方的天空,那是已被征服过的异族人的天空。

天空阴郁而惨淡,我的心情也阴郁而惨淡。

帝国时代的天空,好象从来没有晴朗过。

我笑了,苦笑了,笑得满嘴发涩,也笑得满眼是泪。 ie22rV9CArYrH+oyQz7d/Xxb+o8Ad2OY4kZjr6oxClC2OLLrrFVf05qi5Ph8QdoI



第3章下篇

巫师。

巫师是我们这个时代离神最近的人。

在我的眼中,巫师的地位是仅次于陛下的,他不仅能给我们带来神的旨意,还能将我们内心的烦恼转达给神。

在这个纯粹逻辑的年代,神是不允许有人违反他制定的一系列游戏规则,那些潜意识中带着叛逆因子的人,必将做为时代的垃圾扫地出门的。

历史,只能由神来叙写,而不是时代下的我们。

帝国时代中的人们,与其说对神的崇敬,不如说是对神的恐惧。因此,最接近神的巫师,也成为这种恐惧的衍生品。

我对巫师的恐惧并不比对神的少,但不知为什么,每次心情烦躁的时候,每一个想找倾诉的对象,却是巫师。

巫师,在庙里。

庙,在我的眼里。

我,不敢走进去,没有巫师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随便进入,除了陛下。

巫师似乎早知道我会来,我刚站好,他就说,进来吧,我的孩子。

我走了进去,发现巫师在屋的正中央,盘膝而坐,他的正前方是一个很古怪的人头塑像。看巫师一脸虔诚的样子,我想,那大概就是神吧。

巫师没有转过身来,他说,我的孩子,神创造了这个时代,时代又创造你和我,我们全是神的子民,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在神的面前倾诉,他会化解你心中的因惑和不安。

我跪了下去,把脸贴到了地下,对神,我的恐惧和崇敬是互相叠加的。

我轻轻说,神,我恋爱了。

然后是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今天的沉默,似乎特别地漫长,我能感到时间的车轮反复辗压着我忐忑不安的神经。

我说,神,惩罚我吧,我无法驱除心中的魔鬼。

巫师突然说,神是不会惩罚他的子民的,惩罚人的是这个时代,帝国的时代。

我沉默了,沉默有时候也代表着无知。

巫师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他说,神只会惩罚那引起背叛时代的人。

我明白巫师的意思,我们全都生活在帝国的时代里,无论时代带给我们什么,我们都不能有任何的怨言,更不能做出背叛这个时代的法则的事来。

我说,我明白了,我会洗净心中的污垢,神,请原谅我的罪孽吧。

巫师轻叹,说,神会原谅你的,你走吧。

我深深地吻了一下砖石,猫着身子退出了庙。

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心中的污垢已经洗净,心灵得了升华。

我伸了伸懒腰,拂去耳边的冷风,深深地呼吸着来自大地的芬芳气息。这,就是我熟悉的时代,帝国的时代。

进攻的号角再次响起,这次吹响号角的人却不是帝国的士兵,而来自另一方的异族人。

那是一个阴郁的早晨,也是流血的早晨。

早晨,孕育着生命,也孕育着死亡。

异族人的入侵很有效,他们显然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他们是从我们认为不可能出现的后方森林攻入的,他们来势光汹汹,组织严密,目标也很明确。

他们的目标就是帝国的皇帝,我们的陛下。

此时,陛下并不在城堡里,他正在城墙根上散步,他已许久没有这么散步,也许对异族人的初胜,让他有了如此的兴致。

异族人潮水般地涌入领地,许多人被突如其来的入侵弄得不知所措。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帝国的士兵,他们勇敢地冲了上去,很快却象稻草一样悲哀地倒下。

入侵的异族人太多了,比我们的人口还多。

谁都明白,这是异族人的倾国一击。

我看见阿德抄着一把锄头冲了上去,他来不及找他的刀。

我也冲了上去,想帮助他,可是已来不及了,乱刀之下,他木桩似地倒下了。

他一倒下,身上就喷出了三十几道血箭,喷得漫天都是血花。

他是睁着双眼死的,死时,两眼瞪着阴郁而惨淡的天空。

我不知道他临死前看见了什么,我只知道他哭了。

异族人很快将陛下团团围住,刀光下是一张张狰狞的笑脸。

他们扬起了刀,刀,在晨光中散发着血腥的气息。

我几乎是屏着气看着他们劈下了刀。

血,雾一般散开,悠悠地弥漫在一片刀的海洋中,一颗人头冲天而起,抛了老高老高,许久才滚落在地。

那个无头的锦衣人,斜斜地倒下。他生前,是我们崇敬的陛下,死时,和普通阵亡的士兵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刀和斧了在空中乱舞,可那并不是我们的刀和斧。

异族人旁若无人地大笑大跳,先前,他们象野兽般残暴,现在,他们象孩子般欢跳。

陛下死了,帝国的顶梁柱也倒了,我们全哭了,这是我哭得最伤心的一次。

我知道,我们失去朱仅仅是陛下,我们还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和自信。

无数的光点在周围汇集,形成一片光的海洋,我看不到这个世界,我只看到自己手中的刀。

刀,铿然落地,我没有去捡,它现在对我来说已不如一把锄头来得重要。

音乐依然悠扬,可欢乐的却不是我们,看着异族人放肆的笑脸,我的心却反而平静了下来。

帝国已经灭亡了,生命也已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我知道帝国的时代并不需要和平,没有战争的年代并不符合神的游戏法则。

火红的金字在天幕上闪现,我没有去看,那是给胜利者看的。

我突然开始厌恶这种程序般的仪式注脚,它就象毒品一样,在快乐的同时,侵蚀着人们仅有的同情心,它只会将人们彼此仇恨的图腾绘制得越来越精美,也越来越邪恶。

这个时代的历史是由神来叙写的,而神垂青的却是时代的胜利者。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拥有胜利者的桂冠。

我们站着,象塑像一样。我们一生都在为帝国的强大打拼着,现在帝国灭亡了,我们也失去了存在的支撑点。

异族人开始了屠杀,正如我们曾经对别人屠杀一样。

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我们已没有了理想和信念,不再是纯粹意义上的人,我们只比伐木工人斧头下的树木,样子好看一些。

我知道,这也是神的游戏法则的一部分。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每个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命运对自己的嘲笑。

突然,有人,抓起了我的手,向林子深处奔去。

我就象一只听话的羊羔,任凭着那人领着,一路奔跑。

我失去了正常人应有的应变能力。

云,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听见有人在耳边轻声说。

这人是谁?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奇怪,忍不住去看。

橙,是橙。

我心爱的女子。

我哭了,象淘气的孩子哭了,这是我第一次为陛下以外的人流泪。

橙轻抚我满是泪水的脸,轻声说,云,我们永远也不要再分开了,好吗?

我忍不住将她拥抱入怀,放声大哭,我知道这很丢脸,但我已全然不顾了,尽情地发泄着积淤心中,被时代压抑的所有的伤感。

我说,帝国完了,我也完了。

橙哭了,她紧紧地抱着我,身子不住地轻颤,她说,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的。

我沉默了,这是很痛苦的沉默,但我却别无选择。

橙抬起脸,轻声说,这个世界很大,我们可以离开帝国的领地,去寻找一个只属于我们俩的自由土地,那个土地上没有战争,也不没有仇恨,好吗?

我仍在沉默,目光却放飞在远方那阴郁而惨淡的天空,天空下依然是帝国的领地。

许久,我轻声说,有这个地方吗?

橙肯定地说,一定有。

我说,好吧,那我们一起去寻找那个自由的地方。

橙再次抱紧了我,她又哭了,这次,她的泪水却是幸福而甜蜜的。

神,是不会原谅背叛这个时代的人。这是巫师常说的话。

现在,我相信了这话,因为巫师的忠告已经变成了现实。

橙,中了一箭,血,流了很多,却,没有马上死去。

我背着她,不断地向前跑。我不能停下来,因为,后面,是异族人的追兵。

橙说,我要死了。

我哭了,说,橙,你不会死的,我们还没有找到那块自由的土地。

橙轻声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儿都是自由的土地。

我说,橙,你死了,我也会死的。

橙笑了,笑得很凄凉,她说,你是士兵,士兵就应该坚强地活下去。

我说,我已不再是士兵了,我已失去了士兵最宝贵的两样东西——刀和信念。

橙说,云,放我下来吧,我是活不长了,我不能再拖累你,你走吧。

我又哭了,说,橙,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忘了曾说的话吗?你说,我们永远也不要再分开了。

橙轻轻地叹息,那蔚蓝色的眼眸里,闪着忧伤的光,她哭了。

背着橙,我不住地跑着,跑着,终于,我还是让一块石头给绊了,我和她一起栽倒在地。

很痛,但不如心来得痛。

异族人围了上来。

有人说,士兵,投降吧,你的王国已经灭亡了,你无处可去。

也有人说,士兵,帝国的疆域连到了天边,你是一辈子也跑不出去的。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背好橙,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前走。我答应了橙,要去寻找自由的土地,我不能让橙失望。

异族人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都全不在乎,我的心中就只有橙一个人,任何力量都无法将我们分开,包括,神的力量。

我说,橙,前面就是自由的土地,我们很快就到了。

橙,没有回答,她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

我哭了,用悲伤得无法形容的脸贴着橙那冰冷僵硬的脸,轻声说,橙,我们永远也不要再分开了,好吗?

有人上前砍了我一刀,血喷也出来,喷得我一脸都是,也喷得他一脸都是,但我已不再恨他。

我并不感到痛,我也不在乎痛,我说,橙,看到了吗?前面就是自由的土地。

又一人冲了上来,砍了我一刀,我倒下了,却很快又站了起。我背好橙,仍痴痴地向前走,就好象刚才只被石子绊了一下脚。

更多的人冲了上来,他们扬起了刀,就象对陛下扬起刀一样,刀光下是一张狰狞可怖的笑脸。

面对死神,我已不再恐惧,我把脸紧紧贴着橙的脸,柔声说,橙,你再坚持一会儿,翻过了这片山,我们就可以亲吻自由的土地了。

刀光落下,我也倒下了。

我曾听老西说,刀吹断骨头的声音很好听,就象风声一样。

我听到了风声,很好听的风声。

橙,就倒在我的身边,我爬了过去,将脸靠在她那已不再有生命气息的脸上,我哭了。

神,是不会原谅背叛时代的人。我并没有忘记巫师的话。

是的,我背叛了这个时代,我已经学会了如何不再去憎恨别人,我也学会了如何接受别人的爱,虽然我得到了神的惩罚,但我却绝不后悔。

我看着天空,天空依然阴郁而惨淡,我的心情却变得快乐起来。 gPXjN0gkT5sou2+59TCUgT9WG7GGjfmgxbFv1TSnv2zeMsgLsDpe21sBluH+IKRS



第4章

鸟飞处,蓝天白云如缎。

步入风中。

从贝雷塔斯领地出发,我们已走了五天,可是听随行的老兵们说,这仅仅只是一小半的路途,要到达德普斯公国的边境线,至少还要有十天的行程。

我不知道我们这次行军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重重护卫的人又是谁,做为佩带仆佣纹徽的雷刀武士来说,我们是没有提问的权力,也没有了解真相的权力。

队伍很长,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行军,但却能估算出,人数大约在二千到三千之间,而我,从未见过需要动用如此多的战士,仅仅只是为了护送几位帝国的显贵望豪。

走在最前边的是长枪武士,他们呈扇形阵队行进,紧跟着的是弩机营的神射手们,他们的任务是将冒犯者在接近队伍一百码时射杀,左右翼分布着贝雷族的战斧武士,他们将视战情的变

化,判断是否加入战团。

而队伍的中腰,左右两外翼则是我们重装雷刀武士的位置,内层是一群全身都包围在魔法盔甲里面的重装黑骑士,他们只需保护队伍的核心——五辆由六足毛兽拉驶的华丽彩车。

彩车的窗门始终是紧闭着,我从未看见车里面的人出来过,也许那里面是一位娇贵的郡主,或是高傲的王侯。

我走在队伍的中腰最左翼,从这个位置上看,可以很容易地将大半个队伍尽收眼底,也可以很容易地发现来自左翼的冒犯者。

我们的任务的是,在身后重弩骑兵射杀完接近两百码的冒犯者之后,将冲近的残敌斩杀干净。

时间和空间在脚下来回更替,日月星辰在一片辽阔的荒原中静静分娩,当我渐渐分不清,是我在走路,还是路在走我的时候,队伍中有人高喊,就地休息,今晚在此营宿。

队伍一片欢呼,深藏的疲态在空白的沉默中沸腾,我却没有留下一丝情愫的涟漪,因为沉重的盔甲已压了我整整五天,现在最需要的是一次宝贵的休息,如果能埋头倒地就睡,我大概能

睡到明天中午。

嗨,仆兵,滚到一边去,这里可不是你营宿的地方,一个骑着高大威武的长尾风兽的黑骑士走了过来。

我没有回答,但目色之中雷电如潮,我没有动,却站成了极地百年的光和影。

我瞪着他,他也瞪着我,冰与火交织下的焦点,负荷着时光鞭笞下的执着,半晌,他的目光悄悄滑落在我手中紧握的雷电光刀上,眼里不自觉地摇曳起一丝慌乱的颤栗。

雷刀武士的勇猛强悍并不是上天赐给的,那是无数的老兵用自己激扬的生命,在血火之中述写的。

时间,仿佛沉淀在夜风里,灵魂和肉体都变得额外凝重。

喂,阿伦大哥,到这儿来,这地方不错,有人突然冲着我挥了挥手。

是奥赛罗,他和我一样同是仆兵,不过我隶属于雷刀武士,而他却只是一名低阶轻装步兵。

我扭转过头,这小子前些时候不是被派到前边做侦骑兵吗?怎么……

我,不再理会那个令人厌恶的黑骑士,在冰的氛围里,气宇轩昂地走了过去,嗨,奥赛罗,你怎么会在这里?

奥赛罗摸摸后脑勺,滑落的笑意绽放在脸上,我得了感冒,长官不让我再做侦骑兵,于是便被安置在队伍后面,跟着弩机营的重箭手们。

哈哈,那可是一个让人流口水的位置,就算队伍战亡一半的人,死神不会降临到你的头上,我大笑,拍着他宽厚结实的肩膀,眼里晃动的孤单身影瞬间一扫而光。

奥赛罗嘿嘿笑着,飘然欲仙的目光围住了我的感情,不过也够呛,那帮兵爷们让我拿他们的重弓重弩,累我个半死。

我将积攒几天的叹息分赐给他,大家都差不多,瞧,我这身重装盔甲从离开贝雷塔斯开始,就没有解卸下过,太阳又大,衣装里面闷热异常,再过几天这样的日子,人大概会憋疯,我真

怀疑自己不能不能象那骄傲的雷刀武士那样英勇战斗。

奥赛罗倒退几步,上下打量了一番,羡慕之情像藤蔓一般紧紧缠绕着我,阿伦大哥好威武,我要有这一身重盔重甲,憋死了也心甘。

你当这身盔甲是用来衣装表演的?打仗时我可得冲在最前面,就算是战斗到最后一人,也绝不能后退的。

我要是有你这身重装盔甲,就算是战斗到最后一人,我也不会后退的,奥赛罗比了比身上薄薄的一层衣甲,落寞黯然之色在凋谢的目光中,缓缓破碎。

奥赛罗,你如果能将这块石头拧碎,或许雷刀圣堂的长老们会同意让你换换行装,我拾起一块鸡蛋大的鹅卵石,递了过去。

奥赛罗接过鹅卵石,用力拧了拧,却无法拧出一条裂纹,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成功,愤怒和无奈凹凸在他那平仄的脸上。

我大笑,目光如澄澈的山泉一个优雅的跌宕,轻轻划出轻快的痕迹,我一手取回鹅卵石,手掌一阵用劲,咯吱几声,圆实的鹅卵石已碎成几块,从指缝间散落在地。

真厉害,阿伦大哥,你是怎么练出来的?奥赛罗瞪足了眼睛,惊色和敬意仿佛灼灼的爝火,猛烈地炽燃着。

我又拾起一块同样大小的鹅卵石,一手轻易地拧碎它,很容易的事情,只要你肯努力,什么事情都能做成,我笑笑,看着他。

那我也得好好练练,奥赛罗拾起一个鹅卵石,使劲捏了捏,能做雷刀武士可是我一生的梦想……

我仰躺在一块平滑的青石板上,看着远天袅袅升起一轮淡色明月,一种清癯和刚毅仿佛从胸中脱颖而出,然而,当缀满银色补丁的黑幕自天边缓缓浮游而起的时候,孤独和肃穆却像潮水

一样将我淹没,我突然问,奥赛罗,你想家了吗?

家?我没有家,何来之想?奥赛罗苦涩地笑了,他远远地凝望着天边独白的星火。

我一拍额头,哦,是了,我忘记你是个流浪孤儿,你为什么不到别的大陆去呢?那里说不定会有更好的环境,我看着他的背影,也看着远处暄嚣杂乱的人影。

奥赛罗低垂下头,哪儿都一样,到处是动荡的土地,我们除了将生命依附在贵主们身上,还能怎么办?乱世之中,一个人是很难生存的,他那单薄孤独的声音,能滴穿我嘈杂迷乱的心。

我沉默了,是的,乱世之中,一个人是很难生存的,许多人为了寻找浅薄的生命乐趣,只能去做权贵们的仆兵佣奴,而我,何尝不是这样呢?虽然拥有孔武神力,而且还是令敌军友军皆

胆寒的雷刀武士,但是仆兵的身份却永远地烙在我的人生履案之中,比起那些苦苦为生存而挣扎的自由浪人来说,我的生活虽丰富,却缺少了鲜艳的色彩。

阿伦大哥,你想家了吧?奥赛罗也仰躺在一旁的青石板上,他那若即若离的声音,如孤独的丁香,浸插在夜的紫陶罐里。

是啊,我重重地叹息着,保持着一种伤感和怀念的姿式,我是赤大陆西边苏提岭的山族人,我们部落村不大,族人们也不常下山骚扰异族人,但是山下的诺斯曼人却还是叫我们蛮族,可

是他们更野蛮,抓到我们的人,不是剥皮抽筋,就是砍手断脚,我那失血的嘴唇里发出刻骨铭心的仇恨之火。

真可恶,他们太过份了!奥赛罗的脸颊上轻起愤怒的红霞。

所以,我们苏提岭的山族部落,联合了周围几十个大小族群一万余人,横扫了整个诺斯曼公国的西部领地,把他们的人完全赶出了苏提山区。

嘿嘿,我那悠悠沉淀沧海桑田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从那时起,我发现外面世界的广阔和美丽,于是便在开始在大陆上流浪,再也没有回到故乡过,后来便成为了斯普特拉王公的一名雷刀

武士。

奥赛罗爬了起来,轻轻抚mo着我手里紧握的月牙型双锋刃的雷电光刀,真锋利,好象还有魔法力量在流动,阿伦大哥,这把刀能借我舞一舞吗?

我摇了摇头,不行,一个真正的雷刀武士就连吃饭睡觉也是刀不离手的,奥赛罗,用你的努力去奋斗吧,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雷刀武士。

奥赛罗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快乐起来,明亮的目光中放飞起无数的憧憬,阿伦大哥,我听你的,将来成为一名真正的雷刀武士,他挺直了腰板,将夜空广漠的弧线和远空微凉的星光侵蚀

成永恒的凝固。

我笑着,凝眸端详着他那凝结着道道血脉的纹络,别给雷刀武士丢脸……

是,阿伦大哥,奥赛罗突然站了起来,行了一个大地武士的标准敬礼,肃穆坚毅的脸庞上,雕刻着风化过后的执着。

我看着他,仿佛看着一粒无心闯入的砂尘,在岁月的磨砺中终成圆润的珍珠,此刻,一切言语都无法表达出我那孤独而又炽烈的复杂情感,阿兹亚母神会赐福你的,但是,我的兄弟,要

成为雷刀武士,你必须先学会忍受孤独!

在黑绸编织的夜空里,古冷的月光,正悄悄地沿着思绪的视线滑翔而来……

这一晚,在平静和安详之中度过,并没有发生任何突发事情,但是一清早,派出的侦骑兵陆续回营,带回了一些令人不快的消息。

在前方二十里处的野森林中,出现了大量巨怪领地标记的识别图腾。

营地的后方三、四里发现少许蜴龙人行走过的足迹。

在德普斯王国方向四十里地处,有一支大型商队……

消息虽然令人不快,但路却还是要走的,领队长是一个头戴黑暗圣堂面罩、盔顶插着纯白色孔雀毛的重装骑将,大家都叫他修斯顿总监大人,我只在远处看见过他,距离虽远,但在一次

很偶然的对视之中,却让我在精神上产生巨大的压迫感,我知道,他才是一个真正让人恐惧的武士。

听高阶雷刀武士们说,修斯顿总监大人是黑暗圣堂中顶尖的黑虎级武士,在前年征战莱罗克亚公国时,曾经在战场上一口气斩杀了对方三十余名以凶猛剽悍著称的影鬼战士,直到现在,

听到他名字的,都能让许多莱罗克亚战士落荒而逃。

也许他一刀就能要了我的命吧?我苦笑,不知高阶雷刀武士能挡得住他多少刀?也许,就连超阶雷刀武士都不是他的对手吧?我的胡思乱想搅起憧憬与向往的涟漪。

队伍在缓慢而有秩序之中前行着,不过我从太阳移动的位置发现,士兵们正悄悄地改变行程路线。

也许是要避过那传说中最可怕的兽人战士巨怪吧?毕竟,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我们只想走我们的路。

我从未见过兽人,不过听老兵们说,兽族是大地上最可怕的种族,它们仅次于传说中凶暴邪恶的魔族,所幸的是,遥远犹如梦幻一般的魔族需要找到魔法参数一致的时空临界点,才能进

入广阔的大地世界,而千年前创世纪之战后,人族的武士们便破坏了魔族仅有的两个时空临界点。

正是由于千年前的那场创世纪之战,残遗的魔法元素在大地上四处流动肆掠,刺激了不少兽族脑域的开发,部分兽人开始具有很强的灵性和智慧,于是在这短短几百年间,兽人成长为大

地上一支不可轻视的战斗族群。

巨怪,正是兽人族中典型的代表。

一个纯粹的巨怪,拥有严重畸型的兽面人身像,身高普遍在两米到三米之间,高大威猛,喜欢装备人族的重装盔甲,善用短柄双刃手斧,会说简单的大地通用语,其凶暴和残忍,也只有

人族的巨灵战士能望其项背。

曾经一度,大地上流行着这样的传言,凶残的巨怪是阿兹亚母神为了惩罚作恶的人族,而让剽勇的巨灵人杂交生出可怕的怪物。

几百年来,无所畏惧的兽人,尤其是巨怪,从不把人族的武士放在眼里,但奇怪的是,他们天生害怕传说中的龙骑士和暴战武士,也许因为他们都曾经让兽人们流尽鲜血,恶梦的记忆一

代相传一代,渐渐成为每一个兽人战士永恒的噩梦。

许多让兽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人族武士,一生最大的梦想大概就是能亲眼见到英姿飒爽的高阶龙骑和狂化之后的巨灵战士,是如何血洗蛮横的兽人战士,当然,这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梦

想。

风,仿佛凝固在空中,空气里飘浮着令人厌烦的闷热尘嚣,铜汁淋漓的火焰开始在头顶的天空中加强了亮点,那瑰丽斑斓的光线,让我走进了愤怒的季节,我无法认同这轻易令人沉睡的

天气。

不知何时,队伍突然停了下来,肃穆的杀气在人群中疾驰,那熠熠律动的刀枪,在日光照耀下发射出金的璀璨,那一刻,队伍沉寂到了极点,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惊起万千重浪。

我听到自己的心在跳,血在烧,迎着未来燃烧的血火,我在高蹈和激扬生命中昂奋。

全队戒备,准备战斗!一名黑盔白带骑士从队伍中冲了出来,绕着修长的行军队伍一阵高呼。

旌旗猎猎,刀枪熠熠,晃动的光影下,所有的士兵全身一震,举刀执枪,群情激昂。

人群中,到处是攒动的枪矛和锐鸣的征钹,那威猛的铁兽和染尘的征袍在大地上飙扬起力的雄心。

红幡下驿动的道路,士兵们刚猛地向前行进,在巨怪接近时,必须首先占据有利的战斗地形。

军阵前面的长枪武士正缓慢而有序地向后收缩,身后,一队队高大健壮的刀盾手穿插而出,走在方阵的最前方。当队伍停止前进时,他们便将手中的方盾用力斜插入脚下的土石之中,紧

跟着涌上的弩机营的神射手们,他们搭弓拉弦,手中的魔法毒箭随时呼啸而出。以剽悍闻名赤大陆的贝雷族战斧骑士则退入方盾阵露出的几个缺口之中,他们手中的长斧有着不可思议的破坏

力量,据说那是连兽人武士也胆寒的兵器。

中腰的雷刀武士快速向左、右两翼扩散,同样有一队重装刀盾手将宽厚的重盾插在我们身前,我们的身后,则补上一排排重装弩箭骑兵,看到他们整肃威猛的军容,你很难相信还会有多

少冒犯者能突破他们用血与火交织成的强大防御箭网。

我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毕竟,和传说中的巨怪战斗,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而且还是同赫赫有名的巨怪作战。

老兵们不喜欢和兽人武士战斗,因为他们全是剽勇凶残的战士,他们不要俘虏,也不会做俘虏,作战毫无章法,猛冲乱攻,那种蛮横凶嚣的霸道之势,让所有人族的武士都头痛不止。

经验丰富的雷刀武士们故意大声说着一些无聊的黄色笑话,用语言的刺激来消减因紧张带来的压抑气氛,也好显示出他们蔑视死神、无所畏惧的勇者姿态。可是谁又知道,他们也会因为

恐惧而满手心是汗水,两腿直打哆嗦呢?

我握紧着流光溢彩的雷电光刀,刀锋惨厉而青白,刀刃上泛起一层淡淡的浮光,不时有冰寒的青芒闪过刀锋,魔法的气息因为力量的注入,也开始在刀身上潜浮涌动,而且很快便与我身

上穿的魔法盔甲交织融合成一体。

前方的一处小石岗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影。

巨怪,巨怪来了……

士兵们一阵骚动,但很快便平静下来,每个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享受着风雨雷电到来之前的片刻静谧,也许用不了多久,远方的太阳也要为大地上震肝裂胆的血火,凄惶藏起光芒。

我注视着那个高个巨怪。

他有着人一样相似的躯身,但一张毛兽狰狞的丑脸让人不敢恭维,他身高大约有二米五以上,穿着一副有些走样的银黑色的重装铁甲,手中不住晃动的重斧在阳光下闪着森森寒光,他的

身后,还拖着一条粗长古怪的大尾巴,据老兵们说,那也是他的战斗武器之一,巨怪们的尾巴全部装了倒刺尖钉,甩在人身上就是好几排的血洞。

我不仅有些吃惊,在雷刀武士中我已算是比较高大威武的了,可是站在他面前,恐怕还得矮两个头,而且,从他那毫无遮掩的硕健肌肉上可以看出,他们是属于纯力量型的剽猛斗士。

可怕的劲敌,就算是两个雷刀武士也未必是他一人的对手,我嘴里轻叹着,不过苏提人愿意为荣誉战死,神圣的阿兹亚母神,请赐我勇气和力量吧!

我突然跪了下去,深吻着脚下的这片土地,以最虔诚的仪式向赤大陆最令人敬仰的母神赐福。

许多人纷纷学着我的样子,向各自尊崇的上神行最高的敬礼,也许这一战过后,能得到神的祝福的人并不多,但,与其在绝望中死去,还不如做为真正的勇士去战斗。

那巨怪突然挥了挥手,在他身后,立时涌现出无数面凶貌恶的巨怪武士,他们扯嘴咧牙,低吼嘶鸣,仿佛随时都能大潮般将眼前这片土地撕卷成碎片。

天空中有淡淡的游云飘过,偶而几只水蓝色的云母缓缓地随风浮动,有风吹起,将漫天而舞的带状飘叶虫吹成一副美若诗画的天空景象。

这是我在流血前,对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印象。 gPXjN0gkT5sou2+59TCUgT9WG7GGjfmgxbFv1TSnv2zeMsgLsDpe21sBluH+IKRS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