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朋友从欧洲旅行回来给我们看他的照片,那些异国风情的景色、建筑和人们,激活了我自己一段不曾褪色的记忆。那是刚来美国不到3个月时,和杰夫自驾穿行美国中西部11个州,回到他的家乡爱荷华举办我们的美国婚礼( 此前,我们在中国时已经举办过一次婚礼了 )。
2009年6月26日下午5点左右,杰夫和我( 那时同样已经拿到签证的女儿还在国内暂时不想过来 )开着装满了两大箱换洗衣物,3个塞满水、果汁、牛奶、水果、蔬菜、火腿片和冰块等东西的cooler( 便携式冷藏箱 ),两台笔记本电脑,以及我的各种零食、枕头、毯子……的车向着中部出发。
两周后,7月9日下午5点差一刻,我们布满各种小飞虫和蝴蝶以及各州尘土的车停在了自家车库门前。
整个行程14天,7000多公里,其中5天半是待在爱荷华婆婆家,两夜一天在科罗拉多州也是从中国嫁过来的姐妹尤欣家,驶过落基山脉、密苏里河、盐湖城、黑山地区、总统石像国家纪念区、著名的大提顿国家公园(Grand Teton)、Crazy Horse Memorial( 历史上曾经到华盛顿讲和但最终被杀害的印第安首领疯马纪念馆 )等很多美国著名的地方。
此次千里自驾,我看够了美丽的中西部自然风景和大小市、镇风景( 甚至经过一个只有一人的小镇 ),经历了印第安文化、牛仔风情和各种友好的、稀奇古怪的当地人,或和我们一样来自很远地方的旅行者,跨越了两个时区,最终顺利回到杰夫的家乡爱荷华,见到了他温暖大家庭里的每一个成员,圆满地完成了此行的主要目的——我们的美国婚礼。
第一次与他们见面,我立刻感受到这个充满浓浓亲情的大家庭里的自由和爱,大家都非常喜欢我,和公婆的初次见面也非常放松。拥抱了极有男人气又十分慈爱的公公后,忍不住双手捂住他的大耳垂摸了摸,说:“大耳垂有福气,摸了沾运气。”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我完全没有要在婆婆面前表现贤惠和照顾她儿子的压力,每天早上想赖床到几点就赖到几点,没有任何人有半点不快。每次吃完饭我帮婆婆收拾刀叉盘子进洗碗机,她都非常开心和感激。
因为我有每天早上空腹喝一杯蜂蜜水的习惯,爱吃辣食,出行前杰夫和婆婆通电话,要求她为我买一瓶蜂蜜、一瓶Tabasco酸辣汁和一瓶布朗辣芥末,以让我仍然能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婆婆欣然应承下来并悉数买回,让我感受到被呵护的温暖。
离别时大家依依不舍,我和婆婆、妹妹都流了泪,男人们( 公公、哥哥、弟弟 )红了眼圈。
一路上,我们遇见了野生大熊、野鹿、美洲大角鹿、北美野生水牛(bison)、美国国鸟白头鹰(bald eagle)、小松鼠、小野兔和各种奇怪、可爱的鸟儿;品尝了包括大角鹿、北美水牛在内的各种野生动物美食;购买了纪念装饰品、T恤等;还经历了在赌场赢钱、因超速被警察“追捕”等有趣的事件。
美国中西部之行大大丰富了我的人生经验,让我开了眼界。尤其,两个人一起上路的快乐和温暖,一生也不会散去。
旅途中,我看到美国广阔而“荒芜”的大片土地( 没有庄稼,只有满地野草和零星树木的原野 ),多次有这样一个真切的感受:这就是我的地球!这就是地球的表面!广阔无垠的蓝天、白云、原野和远在天边的地平线,一次次给我震撼,一次次令我泪水盈眶,一次次感动弥漫心间。我对自己居住的这个星球,真切地充满了感激和爱!
这个感觉,随着我在美国居住的时间愈长,尤其因为心理学硕士的学习所接触到和感受到的印第安文化和这里的人们对自然的热爱,而愈加强烈和明晰。
没想到的是,我一步步回归自然,回归地球母亲怀抱的路,居然是在当今科技最发达的美国开始的。
这次自驾行除了让我更多地了解这个以前只在教科书和媒体里看到的国家,也更加挚爱我的男人。整个行程,他的耐心和爱让我快乐、感动,他的博识和精力令我钦佩、惊叹。一路上,主动为我解说( 或回答我提问的 )有关美国的历史、地理、文化、风俗、人情等知识。
这次旅程,我没有开过一秒车,全程由他驾驶,而且不论我在旁边昏昏大睡留他寂寞自驾,还是不停地开窗、关窗、贴遮阳膜、揭遮阳膜、翻零食、找饮料、系上/松开安全带、提问题地捣腾,他从未表现出一丝不耐烦或者抱怨,总是温暖地笑着,总是开心地说着,总是贴心地为我买着零食和纪念品。
全部计划、安排、预订、付账、驾驶、解说他一人包了。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最舒服最快乐的旅行,没有疲乏和无聊,只有各种新奇、开心和享受。
曾经有那么几个瞬间,会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似在梦中一般,有一种想流泪的感动。感动于生命里这美好的一刻,感动于那些给我温暖陪我走过一段的人。这样的体验,在我生命里、旅途中常常出现。
我记录下这一切,我记录下我们一起走过的路,无论你是否为我的文字感动,无论你是否能懂( 我知道你其实不可能看懂中文 ),我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敲击键盘,敲下我们一起经历的美好时光,敲下对你刻骨的爱和深深的眷念。
时光会流走,一切会消逝,我曾经为你流过的泪,我曾经带给你的快乐,将深深地淹没在岁月的风尘里,有一天,我们的身体也会化为尘土。然而,即使在那想象都无法企及的遥远的时间的尽头,留下的是永恒的爱。
说几件我们旅途中的几件小趣事吧,看起来很可爱的狗哥杰夫,其实也有很可恶的一面。
车在路上跑着时,我看够了风景聊累了嘴就会好奇地回头打量我们刚刚超过的那些大型货车驾驶员,感觉他们高高在上,很酷。
但是,一个人孤单地跑那么长的距离也应该是够无聊的吧。正像我告诉杰夫的,“每次我扭头看他们,都遇到他们正低头看我,有点尴尬呢!不过也看出他们很孤独无聊。哈哈。”
杰夫听了居然嬉笑着回答:“Then you can show him your breasts,give him some fun——你可以露胸给他看看,给他点fun( 乐趣 )。”
我逗他:“真的?我可以?”
他哈哈笑着说:“可以可以,长途大货司机路途漫长寂寞,开个玩笑没事的,他们会喜欢。但是一定要看清楚是不是真就他一个人,要是他老婆在旁边我们就有麻烦了,会被他们的车子追得飞起来!”
这是美国人最重要的生活态度,要有fun。不管生活有多么艰难,也不会停止制造或寻找fun。他们最爱说的一句话是:“If no fun,why do it( 如果觉得没有乐趣,为什么还要去做 )?”不管是工作、生活还是爱情,他们都极少勉强将就,不喜欢、没有fun就不做,就结束,就改变。
后来他真的把车子开得飞起来。在我晃晃悠悠、迷迷糊糊闭眼享受时,他开口说话了:“老婆,我们真有麻烦了,后面警察在追我。”
我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不像在说正经事,就随口接了句:“是吗?为什么?”
他说:“我超速……”
再然后,我抬眼一看后视镜,天哪,一辆警车闪着警灯真的在我们后面紧紧追赶!
我完全清醒了,赶紧坐直身,瞪大眼,看见杰夫确实已经打开右转向灯在减速了!这是靠边停车的信号。不过,他没有马上停下来,而是继续开了两三分钟,直到在一个路口下了高速路才靠边停车。
估计就是因为这个给了警察好感,因为他考虑到了警察的安全。警察下车走过来对他说:“先生,我们看见你超速,不过这次只是一个警告,希望以后注意。”
杰夫说感谢,然后递上自己的驾照。警察拿着走回车上去了。我问,他在干什么?杰夫说,查我原来的记录。好在狗哥一直是良民,没有不良记录,我们很快就被放行。
第二天,在上一个长长的大坡时,看见宽宽的分隔带那边迎面而来的一辆大货车对着我们闪了几下大灯。
杰夫问:“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提醒我他后面有警察。”
果然,不到两分钟,我们的车开上坡顶就看见一辆警车“躲”在路中隔离带里。我看着那车哈哈大笑,这真是全世界都在玩的猫和老鼠的游戏啊!我说,警察也一定懂得你们的信号吧?他笑着说可能哦。
真感谢那个司机的提醒,不然的话,这次一定被罚。在那些宽阔的高速路上,车少风顺,确实一不注意就会忘乎所以超速了。
在科罗拉多崎岖的山路上绕来绕去时,我不仅没有因为前一夜缺觉和大量的急转晕车,还在副驾座上睡得相当舒服,因为杰夫没有像他一贯的那样把车开得飞起来。
几个美梦终于做完后,我睁眼开始东张西望,他大声问:“睡得好吗,宝贝?”
我感激地说:“很好哇,谢谢你开得那么慢,没有把我甩来甩去。”心里还想着:真是体贴的好男人啊!
他得意地咧了咧嘴,随即又有一点底气不足地问我:“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开快吗?”
我问:“为什么?”暗里预感到不会有好话。
果然他嬉皮笑脸地乐了:“因为前面一直有辆很慢的大车!”
我气得嗷的一声,伸手在他臂上狠挠了一把,他哈哈大笑。
这次回爱荷华举办婚礼,杰夫安排了一个节目,就是我们重新交换誓言( 在中国的婚礼上已交换过了 )之后,他给他最好的朋友盖瑞做个手势,盖瑞用手机通知等在湖另一边的小伙子们( 主要仪式在湖边进行 ),他们就会点燃我们在路上买的几大箱烟花。
他知道那是不允许的,被警察抓到了要罚大钱,而且“爸爸看见了也许会不高兴,因为这样做是非法的”,但是,“在我们大喜的日子,我们就稍微特别一下,来点惊喜吧!”他说。
在当地德高望重的公公是遵纪守法的良民一个。不过,后来烟花在夜空绚丽地绽开,公公看见了也十分开心,而且马上猜出和盖瑞有关。看来,老姜就是辣啊!
回来的路上再次经过美丽的Lake Tahoe( 太浩湖,也译作塔霍湖 ),我们停车下去观赏。沙滩上躺着漂亮的比基尼女郎,我问:“帮你拍几张照片?”
他狗脸乐开了花:“谢谢你宝贝!你对我太好啦!”
拍了几张后,我又让他站在合适位置让比基尼美女做背景照了两张。然后我看见一个单独躺在一边的,雪白的肌肤粉嫩耀眼,我说:“哇,好漂亮,再帮你拍一张?”
没想到他连连摇头并发出一种很不喜欢的声音说:“呃,No!No!No!她太白了,很丑!”
我晕了一下,马上想起一位姐妹说的话,说我在中国时不够白,来了美国又不够黑……
美国人觉得晒成小麦色的皮肤最健康性感。
因为我的皮肤比较白,听他这么一反感,有些心虚地问他:“那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很丑啊?”
他说:“不,亲爱的,我爱你的颜色,你的肤色很漂亮。”
嗨,对呀,再白也是黄种人,天然就有颜色啊。哎,我们黄色的底子,在使劲追求着浅白,而他们雪白的肌肤,却拼命晒成深色,人真是缺什么想什么啊!
当然我也偷瞄了不少浅发碧眼、身材性感的帅哥。杰夫不客气地揭我老底:“我知道你的眼睛一直在忙些什么。”
知道就好,哈哈。
这次11州自驾旅行,让我真正感受到了美国人更加接近大自然的生活方式。他们享受阳光,热爱运动,喜欢赤脚,在路上看见的孩子们( 包括装在篮子里的小婴儿 )几乎全都赤着脚,甚至光着脚进入公共卫生间。
后来,曾经在明尼苏达州雪花满天飞的寒冬机场,也见过好几双赤裸的婴儿小脚。我有些揪心地观察着那些宝宝,他们却毫无不适,天真地笑着的小脸和小嘴红扑扑的。
我猜想,美国人大部分高大健壮,除了人种,也许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热爱阳光,享受户外活动和运动,这对促进孩子的骨骼生长发育十分有利。
我们夜晚寄宿的旅馆和酒店根据行程时间的固定与否,有些由杰夫事先在网上预订好,有些则是临时投奔,有高档有普通,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夜宿地,都是我们的温柔乡,我们吃饭、休息、整理照片、计划第二天行程、闲聊、洗澡、睡觉……
这次的旅途结束了,更多的行程在前面。湖光山色里有你和我同行,我的旅途更加美丽,温暖而难忘。看着身边的你,一种暖暖的感觉悄悄点亮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我变得暖和、明亮、轻盈。
有个一路牵着你手的人,关切地注视着你,开心地逗弄着你,悉心地照顾着你,贴心地安排着一切。在他身边,心,变得异常的宁静和放松。
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可以说,那个曾经魂牵梦萦多少次的梦想真切实现了?
未来的日子,让我的一双小脚踏着你的大脚印,走遍千山万水,让我们一起捕捉飞鸟的影子,倾听花开的声音,迎接春风的亲吻,感受夏阳的炽热,细品秋果的甜美,嗅闻冬雪的气息,直到我的白发在风中舞乱,直到你经过漫漫岁月仍温暖如初的手,牵着我,走到天堂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