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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们是幸存者

灭绝是规则,生存是例外。

——卡尔·萨根(Carl Sagan),天文学家

让我们做一个思维练习。将自己送到25万年前的东非,在这里,我们遇到一个名叫“夏娃”的女人。从各方面来说,夏娃看起来和你我无异,她和其他100多人过着群居生活,每天收集能吃的植物来填饱肚子,也会去狩猎。夏娃有7个孩子,但其中4个不幸夭折:1个儿子在出生时夭折,1个女儿死于严重的感染,1个女儿摔死了,还有1个十几岁的儿子在一场冲突中被杀害。夏娃的3个孩子长大了,而他们又孕育了8个孩子。这就意味着,夏娃有8个孙辈,其中,有4个能够平安长大并延续香火。

这样重复繁衍1万代下去,你猜夏娃的曾曾曾曾孙子是谁呢?就是你我。我们是那些从感染中痊愈,未死于分娩,未受伤流血,未屈服于饥饿,未被谋杀或被野生动物咬死的人的后代。你我是熬过战场硝烟、传染病和灾难般的饥荒的幸存者,是这个连绵不绝的幸存者链条中最新的一环。

关于这个问题,显而易见的是,你的祖先是不可能在孕育新生命之前死去的——随之带来的影响却并没那么明显。对危险有着灵敏嗅觉的夏娃的后代更有可能生存下来,他们对灌木丛中的沙沙声——很可能是藏在那的狮子发出的——特别警惕。正因为是这些幸存者的后代,所以你我对危险也有着更灵敏的嗅觉。同理,在我们的祖先中,那些拥有强大免疫系统的人更可能在传染病中幸存下来,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大多数人都有着极好的免疫系统——尽管在换季时我们都不这么觉得。

此外,还可以推导出一个与心理特质相关的结果。夏娃的后代中,拥有强大心理素质者更有可能生存下来,换言之,你我便继承了这种特质。

我们的身后隐藏了一条连绵不绝的幸存者链条,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被狮子杀死,从悬崖边跌落,或在生孩子前饿死。就这点来看,我们应该成为超人,应该像两届诺贝尔奖获得者玛丽·居里(Marie Curie)一样聪明,像精神领袖圣雄甘地(Mahatma Gandhi)一样睿智,像电视剧《24小时》中的杰克·鲍尔(Jack Bauer)一样冷静。但我们确实如此吗?

适者生存

适者生存的说法容易使人联想起“优胜劣汰”。但站在人类进化的层面,这种“适”并非指“优”或良好的身心状态,而指的是我们对所处环境的适应能力。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无法根据当代社会的情况来判断祖先的生存和繁育能力,我们必须立足于人类所处历史的各种世界背景。

夏娃的孩子强壮、健康、快乐、善良,有良好的适应能力,头脑聪明,但这些品质本身在当时并不具备价值;以进化论粗暴的逻辑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两件事:生存和繁衍。这一认知完全改变了我看待人类的方式。我们的身体是为生存和繁衍而设计的,并非为了健康;我们的大脑是为生存和繁衍而设计的,并非为了幸福。你的感知,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你是否有朋友、美食、房子或任何其他资源……假使你死了,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大脑的最优先指令是生存。那么问题随之而来,大脑一直在保护我们免于遭受怎样的侵害呢?下页表格列举了人类在历史上的常见死因,以及你我的祖先拼命逃脱的噩梦。

现在,你很可能在想,“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采集者或猎人”。并非如此,恰恰是你的身体和大脑认为你仍属于那个时代。进化如此缓慢,缓慢到需要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才会让物种发生重大的变化。这也适用于人类,你我现在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在人类历史上不过是刚出现的事物,它的存在时间短暂到身体还未来得及去适应。

因此,尽管在你的社交媒体资料栏中,你的“工作”可能是一名教师、护士、系统开发员、销售人员、水管工、出租车司机、记者、厨师或医生,但从纯粹的生物学角度来说,你仍是一个狩猎采集者,因为人类的身体和大脑在过去1万年甚至2万年里并未发生实质性的变化。我们目前已知的,关于自身物种唯一重要的事,实际上就是人类的变化微不可察。将有资料可循的人类历史往前追溯大约5000年(乃至1万年),结果会发现人类都是由与你我无异的狩猎采集者所组成的。如此来讲,我们实际上过的又是哪种生活呢?

2分钟,25万年

人们很容易将狩猎采集的生活方式浪漫化,认为它是一种充满冒险的哈克贝利·费恩 (Huckleberry Finn)式的生活——生活在原始世界里小型、亲密又平等的社会中。但事实上,诸多迹象表明,生活对他们来说,很多时候其实是彻头彻尾的地狱。他们的平均预期寿命约为30岁,但这也不是说,每个人都会在30岁时去世,而是说大部分人早逝。多达一半的人在十几岁之前就去世了——很多人在出生时夭折或死于感染。那些平安长大的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恐惧之中,常见的威胁有:饥饿、失血、干旱、野兽袭击,以及更为频发的感染、事故和谋杀。只有很少的人能够活到现代社会的退休年龄。当然,也有狩猎采集者可以活到70岁甚至80岁。因而,长寿本身并不新奇,长寿的人越来越多才是比较新奇的。大约1万年前,祖先的生活方式发生了最重要的一次转变:农民出现。原始社会并非一夜之间就被农业社会取代了,由游牧到农耕的生活方式的转变是在几个世纪的时间中逐步过渡成功的。农民的生活条件可以简单总结为:一个更大的地狱。尽管饿死的风险已经很低,但30岁左右的平均寿命和如影随形的死亡威胁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取而代之的是,遭到谋杀的风险日益增高,因为随着争夺食物和资源的手段不断进步,更多的争抢随之而来,等级制度也更加明确。除此以外,还出现了各种传染病(将在后文中详解),劳作内容千篇一律,劳作时间也越来越长。饮食也更加单一,早餐、午餐和晚餐几乎都是谷物。

著名的历史学家和思想家们称,向农业社会过渡是人类犯下的最愚蠢的错误。如果事情在向更糟的方向发展,那为何又要做出改变?主要原因也许是,在同一片区域,农业的生产效率比捕猎更高。为温饱四处奔波的人不具备抱怨饮食不平衡、工作乏味或待遇不公的资格。

更高的生产效率意味着更多的人不再为温饱发愁,这解放了人力,促成了更专业化的分工。科学技术飞速发展,我们的社会也愈发复杂化。这一切带来的后果就是爆炸式的人口增长。1万年前——向农业社会过渡之前,人口只有500万。到1850年,即工业革命前夕,人口达到12亿——在400代人的时间里,人口数字增长了近240倍!

现在让我们回到本章初提到的夏娃,如果告诉她:在未来,她当前已知的所有威胁几乎都不再存在;在她遥远的曾曾曾曾孙辈生活的世界里,致命的传染病几乎不存在,人们也不再需要为防止野兽袭击而守夜;在后来的世界中,死于分娩的妇女大大减少,世界各地的丰富食物随处可见,所有的“单调”早已成为历史,全球的共享知识和娱乐活动都唾手可得。夏娃肯定会对这一切产生怀疑。但倘若我们能使她相信,她的后代在未来的确实现了这样的生活,她可能会欣慰于自己的辛劳终获得了美妙的回报。那倘若我们再告诉她,每八个人中就会有一个人的情绪低落到需要药物治疗,抛开“药物治疗”这个词组令她难以理解不谈,她还可能认为我们不可理喻。

那么,我们无法看清自己有多好,是否称得上不可理喻呢?我确实会为自己无缘无故的沮丧而感到自己“不可理喻”。我已数不清有多少病人在基本需求得到满足的情况下,对自己的抑郁或焦虑感到惭愧。事情并非这样简单。如上所述,你我不过是幸存者的后辈,愉悦的情绪实非生活的重点。

在人类进化史的作用下,我们在基因层面注定要面临心理健康的难关,而焦虑和愤怒则是主要的问题,这不免令人感到沮丧。至于我们可以做些什么,使自己产生愉悦的情绪,后文中有详细讨论。在那之前我们需要了解,为何自己会产生快乐、担忧、冷漠、不适、喜悦、烦躁和狂喜等种种感受,而非如机器人一般简单地四处游走。那么,为何我们拥有情绪?

我们的身体是为生存和繁衍
而设计的,并非为了健康;

我们的大脑是为生存和繁衍
而设计的,并非为了幸福。 N7eb2Rslajtps+VSiUk38+Is0rVlQH7OklOV2050YVqK6ttseL6ZZSFqGgLAZm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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