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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楼村后的这条黄河故道大堤,当地人又叫“太行堤”。关于太行堤名称的由来,传说源于汉光武帝刘秀——汉代中叶,刘秀平定王莽之乱后,为防黄河水患对祖陵的威胁,下令军民共建了一条长长的大堤。在为该堤定名时,看到该堤逶迤如山峦叠嶂,走向与晋冀之地的太行山遥相呼应,遂将此堤命名为“太行堤”。

黄河历史上有善决善徙的特点,“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是其真实写照。从有记载的数据来看,自公元前602年至1938年的两千五百多年间,黄河决堤1590多次,较大的改道26次以上。鲁西南黄河下游上段的曹南县,位于苏鲁豫皖四省八县的交界,曾多次遭受黄河决口水患的危害。1855年黄河再次往北改道从山东入海后,曾经的黄河流经地在曹南县留下了几条故道,至今仍保存痕迹的太行堤就是其中的明证之一。

虽然刘秀为太行堤命名的说法尚待考证,但关于王楼村附近的这条太行堤却是有历史记载的:明弘治八年(1495年),时任副都御史的刘大夏疏浚黄河,堵塞决口,在黄河北岸修起北起胙城(今延津县境),历滑县、长垣、东明、曹南县抵达虞城的防洪大堤,大堤长约三百六十里,因其耸峙蜿蜒屹然如山,故又名之曰“太行堤”。邵安镇位于曹南县南,是鲁豫两省的边境重镇,西北东南走向的太行堤,就从邵安镇穿境而过。这条大堤历史上经过多次复修和培修,最终形成了一条巍巍壮观的“水上长城”,见证了中华民族战天斗地的历史。可惜的是,在后来特别是改革开放后,两岸一带的老百姓受经济利益的驱使,挖掘大堤卖土或建窑烧砖,致使大堤破坏严重,以至现在几近消失了。

尽管如此,对这一带的王清明等人来说,他们出生在太行堤下,吃黄河故道的水长大,太行堤虽然受到了很大破坏,甚至有的堤段已经不复不在,但太行堤及其护卫的黄河故道,就是一条永远屹立于记忆中的长龙,一个永远不可磨灭的精神图腾。

在邵安镇的七十余个行政村里,王楼村是个规模较大的村庄,有着大小二百多户人家。王清明家的房屋坐北朝南,邻近东大坑。院落很大,有一亩来地,门楼开在了东南角。后面是房屋,前面是三面围墙,靠近西墙和南墙的墙根,开了一小片菜地,用树枝的栅栏围着,春夏季节会种上些瓜瓜茄茄。后面的房屋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现有五间堂屋、三间东屋和三间西屋。中间的堂屋最大的一间作为了客厅,正中挂有寿星图画的中堂,中堂下的条几上摆放着蜡台和香火,中间敬奉着观音菩萨、玉皇大帝、财神爷、关老爷等神灵,一侧则挂着祖父母和父母的画像。客厅两边连接着两个套间,东边的套间由王清明夫妇居住,西边的套间则住着孙女和外孙女。堂屋的两头是作为配房的单间,主要用来应急居住或存放杂物。

东屋西屋又叫“东厢房”和“西厢房”,分别位于院子的东西两侧。三间西屋中,靠南的独立的一间作了厨房,靠北紧挨着的两间通房,用来放置王清明的江米人家什和相关物品。三间东屋一间存放粮食和农具,另一间用作牲口圈。东屋的墙体是用麦秸苫成的土墙,今年夏季雨大,本来就破烂的牲口棚被雨水冲坏,相连的放粮食和农具的那间也受损严重。堂屋和西屋的房间也出现了漏雨的地方,这很让老两口揪心。特别是堂屋的破损,每逢下雨,总有细小的雨流顺墙渗下来,流到中堂和两边神灵的画幅和牌位上,这是对神灵先人的大不敬,王清明夫妇是看在眼里也急在心上。

在牲口棚损坏以后,王清明就暗下决心进行翻建,只是他有自己的整体打算,计划到明年开春条件成熟了,再把建牲口棚和修缮其他房舍一起来干。没想到,当提出要继续外出去卖江米人时,老伴却将这件事儿提了出来,作为条件来给自己使绊子。平心静气地讲,老伴提出的这个问题很现实,作为一家之主的他,不将这个问题解决掉就走人确实说不过去,所以思考过后,便退了一步答应了老伴,决定将牲口棚建好将损坏的其他房屋修缮完毕后再外出。然而话虽说到了这儿,可修建房屋并不是小事儿,必须认真对待积极准备。于是,他在答应老伴的当晚,就所需物料、费用、人员、如何建设以及可能遇到的困难等,和张桂芝进行了反复盘算,一直合计到深夜,最终形成了一致意见。

实际上,张桂芝虽然对丈夫王清明有些矫情,但她确实是个过日子的女人,丈夫所能想到的,她也大都想到了。可没想到的是,丈夫心里有个大计划,为了更好地供奉神灵和先人,想在修建牲口棚的同时也把堂屋给修缮了,这的确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尽管这样的建设费时费物费力,可她是懂丈夫心的。在平时,王清明可没少在她面前嘟囔过,认为堂屋漏雨玷污了神像和先人牌位,现在既然定下来要修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她和丈夫共同忧心的,是下步如何备料,以及请哪些人来建造的问题。那天晚上,夫妇合计来合计去,不仅最终确定了建设方案,而且还决定最近就施工。当然,夫妇俩要立即做的,就是要尽快请来帮忙的人,为此他们决定,按惯例要先置办一场酒席。

夫妇俩说办就办,第二天一早便行动了。王清明首先去向焗匠唐付忠说明情况,请他帮忙做上两桌菜。接着,夫妇又走东家跑西家相邀,告知他们明晚来自家商量事儿。当天下午,唐焗匠就来到了王清明家,亲自主厨忙活开来,为晚上的两桌酒席做准备。

农村人有农村人的习惯,以前各家是很少锁门的,家里没人时多是把门虚掩上,邻居需要借用什么家具家什,进门拿了就走,用完了再还回去,不用刻意地打招呼。有些活计需要的劳力多,仅凭单门独户难以完成,遇到建房、搬家和婚丧嫁娶这类大事儿,大家都像忙活自家的事情一样去帮忙。可后来发生了变化,社会风气日下,小偷小摸多了起来,农户们出门也都落了锁。许多年轻人外出打工,想请劳力帮忙并非易事。不仅如此,劳力市场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以往主家请人帮忙,只管吃管喝再搭上每人每天一盒烟,是不需要付工钱的。可现在不仅要管吃管喝好酒好烟地供着,而且还要按当地市场价格,付给劳力一定的费用。尽管如此,由于现在农村劳动力大量外流,即便花钱,也没有多少合适的来请了。

当晚,被邀请喝酒的人陆续到来。王清田被公认为是肚子里最有墨水的人,他父亲解放前是富农,家境相对殷实,小时候接受过私塾教育,并在地区的师范上过几年学。解放后,因出身不好既没有当成兵,也没入成党。后来王楼村兴办小学,由于找不出可以教书的人,他便被临时招来当了民办教师,文革中曾被定为“臭老九”受过批斗,“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才被摘了帽,教师身份也由民办转为正式。再后来,他一步步干到小学校长的位置,现已退休十几年了。他不仅是令人敬仰的教书先生,对自家也是教子有方,几个儿女都考上了大学并在外地工作。孩子们对他和老伴也很孝敬,曾多次劝说他们搬到城里住,可老两口不习惯城市里的生活,住不了多久便又回到了村里。

在外人眼中,王清田是个温润儒雅、明白事理的嘹亮人,不仅精明能干,还熟知红白事礼仪,在村民中威望极高,谁家有了大事儿常请他去主持帮忙,因此在红白事上,他常被推举为总管事的“大老执”。本来,他亲堂兄王清河在村委任支书,村中的事儿应由他来过问,可他脾气不好,爱摆官架子,常拉着个脸并拿所谓的“组织”来说事儿,久而久之村民们便敬而远之了。现在王楼村的村民心中,王清河代表官方,王清田代表民间,村务事儿多找王清河来反映,私事儿常找好说话的王清田来商量。王清明家这次修缮房屋,属于自家的私事儿,他没有请支书王清河,只把王清田请了来帮着拿主意。

干儿子葛存礼,也与父亲葛老三和弟弟葛存义一起来了。本来,葛存礼正在镇工程队的工地上干着活,王清明知道他忙,便只请了他父亲葛老三和他弟弟葛存义,可当晚回家时,听父亲说起此事后,也随父亲和弟弟来到了王清明家。见到干爹干娘后,不善言语的葛存礼,先是结巴着抱怨为何不事先告诉他一声,接着又表示,在镇工程队挣的钱再多,也不如干爹干娘家的活重要,明天他就去镇工程队请假,这几天要靠在干爹干娘的工地上。

被请的人中,也有阴阳先生蒋荣水。之所以邀他来,一方面是定一下开工的吉日,再就是要他来指导安置供奉神灵和先人的牌位——在王清明看来,神灵和先人的牌位是不能轻易动的,既然动了再安置时就应该举行个仪式。

关于开工的时日,蒋荣水推算了五行八字,说吉日是大后天。至于如何重新安置神灵和先人的牌位,蒋荣水却给出了新的思路,说既然动了位置,就不如建个新的场所,建议在修缮堂屋时,于屋顶起间退层的阁楼,挨墙装个能上能下的梯子。王清明夫妇和大家听后,都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一起邀来的人中,还有陶行善、李保银和儿子李根、木匠武凤轩、老铁匠仝玉德和他外号“二铁匠”的大儿子仝宝库。另外,还请了王姓本家几个关系不错的人。这些被邀请者中,王清明夫妇是精心合计过的,有以体力活为主的小工,也有做技术活的大师傅和工匠。

这天的晚宴很是成功,酒过三巡之后,大家便言归正传商量起事来。最后,王清田代表主家王清明,向众人进行了分工和安排,他说:“既然蒋荣水看好了日子,那活计就等不得了,明天就得准备物料杂品,以确保后天准时开工。”他还以不容置否的口吻说,“修缮房屋对家庭来说是大事儿,大家无论多忙,都要尽量将自个手中的活计放一放,争取都能来帮忙。”对他的话,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纷纷进行了表态。

次日天不亮,王清明便按昨晚商议的计划,由李保银父子做帮手,一起到了村办企业的砖窑厂,买了两万新砖和五千新瓦。接着,又到了镇上,购买了沙石椽木等物料,并按照唐焗匠的建议,准备了伙食用的蛋、肉、菜及待客用的烟酒等物品。当天下午,武木匠也带着家什来到王清明家,东瞅瞅西翻翻,寻找着可能用得着的东西——他是老木匠了,一旦清楚了规划,木工的活计便成竹在胸,不等正式开工便率先行动了起来。

第三天早饭过后,按照蒋荣水看好的时间,王清明在院子里点上一挂鞭炮,修缮房舍的活动正式开工。这天陶行善送来了两条小红苏烟,他解释说,这是在县城开烟酒批发部的小儿子陶志贵送来的,说是让他平时待客用,可他是不提倡吸烟的,客人来了也不主动去让,正愁没个用处,正好修缮房舍给帮忙的人吸。

当天下午,干娘五奶奶拄着拐棍也来了,手里拎着个馍篮,里面装着几十个鸡蛋。见到王清明,有些抱怨道:“清明啊,修房子可不是小事儿,也不事先给干娘说,嫌俺老了不是?”

王清明正在忙活,擦了擦手接过鸡蛋,递给张桂芝后又对五奶奶说:“也就是翻盖个牲口棚,顺便再把漏雨的屋顶修补下,不是小事儿可事儿也不大,就没说给恁老人家。”

五奶奶不再纠结这个理儿,赞同道:“这几年,恁家的房子有了雨漏,今年夏天牲口棚也塌了,是该收拾一下嘞。”又说,“清明外出前,是该把这些弄利索,毕竟桂芝是个女人,弄不好就外出,桂芝在家可要作难呢!”

五奶奶说这话时,张桂芝就在身边,她激动道:“干娘这个年纪了,还惦记着俺家的困难!”

“恁家的事儿也是俺的事儿,谁让俺是你们的干娘嘞。”五奶奶笑呵呵道,“说实话,为这事儿,干娘早就想提醒清明了,可看他一直忙得不识闲儿,就没忍心给他提出来。”五奶奶说着,又扭头对王清明道,“清明啊,别嫌干娘多嘴,人不服老不管啊,明年恁就虚岁七十三啦,即使把房舍修缮了,也尽量少出远门!”

终于有了帮自己说话的人,而且是干娘五奶奶说的话,张桂芝愈发感激,便借着五奶奶的话,再次劝告王清明道:“他爷爷,听到了吧,这可是干娘说的,恁不听也得听嘞!”

然而,王清明并不理会张桂芝,他把五奶奶让到屋里后,便转移话题说起了其他事儿。

开工的鞭炮声惊动了支书王清河,当天下午,他冷着脸来到王清明家,里里外外瞅了瞅,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王清明,现在建房管得紧,即使维修也要补办一些手续,说完便离开了。王清明心里清楚应该怎么做,虽然很不情愿,还是当晚便提了一箱酒来到王清河家。王清河收了礼,把村会计黄学文叫了来,由黄学文帮着写了修房申请,并说村委的公章在镇上统一保管着,工程活可以先干着,不几日到镇上办事时,再顺便把公章给盖了。

开工之后,大家忙得都很起劲,王清明夫妇更是起早贪黑,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为了赶时间,由平时一天散一盒烟吃一顿饭,改为每天早晚各散上一盒烟、中午晚上都要管饭。有了这样的慰劳,工程进展很快,几天之后,不仅建好了牲口棚,将破损的房顶进行了揭瓦,而且还在堂屋顶上,新建起一间退层的小阁楼。整个过程王清明都很细心,紧靠现场盯着干。揭瓦了堂屋和西屋后,又用涂料粉刷了墙面。特别是那间供奉神灵和先人的阁楼建好后,由蒋荣水指导着,把原在一楼的神灵和先人的牌位一个个请了上去。完工那天晚上,又请来唐焗匠,专门准备了两桌丰盛的酒菜,对参与建设和帮忙的人员进行答谢。

一块石头落了地,王清明心里畅快了许多,外出卖江米人的念头又剧烈起来。第二天一早,他处理了建筑垃圾,将里里外外打扫了干净,之后便钻进了西屋,再次摆弄研究起江米人来。

熟悉王清明的人都清楚,他是个较为认真又执拗的人,对江米人的热爱已到迷恋的程度。平日里,他满脑子装的都是江米人,一有时间便钻进西屋去研究制作。前段时间,由于忙活秋收秋种,江米人的制作研习停了下来,摆弄得少了,难免感到手生。在他看来,出于自己之手的每一个江米人,仿佛都是自己的孩子,他都要一丝不苟地去用心制作。

节气接近立冬,早晚的天气寒意袭人,但只要是晴天,白日的气温仍然让人感到暖和。这天的天气很好,太阳的光线照着大地,下午金黄色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制作好的江米人样品和江米人家什上,更加给人一种神秘梦幻的感觉。王清明一会儿望着自己制作的江米人,一会儿望着窗外修葺一新的房舍,心情一高兴,便对着身旁的黑黑和金毛哼唱起来,是坠子书《罗成算卦》中的一段:

年年有个三月三,王母娘娘庆寿诞

众八仙赴罢了蟠桃会,王母娘娘便开言啦

王母娘娘开仙口,出言来再叫太白李金仙

……

正兴高采烈唱着时,张桂芝进了屋,端来了一碗红糖熬的姜汤,要让王清明喝了暖暖身子,同时咯吱窝里也夹了一件棉袄来,不由分说搭在王清明的腿上。王清明由于常年在外,不小心积累了风寒,天气一冷腿就疼。张桂芝看他一边钻研江米人,一边兴奋地唱着坠子书,并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有些心痛地责备:“看把恁啧的,连身体也不要了!”

“我心里高兴,一高兴,啥都不在乎了!”王清明嘿嘿笑道。又突然问:“他奶奶,俺刚才想起了一个人,猜猜想到了谁?”

张桂芝撇撇嘴:“恁对俺经常掖着藏着,想谁了俺咋能知道?”却又似乎感觉这个问题蹊跷,紧接着问:“说说看,究竟想起了谁?是不是又想到了那个沙土村的女人……”

“恁啊,就是疑心重,年轻时敏感也就算了,可现在老了竟还这样!”王清明打断老伴道,“实话告诉恁,俺刚才想起了唱坠子书的郭瞎子……一想起郭瞎子,就禁不住想哼上两句嘞!”

王清明所提到的郭瞎子,是鲁西南民间一位说唱坠子书的老艺人。他出身贫苦,双眼几近失明,生活历尽了坎坷,所唱的坠子书不仅继承了传统,而且杂糅了地方戏多种唱腔,声音高亢酣畅,声情并茂,深受当地老百姓的喜爱。三十年前,王清明在卖江米人时,曾在一个庙会上和他认识,之后两人又多次见面。他们一个眼瞎,一个腿瘸,相遇时常常互相帮助,慢慢地也就熟了,而且结下了深厚的感情。王清明之所以喜爱坠子书,也深受郭瞎子的影响。然而,两人毕竟身体各有不同的疾患,再加上两家相距较远,又年纪大了,近些年来,王清明虽然经常想起他,却没有再见过他的面。

“俺听过郭先生的坠子书,人家唱得比恁强多啦!”张桂芝嘲讽道,“说句不中听的话,恁是瞎胡唱,还不如咱家毛驴叫得好听嘞!”

“想咋贬就咋贬,反正俺是唱给狗和猴子听的!”王清明说着,望了一眼身旁的黑黑和金毛,“这俩伙计就爱听俺的唱,俺一张口,它们就着迷!”

黑黑和金毛,仿佛懂得主人心思似的,此时也表现得很是兴奋——黑黑依偎着王清明,亲昵地磨蹭着他的裤脚;金毛则蹿来跳去的,脖颈里拴着的铃铛哐啷啷地响。就连那头拴在庭院里的瘸腿毛驴,也似乎受到了感染,不时快乐地打着响鼻,欢欣地“咴咴”叫着响应。

正说着,王清田来串门,看了新修的牲口棚和房舍后称赞个不停。又问王清明是否还有其他困难,王清明说没有了,现在只想留他喝几盅。王清田说不必了,解释说西街的老铁匠仝玉德,在镇上的铁匠铺子干不下去了,刚从镇上搬回村里,他现在想过去看看。另外,东街还有一户去世的老人后天要过三周年,按规矩要大过,请他要去商量事儿,说过便告辞了。

王清田离开后,王清明又钻进了西屋。不久李根又来了,站在院子里叫张桂芝:“婶儿,俺大在家照看牲口不得闲,专门让俺来问问,家里还有啥忙要帮不?要是没有,俺就下地干活去啦。”

张桂芝连忙说:“没了,没了。”又说:“根儿,这几天你和恁大一直靠着,俺和恁叔非常感激嘞!”

李根腼腆地搓了搓手,笑了笑便离开了。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张桂芝做好了晚饭来叫王清明,扒着西屋的门喊:“他爷爷,吃饭啦。”

王清明正在琢磨江米人,头也不抬地说:“恁和孩子们先吃,俺再等会儿!”

张桂芝今天擀的面条,煮熟后已盛到碗里,可一等二等王清明仍然没有来,她有些急了,又去西屋叫,看老伴仍然沉迷着,又好气又心疼,绷着脸道:“面条糗成了糊涂,再不吃俺就喂狗啦!”

“这就去、这就去!”王清明这才拍了拍衣服,起身朝堂屋走去。张桂芝于是把面条又倒进锅中热了,盛到碗里端到饭桌上。王清明正吃着,茶几上的电话响了,张桂芝去接,听着听着呜呜哭了起来,王清明心里“咯噔”一声,急忙放下碗筷奔向老伴。 u0axiEx/q+6kRk9CojqNqcAfpQO3qAgBHpQ2yIN1APthJzFKzuvmKemqvJTq2NZ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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