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笼罩着阿姆斯特丹,毛毛雨下个不停,一阵潮湿的风吹过窗户。房间里温暖舒适的氛围让我清醒,不想离开。我的讲座开始了,观众们都很兴奋。讲座主办方的主席不得不终止观众的提问,否则演讲恐怕深夜才能结束。
观众离开房间后,秘书和他的妻子忙着把椅子摆到一边。我花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存储相关资料并关掉笔记本电脑。我将电脑慢吞吞地滑进包里,看着投影幕布被耐心地卷起。我喝干了最后一杯水,那感觉如同喝昂贵的干邑白兰地。通常,我的动作会更有活力,但现在,疲劳控制了我;另外,我厌恶这天气。百叶窗又被打开了,我看见一盏灯四周飘着毛毛雨。去安特卫普的长途车在等我,我犹豫是否要推迟出发——虽然距离并不会因此而缩短,但我的确不想匆匆离去。
每次讲座之后,我都十分疲惫但也很满足。我不仅珍视讲座现场的温暖,也折服于它对我的吸引力。我在演讲后提出的问题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对于大多数观众来说,这个主题是全新的——达尔文主义创造了一种新的人类形象。我本可以再讲一遍达尔文的故事,改变观众对人类的看法。观众已经知道,我们在数百万年的进化过程中获得了对自身的洞察。我曾讲述过我们的祖先是如何在数万甚至数十万年的时间里适应环境的,我们所有人都继承了这些为适应环境做出的调整。我们的一些行为在今天看来似乎毫无意义,但在遥远的过去,却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我向观众展示了一些令人惊讶的例子,这些例子让他们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每次接触这么多人并深入他们的思维活动,我的感觉都很好。回家之后,我相信他们会认真思考自己是否了解达尔文的奇妙构想。
这是好几年前的场景了,通常我不会再记得。那个晚上的讲座与其他讲座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但它伴随了我很长时间。直到今天,阿姆斯特丹的那个晚上都深深铭刻在我心里,好像那是我唯一一次站在观众面前一样。下面是我在讲座结束后听到的一些话。
或许是因为观众对自己的问题感到尴尬,或者是因为担心自己太过幼稚,或者是觉得自己的问题并不政治正确,或者是我之前已经给出了答案,总之,就像下课后的学生一样,总是有观众在提问环节结束后再来找我,想私下问一些问题。那次,我被吓坏了:我突然看见一位小个子绅士出现在大厅的角落里,他似乎是凭空出现的。他一步一步地挪动脚步,不情愿地朝我走来。他小心翼翼地在那些还在等待秘书和他妻子摆放的椅子之间踱来踱去、东张西望,以确保自己没有被跟踪,并尽可能不朝我这个方向看——他似乎不想让我看见他。乍一看,他比我年长,非常老且身材矮小,穿着一套灰色的衣服,整个人灰扑扑的。
“呃,教授……”他结结巴巴地说,“你让我安心了。”他没有直视我的眼睛,而是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用软线卷起来。所以,他没有看到我惊讶地张大嘴巴。我的头脑一片混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说这句话时,虽然胆怯但却十分平静:“你让我安心了。”我的大脑快要停止运转了,我不理解:这个人听的是另一个讲座?他是牧师,还是上过瑜伽课?他来自自助团体?他能理解我一直在谈论的生物学、我们的行为和进化吗?
“呃……你是什么意思?”我十分尴尬,结结巴巴地说,“一个……科学解释……怎么能给人带来安心的感觉呢?”随后是令人痛苦的沉默,我们都觉得双方不在同一个频段上。
“从阅读你的第一本书《达尔文的眼镜》( De bril van Darwin )开始,我就感到一种平静,阅读你的其他书进一步强化了这一点。还有你的演讲,我也听了一些。”我还是跟不上他的思路。我不是导师、牧师或治疗师,我只是一个冷漠的科学家。在我略带歉意地反驳了这个想法后,他似乎又一次不理解我了。
“是的,但是你的观点和分析消除了我的恐惧!你描绘了我们的起源和进化,你解释了我们为什么这样做,你根据我们的历史指出了这一点。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意识到我们只是进化的一个偶然结果,我们的特征继承自以前的物种,太棒了!”他脸上的灰色开始消退,变得容光焕发,声音也充满了热情。
“先生,恐怕我真的不能理解您的想法。很高兴听说您欣赏我的书,您也认同书中的观点,但您说的‘消除恐惧’和进化论及达尔文有什么关系?”
“哦,”他回答说,“我是在恐惧中长大的。从小,我就觉得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不断监视着我,无论我身在何处,他都能看到我所有的失误,我迟早会为此买单。如果我做得好,就可以期待回报,但这并不能消除我对惩罚的恐惧。这种力量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我必须经常以祈祷的方式与它沟通,如果我不这样做,也是错的。别人会告诉我,这个至高无上的力量想要什么,但我自己从未听到过。不!我知道这有多么可怕,我是伴随着恐惧长大的!恐惧控制了我所有的行为!”
这个可怜的人停了下来,低下头,好像他必须从地狱般的威胁和诅咒中恢复过来。然后,他看着我,恢复了活力,继续说下去。
“但是进化论的解释完全是另一回事!正如你常说的,科学事实非常清晰,不需要任何超自然的力量。事物是由自然过程产生的,没有恐惧,没有看不见的力量,没有教条。教授,你不知道达尔文主义的观点多么有启发性!我所说的启发,既指提供知识,也指减轻负担。《达尔文的眼镜》是这方面的先行者。”
老实说,我很清楚他所说的“达尔文主义的观点多么有启发性”是什么意思,因为我也经历过同样的历程。不是在他这个年龄,而是在我十几岁的时候。顺便说一下,我还没有到他那个年龄。那时候,我开始不情不愿地学习达尔文主义,并感到它与我以前接受的天主教教义冲突。因此,我越来越了解我眼前的谈话对象了,但我很震惊:他的信仰的转变是我说的话引起的。在我的网站上,我描述过自己的使命之一:把进化的奇妙故事,尤其是人类的故事,带给尽可能多的观众。我没有权利把这种美留给自己,我必须分享!但在这个使命中,并没有什么是关于平静、消除恐惧、提供安全的。如果这是我写作的一个“副作用”,那么我的文字被阅读的,会让我觉得更加满足。我收获的比播种的还多,我是一个多么富有的人!
那位“灰色绅士”关于内心平静的话,不仅总是让我回想起阿姆斯特丹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本书萌芽的土壤。在听到“你让我安心了”的两秒钟里,你现在读到的东西已经播下了种子。这句话就像精子和我大脑中的卵子相结合。我知道我的大脑里没有生殖细胞,但我知道我的一些想法就像卵巢里的卵子一样成熟,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卵子要么死掉,要么和精子结合,一个想法要么流失,要么因另一个想法、建议、事件或语句而“受精”。
这个构思发生在很多年前。在我写其他书的时候,本书的思想“胚胎”蛰伏了很久。其他“卵子”感觉到“精子”进入了我的大脑“子宫”,要求优先与“精子”结合,而我的大脑“子宫”中容不下“双胞胎”或“多胞胎”,一次只能深入思考一个想法,因此,本书的思想“胚胎”至少要等到其他思想“胚胎”成熟。因此,它被压制,被告诫要先休息,并被许诺会有更好的未来——总有一天!对于内心的平静来说,“总有一天”终于到来了。你手中的这本书是两种思想融合的产物:一方面是达尔文主义进化论的观点,另一方面是你通过认识和理解所能体验到的心灵的平静和喜悦。
我与阿姆斯特丹的“灰色绅士”的谈话变得越来越愉快,但秘书突然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他关掉了几盏灯,明确表示我们该离开了。我和“灰色绅士”握了握手,向他告别。天上依然下着毛毛雨,这位先生会知道,他将成为某本书的“父亲”吗?
这一切听起来就像我写这本书是为了回应一个人的一句话。不,当然不是,远不止这些。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一直在寻找知识和感觉之间的联系,我对类似的观察持开放态度。我注意到很多人都给我留下了类似的评论,他们在自己的学科知识中寻找并发现了一些东西。我越来越注意到,不仅我在阿姆斯特丹的这位老先生和我自己在回顾我们的历史时找到了内心的平静,还有更多同龄人也是如此!
因此,向更多的人传达这一信息的冲动与日俱增。这则信息暗示:幸福存在于知识中,而不是超自然的力量中。幸福、快乐和内心的平静……这是每个人都想要的,包括男性和女性,白人和黑人,大人和小孩,年轻人和老年人……这是一个普遍的事实,适用于历史上任何地方的任何一个人。但是,为了获得这种幸福,你必须走的路——或者仍然要寻找的路——并不是那么显而易见的。
你可以尝试用蛋糕、杜松子酒、可乐、瑜伽、正念、神或上师等任何你所知道的东西获得良好的感觉。但是,希望你在读到本书最后一页时,会同意这一点:你也可以试着尽可能多地理解现存的知识,当然,首先是认识你自己。知道事物从何而来,理解你为什么这样做、有这种感觉,了解事物是如何组合在一起的,学习现象的本质是什么……这些都是锚,不仅能给你带来支撑,还能给你带来美丽的感受,让你感觉良好、安心。科学分析比惊悚片更令人兴奋,同时它也创造出了一种超越诗歌的纯粹之美。获得洞察力、理解力,看到事物之间的联系,可以成为美的最高形式。
在本书的其余部分,我是否会继续思考:达尔文主义和进化论的观点是否可以给人们带来内心的平静?科学能否提供给我们美感?并不完全是,如果这样做,本书的厚度也许会变得惊人。在阿姆斯特丹,那天晚上的讲座结束后,从“灰色绅士”的眼睛里看到的一些东西让我印象深刻,而我当时没有意识到。后来,在回家的车上我才恍然大悟。他的眼睛告诉我,它们已经很老了,眼白上的血丝并没有给人留下太多想象未来的空间;但这双眼睛也告诉我,它很有韧性,知道自己的能量。在那双眼睛里,我看到了美丽的老年。我看了看汽车的后视镜,想知道我是否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这太愚蠢了,不仅是因为我没有在自己的眼睛里发现他那种神采,最主要的是,我偏离了车道,险些把一辆卡车别到路边。
在一次采访中,萧伯纳被问及他认为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是什么。他回答说:“青春是一件美妙的事,可惜浪费在年轻人身上了!”也许这个回答是老年人的嫉妒引起的,老龄的他们已经不能做那么多事情了,至少从身体上来说是这样的;但另一方面,这也反映了人们认为老年依然美丽。
美丽的老年。这难道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主题,并且能够用来展现心灵平静,以及导致心灵平静的进化见解吗?那科学之美呢?你和我,我猜这本书的普通读者也有一些年岁了,所以我可以说“你和我”,并不一定认为老了就代表肮脏,虽然我们偶尔也会在早晨对着镜子抱怨,但我们并不真的想把自己扔进垃圾桶。有人可能会说:“世界是我们年轻人的,老年人应该让开,最好是消失。”说实话,我们以前不也是这样想的吗?不仅是你和我,每个人都应该以不同的方式看待老年。变老并不肮脏,它是所有生命固有的属性。新生命眼看着就开启了前往老年的旅行,最后让位于其他生命。没有死亡,就不可能有进化,而进化产生了包括你和我在内的各种生命形式。死亡和出生一样,都是生命的固有属性。我们憎恶死亡,但没有它,我们就无法生存:没有死亡,就没有生命。稍后我会回溯这一点,我不想用死亡的想法破坏本书的开头。但老年是生命的最后一个阶段,它同样也是备受赞誉的生活所特有的。
上一段的观点可能有一定道理,但它不能让每个人都满意。因此,让我们用一本书来强调这一观点,说明在我们的生活中,年龄代表什么,并给我们的读者——希望他们中有年轻人——一些惊喜。是的,确实会出现你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强烈地感觉到,很快就没有人会把老年人扔进垃圾桶了,年轻的读者也许甚至会希望自己尽快成为“白发俱乐部”的一员,不过这可能有点夸张了。
伟大的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变老不是艺术,接受它才是艺术。”我不敢反驳这位伟大的作家,但我认为他的观点相当悲观。你不必忍受衰老,即使它对每个人来说都不容易,疾病和挫折会让生活变得艰难;但是老年人比我们想象得快乐,甚至比年轻人更快乐!最重要的是,老年更有价值,这就是本书要讨论的。
我还想做点什么,但我不想直接告诉老年读者。我希望他们在读完本书最后一页之后能有一个更成熟、更丰富的自我形象。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仿佛加入了一场保持良好的自我意识和积极的自我价值的斗争。那些白发苍苍的人倾向于认为自己已经变得毫无价值,我们的社会也经常强化这种观点,但这是完全错误的。通过本书,我想还老年人以尊严,让他们明白,他们可以有不同的自我形象。与年轻时相比,他们的价值并没有下降,反而有所上升。这应该会增强老年人的自尊心,这是我的使命。
首先,让我们明确一点:这不是一本缓解生活中灰色日子的医学手册,也不是一本向你解释如何活得更久的书。尽管许多作者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从未有证据表明你可以显著延长寿命。你可以戒烟、吃得更健康、多运动……这些都会带给你一段好时光,但实际上,变老才是未来的乐章。稍后我会详细讨论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对衰老采取不同的态度,白发中蕴含着比年轻时的想法和感受更丰富的东西。
当然,对老年人或快进入老年的人,仍然要有一些尊重。2016年,我在报纸上看到雅典的养老金领取者受到了非常不公平的对待:防暴警察使用催泪瓦斯驱散抗议者,然而他们的游行非常和平、合理,他们抗议是因为政府削减养老金(养老金本来就不高)和增加税收。老人们被冲散开来,咳嗽着逃离催泪瓦斯。报道还提到,领取养老金的人想把警车掀翻,这当然是不允许的。但反对使用催泪瓦斯的抗议活动声势更大:不仅旁观者义愤填膺,媒体也表示愤慨,甚至一些政府领导人也非常愤怒,表示这种情况不应该再发生。
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年轻人身上,抗议就不会发生,或者至少会温和得多。这表明,老年人和正在变老的人得到了尊重。在这方面,他们有点像孩子:你不能对他们使用暴力,你不能殴打孩子和老人,但你可以打别人。
当我们谈到对老年人的尊重时,这一点在更高层次上正被强制执行。2014年,各国政府在联合国经济及社会理事会上签署了一项谴责年龄歧视的决议。联合国宣布每年10月1日为国际老年人日。这些做法的目的是通过强调老年人和老龄化的负面形象、刻板印象和误解,反对年龄歧视。对老年人和老龄化的偏见往往导致年龄歧视,甚至导致对老年人的忽视和虐待!许多社会都存在对老年人的歧视,通过一些政策和媒体就可以看出来,因为老年人很少被提及。
这项决议表明:在世界范围内,老年人的不公平待遇得到了高度重视。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些举措的必要性,这说明老年人在社会中并没有占得一席之地。
为什么会这样?在许多部落社会中,老人——有时是老年妇女——是智慧和经验的象征,人们乐于向他们请教,他们的话被认为是神圣的;但在其他地方,尤其是在西方社会,对老年人的歧视很明显。在我的国家,文化和知识不再被口口相传,老人不再成为被请教的对象,因此也不再被认为是智慧的宝库。这是技术进步的代价。
在西方,年轻人对老年持消极态度。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导致的,这让我忆起了我的祖父。他是一个非常可爱的男性,每次和他说话时,我总能看到他那光秃秃的脑袋、他手背上的血管和皮肤上的褐色老年斑,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房间里缓慢地走来走去……说实在的,这让我感到害怕。不知不觉中,我的大脑告诉我:一个人不是这样的,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一定要有很多头发和光滑的皮肤,也一定能从椅子上跳起来,行动敏捷……可惜祖父达不到这样的状态,街上所有的爷爷奶奶都不能。小时候,我觉得他们有点奇怪,我不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如此这般的老态,可能是大家歧视老年人的原因之一:年轻人担心自己也会变成这样,他们不想看到人生最后的阶段,那太可怕了,所以他们觉得应该避开老人。
还有更多的原因。也许我们从中看到的不仅是对变老的恐惧,还有对已经达到这一阶段的恐惧,我们想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更年轻。退休后,我的祖父每天都要在他的椅子上坐几个小时。他不再工作了,并对自己多年来为社会所做的工作感到自豪。然而今天,养老金不再意味着休息。已经退休的人想要而且必须活跃,必须旅行,必须加入协会,必须结交新朋友。他必须让自己尽快忘记早晨镜子里老人的形象——我一点也不老,那只是表面现象。“恐惧”和“衰老”总是相互关联。本书意在解决这个问题,把人们的恐惧变成内心的平静,甚至是幸福。最后,我们会对自己和他人的衰老产生不同的看法。
在开始讨论之前,让我们明确一下:一个人到什么年龄算是老人,我们是从什么年龄开始变老的?你可能觉得“我感觉自己有多大就有多大”,然而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实际上对此无能为力。我想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人类的年龄,因此我必须遵循一个普遍适用的定义。变老意味着……好吧,我不知道,我不得不写一本关于我无法定义的东西的书。很明显,20岁的人很年轻,90岁的人很老。但是过渡在哪里呢?什么温度的水是热的?什么时间是黑暗的?你什么时候才算有钱?
字典会给我们带来很有趣的答案,比如打开范达拉(Van Dale)出版社的字典,看看它给出的定义。当你寻找“中年”的含义时,你会看到“不再年轻,也不够老,大约40~60岁”。瞧,现在我们知道,老年一定是超过60岁了。当然,我知道不应该这么严格地对待这个问题,所以不清楚的地方还是没有被澄清。但是不要惊慌,我们都知道“变老”是什么意思。准确地描述它是不可能的,主要是因为我们是渐进地过渡到老年——慢慢地,慢慢地,你肯定会进入老年。
老年也是一个非常灵活的概念。例如,在劳动力市场上,他是一个已经50岁的老人,但在养老院前的草地保龄球场上,他还是一个新手。我退休后不久,一位80岁的同事吓了一跳:“你这哪像退休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小男孩!”当我还是个青少年的时候,甲壳虫乐队有一首歌,里面唱到“当我老去,头发掉光,很多很多年以后……当我64岁时……”。64岁是相当大的年龄了——16岁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的64岁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而我觉得自己才刚刚开始变老。我的一个同事已经70多岁了,他说过去15年是他生命中最精彩的时候,而这段时期现在还没有结束。他觉得,自己从85岁才开始老。我还认识一位女士,她从60岁起就认为自己是一位年事已高、身体虚弱的老人。因此,我们说的“老年”是一个非常灵活的概念,但我们知道其中的含义。
如果你想正确地理解某件事,就必须寻找它的本质和起源,问问自己:它从何而来,如何演变成现在的样子?历史学家通过追溯历史——有时是几个世纪——来了解我们的社会;化学家试图通过深入到分子或原子来理解一种物质;生物学家用达尔文的进化论来解释所有生命形式。我也会在这本书中进行一些尝试,把我们的主题——年龄——放在进化生物学的解剖板上,深入分析它,直到分子的层级。其实这是一个不太恰当的类比,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们试图理解的是“变老”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