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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孵卵

保罗——“孵卵”意即伏在蛋上。牝鸡孵卵实在是如此的。它不知疲倦的静静地伏在蛋上,用它的热去温暖它们,直到号些日子后它们化为小鸡而后已。牝鸡想孵卵时,会焦急地咯咯咯叫,它的羽毛会竖立起来,它的举动会成为不安,并会耐心地蹲在它常下单的窝里,即使那窝里一个蛋都没有。

有些爱乱跑的牝鸡,到了孵卵之时常会野性复发,离开鸡埘跑到什么篱笆下面荆棘丛中去找一个它们所认为合宜的藏身之所,在那里掘一个不大深的洞用干草落叶和羽毛胡乱铺起来。这就是窝。这种粗陋的窝比起金丝黄雀与金莺的那种精美的巢来,简直是不能称其为窝的。有一件值的注意的事这里可以顺便说说,就是大多数野鸟所造的窝大抵都很精致,而家禽则不然,为什么呢?因为家禽有人帮助,用不着自己动手去造窝,因此它们在这一方面就渐渐不行了。所以“需要生技巧”这句话是不但可以应用于人,并可以应用于禽兽的。家禽的牝鸡一到产卵期,主妇就会为它预备好一只满铺干草的篮子,所以它用不着同野鸟一样劳神费力去筑巢。它至多不过当它的冒险性使它宁愿弃了安全的鸡埘跑到危险的篱笆下去住时,吃集一些稻草树叶,于必要时并从自己身上拔下几片羽毛为它的蛋造一个不成其为窝的杂乱堆儿。窝这样造好后,它就天天背着人跑到哪里去下蛋。接着,大约三个星期的样子,它就再不出现或仅隔好几天才出现一次了。这是孵卵期。期后,它才十分骄傲的带领着一群小鸡跑回家来。

爱密儿——我很喜欢这种在田野里把小鸡孵了出来然后带领它们跑回家来的牝鸡。

保罗——我也承认一只喜欢流浪的牝鸡带领着它的心声的小鸡跑回农家来时的那种情景是非常动人的。它的眼睛发出满意的光辉;它的咯咯的叫声流露出欢喜之情。你们看,它放佛是在向那些欢迎它的人说,“你们看这些小鸡多么美丽,多么活泼,多么强壮!它们都是我生的;我独自一人在那边篱笆下把它们抚养到这么大,现在我又把它们带回来给你们,我不是一只勇敢的牝鸡吗?”——不错,朋友,你是一个勇敢的母亲,可是也是一个不谨慎的母亲。在田野里,有鼬鼠和黄鼠狼徘徊着,你一出门,它们就会把你的小鸡通通吃掉;在田野里,有狐窥伺着你,你一不留心,它就会把你咬死;在田野里,有寒气,有风雨,这些对于你的怕冷的子女是非常危险的。所以你将来最好还是留在家里不要出门。

最大多数的牝鸡都听从这种忠告,并不离开鸡埘。主妇把铺有一层干草或用手揉软了的稻草的篮子安置在一个半明半暗风雨所不能侵及的僻静所在,放十二到十五个鸡蛋在那里面。那些鸡蛋大半是捡的最大最新鲜,生下来不到一星期的;要是两三个星期以外的,那就不一定能够孵化,因为太陈,里面的胚胎当会失掉发育的能力。这样安排好之后,主妇就将蛋交给牝鸡去孵,从此不再去触动它们了。

谁没见过牝鸡孵卵,谁就是没见过世界上最动人的一件事,那就是牝鸡对于它所孵的蛋的那种不顾自己的性命的爱护之情。它的眼睛发着寒热,它的皮肤常是如燃,有些甚至连饮食都忘记了的一刻不肯离开所孵的蛋,如果人家不每天把它们轻轻抱出窝来让它们吃一点东西,它们定会让自己饿死在它们的蛋上的。其他比较少恒心的,则常自己跑出篮来急急地吃少许东西,然后又立刻回到窝里去。

爱密儿——它们要这样很吃力地移动也不懂的在窝里面蹲许多时候罢?

保罗——直到小鸡出壳,大概需要二十到二十一天的工夫。在这整个时期内,除了不得已时才跑出窝来吃一点儿东西外,牝鸡是日夜伏在蛋上的。在这种静伏中,它唯一的消遣是每隔二十四小时将蛋翻转一次,并把周围的移到中央,中央的移到周围,俾能传给它们同样多的热气。这种工作时须加以十分致密的注意的,所以蛋必须让牝鸡自己用它的嘴尖去搬移,我们人决不可用拙笨的手法去参与,因为牝鸡在这一方面比我们人要高明多了。

喻儿——既然牝鸡必须每天使蛋换位一次,以便它们能分受同样多的热气,那末蛋之所以会孵化,就是热气的作用了?

保罗——正是,孩子:蛋之所以会孵化,其唯一的原因就是牝鸡的热气,因此我们也可以不用牝鸡而用人工的热气来孵卵,只须那热气匀和而持久就是。聪明的埃及人几千年就已应用这种方法。他们把成千的鸡蛋摆在一个灶里,把灶微微烧热,这样三星期后,那无数的鸡蛋就变成小鸡了。

爱密儿——这种灶制造出来的小鸡该是多么多哟!那样一次孵出来的小鸡大概是必须百多只牝鸡才孵得出来的。

保罗——牝鸡孵卵时是不下蛋了的。无疑是为了要使产卵鸡每天的出息继续不断,埃及人才想处了那种用灶孵卵的人工孵化法。欧洲人,尤其是那些专门养鸡的,有时也因了同一理由而采用这种方法;不过蛋不是放在灶里孵,而是放在一间布置得很巧妙的暖房里孵而已。暖房孵卵法,蛋是成一整列的摆在一只铺有干草的抽屉里的,蛋上隔以铁皮有一层水,一层不断燃着的把水烧着,使它保持着牝鸡的身体所能发生的温度,换句话说就是四十度左右的温度。二十一天之后,那些蛋就会完全同在牝鸡腹下一样,在这快温暖的天花板下面孵化了。

爱密儿——叔叔,我真想有这么一具人工孵化器放在我的房间里,好天天开开抽屉来看鸡蛋孵化的情形。

保罗——你所想做的事,别人早已经做过了,并且做得要比你高明。他们为了要知道孵化是怎样一种情形,不但每天开开抽屉来看,并且每天要打破一两个鸡蛋。我在前面已经给你们说过鸡的胚胎是一个淡白色的圆形点,这圆形点名叫胚点,具有活动自如之性,所以无论蛋怎样摆去,它总是浮在蛋黄上部表面的。孵到五六天,在胚点中央就能辨出一个蛋白质小泡和一条线来,这是将来的头和脊骨。不久以后,心,生命所最不可少的器官,就跳动了,它将由蛋黄的滋养分渐渐地形成的血鼓入那网一样的细脉管,把它们输送到各处以供其他新生的器官作材料用。这样受了流动的肉即血的灌溉,身体的构成就快了;眼睛出现了;大羽的筒身从它们的鞘里长出来了;脚上的鳞呈浅蓝色了;原来是同胶一样的骨头,现在吸入了少许石灰质而变硬了。到了第十天,小鸡身体各部已都形成。这个软弱无力地躺在那蛋白质的吊床里的小生物是屈曲着身子把头埋在胸前藏在翼下的。注意,孩子们,牝鸡想要睡觉时所取的正就是这种姿势。它在楼枝上蹲伏时,还是把头埋在胸前藏在翼下,同它在蛋壳里作小鸡的时候一样。

其时小鸡借蛋黄和蛋白不断地成长着。到了时候,它就将蛋壳下面那张薄膜钻破,进而占有气室,于是地位较大,它因之也就比较舒服了。现在,要是注意去听,当可听出蛋壳下面有微弱的吱吱声;这是第十七或第十八天。再过两天,小鸡就要聚集起全副精力来从事那种解放自己的困难工作了。它嘴上是长有一块又尖又硬的皮的,这就是破监牢的工具,破监牢的鹤嘴锄。这种工具是为应付环境而生的,蛋壳一破,它也就会消失。小鸡用了这只临时的鹤嘴锄去撞蛋壳;它不断地倔强地撞着,直至那石壁撞破而后已。对于那些最强壮的,这只是几个钟头的事。啊,多么的幸福!蛋壳破了;小鸡的还略带湿气的披着黄色绒毛的小脑袋出现了。它的母亲于是跑来帮助完成它的解放工作。其它比较软弱或拙笨的,须要困苦地工作二十四小时才能脱出监狱,有些甚至会工作得精疲力竭悲惨地死在蛋中,竟不能破壳而出。

喻儿——对于这些,母亲应该特别加以帮助才是。

保罗——它可并不这么办,因为它怕反而把事情弄坏。实在,它怎么能够恰好地把蛋壳啄破而不致伤及那紧靠着蛋壳的软弱的小鸡呢?稍一不慎,它就会将蛋壳里的小鸡啄出伤来,而对于这样年轻的小鸡却又是任何轻伤都可以致命的。就是我们人,我们也无法安然援助那危迫中的小鸡出险,无论你手法怎样敏捷,无论你怎样小心注意;自然,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试试可以试试的,不过成功的希望极小而已。只有小鸡自己能够安然解放自己,只要它不缺乏力气就行。牝鸡对于这一点是深知道的,所以除非那囚徒已经半身露在壳外,它决不乱动手去与以帮助。我们现在但愿事情能称心如意,但愿到了第二十一天,全体小鸡都已安然孵化而暖暖和和蹲在它们的母亲的翼下。

小鸡是一出蛋就会啄食东西,就会围绕着那咯咯叫着带领它们的母亲踏着碎步走来走去的。此外,它们并有一件又好看又暖和的绒毛衣遮着身。别的鸟就不然,例如鸽子,它们从蛋里出来的时候,就一身都是赤裸裸的,并且自己不会吃东西,必须父母亲把食物吐在它们嘴里喂给它们吃。秀眼鸟、金丝黄雀、金莺、白颊鸟、百灵,一句话,差不多一切的野鸟:它们从蛋里出来时都是非常软弱,一身赤裸,起初眼盲,并且自己绝对不会吃东西,必须父母把食材打来喂它们的。

喻儿——常使我觉得很奇怪的,就是这种不同的地方。小麻雀会张开嘴来接受人家给与它们的食物,但起初还是不会吃,小鸡则正相反,它们自己会就地上啄食谷物和牝鸡替它们掘出来的蠕虫。

保罗——假使你们不知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们:小鸭、小火鸡、小鹅以及野鸟中的小鹧鸪、小鹌鹑,都是同小鸡一样成熟得早的。它们从蛋里出来就长有一身绒毛,并且自己会吃食物。小鸟们孵化出来时之所以有的长有羽毛,能行能食,有的却正相反,原因之一是在于蛋之大小。鸟类之形成是全靠蛋所包含的物质的。所以蛋愈大,从那里面出来的小鸟也愈强壮而发育全;反之就不如是。至于蛋之大小又与生它的鸟的身体之大小成比例,这是用不着说的。

我们所知道的最大的蛋,是从前生活在马达加斯加岛“Malagascar”现在似乎已经绝种的一种巨鸟的蛋。这种鸟名叫爱漂尼斯“Epyornis”。它有三公尺到四公尺高,所以就大小说,它足于最高大的马或长颈鹿相颉颃。这样的鸟生出来的蛋当然不会小;而实际也是如此;它们有三公寸半长,它们的容量差不多足足有九公升。

爱密儿——九公升!哦!多么大的蛋哟!我们的大醋瓶也不过能容十公升。从这种蛋里出来的小鸟自然是会跑会吃的了。

保罗——拿鸡蛋说,要一百四十八个才抵得过一个爱漂尼斯鸟蛋。

爱密儿——这种蛋,我相信只要一个就可以做出一个非常大的炒蛋来。

保罗——用一个鸵鸟蛋也能够做出一个很大的炒蛋。就大小说,一个鸵鸟蛋可以抵得二十四个鸡蛋。不用说,小鸵鸟也是一出蛋壳就会跑会吃的了。

这是最大的蛋,现在再来看最小的。最小的蛋就是羽毛灿烂夺目,使最光亮的贵金属和宝石都为之然无光的,那种美丽可爱的蜂雀的蛋。蜂雀的巢是一个不过杏子一般大小的棉花萼。蜂雀蛋之小,你们就可想而知了,它们必须三百四十个才抵得过一个鸡蛋,五万个才抵得过一个爱漂尼斯鸟蛋。

爱密儿——哦,那刚从蛋里出来的小蜂雀该是多么小哟!

保罗——蛋既然这样小,它们自然也不会怎样大了。 yVlic4cv6BzOFvAX6huSZFs7OfGXGx4KmrhPKsl8jOcDncDGVwgiM2IeiRFpyy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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