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回到家时,宗冬面对的不光是父亲,就连面对家仆们都觉得不自在。
就连拉开自己房间的隔扇,都是悄悄掩着声音轻轻打开的。坐在冰冷的书桌前,火盆里没有火。书桌和书柜,仿佛冷冷地对主人的行迹表示不屑一般,透着股冷清劲儿。
“谁啊,刚才进那个房间的是谁?”
在隔着中庭对面的房间里,突然有人这般怒吼道。那边的窗户,是长子十兵卫三严的房间。
“是、是我。”
“我?是谁?”
“又十郎。”
“是又十郎就行。”
说完这话,十兵卫那边的窗户便陷入了沉默。
中庭的坪地上的芭蕉,映照着黄色的秋日阳光。秋天的小蝴蝶,掠过窗边的竹子。又十郎手肘撑在书桌上低着头,不知不觉间,满脑子都是阿驹的事了。
从那个院子早晨出来的时候,本想着再也不来了,可一路上,就连阿驹那不断自责的样子都一直在脑海里萦绕。如今一静下来,心里就乱得很,仿佛现在就想见她似的。
(没错,没必要这样自己折磨自己的恋情。修行就专心修行,道德归道德,恋情归恋情。就算是父亲,也有感情方面的事啊。四弟右门义春,实际上和我们心思不同,说不定就是父亲心仪的女人生的孩子呢……)
哗啦一声,芭蕉对面那边,窗户打开了。
“又十郎,又十郎!”
是哥哥十兵卫的声音。
“哎,什么事呀?”
又十郎从书桌前抬起脸,把原本微微开着的窗户完全打开了。哥哥十兵卫从对面的房间探出头来。
“刚回来吗?”
“嗯……嗯,嗯。”
“大门前,好像有很吵闹的声音呢。你没瞧见是怎么回事吗?”
又十郎暗自松了口气。本以为会代替父亲被哥哥责问,实际上,连回话都觉得心里不舒坦呢。
于是,他马上故作快活地说道:
“哎呀,没什么值得在意的。是个每次都能瞧见的、看着寒酸的练武之人。想着要是打败柳生家的人就能一举成名,取代柳生家,成为天下无双,就是个怀着这种野心的家伙罢了。”
“即便如此,这吵闹的时间也够长的了啊。”
“那家伙顽固得很,不肯走,家臣们也拿他没办法呢。”
“嗯……又十郎。”
“哎。”
“你去把这事处理一下。正好父亲上朝去了。要是父亲在的话可不行,我准许你去。要是那家伙真是个倔强的主儿,随他的愿,让他进道场,你一击把他打倒就行。”
“啊。”
“快去。没信心吗?”
“哪、哪能呀。对付那样的……”
“是个多大岁数的男人?”
“应该已经过了四十五六岁了吧。”
“原来是个那样的老武夫啊。快点去。要是你搞不定,我就去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