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之滩·人之滩

大致来说，盗贼们如今肆意妄为，不管是哪位显贵的宅邸，都难以逃脱他们出没的踪迹。

今年夏天，公卿们的别庄显得冷清，据说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受到盗贼的威胁。就在五月雨时节，甚至连皇宫内的女眷居所，都有胆大的怪盗犯案后扬长而去呢。

不过，一直以来，当红的小一条左大臣的府邸，直到今日都还没遭遇过这样的骚乱。世人都曾说，这就是人丁兴旺时的状况呀。

然而，此刻小次郎亲眼所见的，确实不是普通的一伙人。当时，时间刚过丑时末，接近五更天了，而且放哨的身影，在对岸的河滩上还留有一群，在土墙下也站着人呢。这是分三段潜入的架势呀。就算是盗贼，那也绝非小毛贼。肯定是冲着左大臣忠平的紫阳花庭院，有组织、有计划地前来作案的一群盗贼。

“糟糕了，这可不妙啊。”小次郎从水中一跃而起。

可是，两岸都有放哨的人。要是贸然起身，恐怕马上就会被一箭射中。他小心翼翼地朝着放衣服的地方爬过去，连身上的水都没擦，就赶紧穿上衣服。虽说感觉只是一瞬间的事，可就在这期间，那群盗贼似乎已经完成了他们的行动。他们从里面打开一扇门，蜂拥而出，顺着河滩冲了下来。

小次郎就在这时，近距离看到了紫阳花之君。

想来，没听到她的悲鸣声，紫阳花之君肯定是昏过去了。被一个男人挟在腋下的她，面容上眉黛低垂，双眼紧闭，没有丝毫痛苦挣扎的样子。白皙的脖颈只是软软地被黑发缠绕着。还有一个面相凶狠的男人，抓着她的双脚和裙摆。两人合力，就要把她带走。其他同伙也各自分散，选着浅滩处，噼里啪啦地朝着对岸渡河回去——

“住手！”还是“有贼啊！”小次郎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喊了什么。当时他意识里只有瞬间看到的紫阳花之君那白皙的面容。可以说就是那美貌让他不顾一切了。他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一个盗贼毛茸茸的小腿，使出全身力气，把对方往上一抬。紧接着，挥拳打向了那个抓着她双脚的男人的侧脸。

盗贼们怎么也没想到，脚边除了石头和河鹿，居然还会有人。那抱着紫阳花之君的盗贼“哇”的一声大叫，在浅滩的水花中踉跄了一下，然后大声朝着前面赶路的同伙怒吼了几句。

最先赶到这边的，是最后从宅邸里撤出来的、看上去像是盗贼头目的男人。

“吵什么吵，别吵了！”

头目呵斥道。不愧是比较沉稳的人，他马上绕到小次郎身后，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然后说道：

“就这么个小舍人，我来收拾，你们赶紧带着女人，渡河回去。”

说完，便对手下吩咐道。

小次郎抬起头，想看看他们往哪儿去，可那只揪住衣领的拳头让他根本挣脱不开。忽然，他看到头目左手拿着一把类似长枪的长刀，便伸手去抓那刀柄。

这一下，那头目模样的男人似乎吃了一惊，

“不知死活的家伙！”

怒吼着，想要用力甩开他。可小次郎双手都紧紧抓着，而且那男人用的是左手，结果这一甩的劲道反倒帮了小次郎，小次郎的身子虽然像陀螺一样转了起来，可那长刀的刀柄却落到了他的手里。

“宰了你！”

头目模样的男人迅速拔出腰间的大刀，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朝着小次郎怒目而视。小次郎害怕极了，后悔自己莽撞地夺了武器，赶紧扔掉长刀，转身就跑。

这时，头目模样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喂，站住！相马小次郎，想不起来了吗？八坂的不死之人！”

说着，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