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钱

众多宫廷贵人哟，

暂歇片刻又何妨，

插着樱花度时光。

把这般歌咏、炫耀自己生活的人们又召集到一起，从小一条的对屋到泉殿一带，奏乐声刚一停歇，主人忠平那爽朗的大笑声，以及宾客们的娇笑、嘈杂的话语声，便从正面的辕门，一直传到了垣舍旁边，近在咫尺，声声可闻。

“小公子，我先去拜托一下通报的人，你就在这儿等着啊。”

放免走进辕门，小心翼翼地环顾着铺满白沙的前庭，刚探头往里面还有一重的右侧平门里张望，从角落里的一间杂舍中，就有个身着水干服的侍从一下子跑了出来，喊道：

“喂！不行！出去，出去！”

说着就把放免给拉了回来。

放免说明了是代替小次郎大老远前来拜访，还详细讲述了从昨夜开始的种种情况，也不知是不是被错当成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只见从更里面的地方，家司、侍从、杂役等纷纷涌了出来，煞有介事地把放免围了起来，又是互相打量，又是反复询问，七嘴八舌地商议了一番后，终于允许放免把小次郎叫进去了。

放免像是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了，说道：

“那，你就……”，施了一礼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然而，小次郎身后依旧围着一帮人，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虾夷人的孩子似的，露骨地带着好奇与疑惑，还在那儿吵吵嚷嚷地交头接耳。

最后，家司（老管家）下达指示说：

“现在正值御宴游乐之时。要是贸然前去通报，惹得宾客们扫兴，怕是要挨骂的。暂且先把这孩子留在这儿，别让他抛头露面的为好。”

于是，小次郎便被带出外庭，又被带到杂役所指的地方。

那里是宅邸角落处被称作“辇宿”的供人等候的小屋。

好多牛车被拉到这里，到处都是牛粪堆积如山。

在牛粪、牛的口水以及牛尾巴之间，真可谓脏乱不堪，无处下脚。虽已是晚春时节，可银蝇已经被吸引过来了。小次郎站得累了，便往辇宿旁边的房檐下望去，只见那里有十多个各自为主人照看牛车的养牛人、舍人之类的人聚在一起，一个个眼睛通红，围在一块儿，不知在争执着什么。

原来是在玩一种俗称“投钱”的赌博游戏，那是当时的老百姓热衷的玩意儿。庄家把几枚中间有孔的铜钱放在两只手掌里，晃出声响后，猛地往地上一扔。大家就赌扔出来的铜钱是字面朝上还是花纹面朝上。

小次郎也凑过去看了起来。赌博游戏在坂东地区也很盛行，不过，那里的玩法更原始些，而且也不会像这样大把大把地用钱来下注。在那边下注的东西无非就是稻谷、毛皮、布料之类的。

在这里，他也瞪大了眼睛。且不说铜钱在这里就像石子一样被随意摆弄，更让他兴奋的是，他们这些人那赤裸裸地尽显人类贪欲的神情，还有那话语间火星四溅的争抢模样，以及那充满杀气的争斗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