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信向来是多愁善感的性情,容易激动,也容易动情。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甚至还像个女子般哭过。在那前后,他不仅多愁善感,性格中多情的一面也有所显现,不过自从毅然投身禅学、立志磨炼心性之后,就有了很大的转变。虽说如此,多情多感的天性本就是与生俱来的,并不会因为禅学就从血液中消失,只是他将这份强烈的情感化作力量,倾注到了未来的远大志向之中。为大义可落泪,为小义则不哭。发怒也是为了国家大事或者武门声誉,平常则极为沉默寡言。大多时候,只是微微眯着细长的眼睛微笑。虽说稍微有点不像壮年之人该有的样子,但已然变成了这样的风格。
取而代之的是,朝着理想之处,能看到他独自勇往直前、默默稳步迈进的巨大步伐。其中最为了不起的是,唯有他不曾懈怠向京都朝觐、行臣子之礼这件事。
京都与越后的距离,比起小田原的北条家、甲斐的信玄以及骏府的今川家,比哪里都要远。然而信玄也好,义元也好,氏康也好,都各自一心忙于本国的攻防之事,早在他们还没这样的举动之时,谦信就在天文二十二年尚为弱冠之年时,就早早地前往京都,通过当时的将军足利义辉,向朝廷参拜,获赐天杯,呈上各种贡品等,向世间表明了臣下谦信手持弓箭的意义所在。
接着,前年永禄二年的时候也去了京都朝觐。对于他多次展现出的忠诚,朝廷自不必说满是欣慰,关白近卫前嗣还曾私下为他担忧,问道:“地处偏远之地,您这样长时间离开,您本国的领地以及您的心意,恐怕都难以安定吧。后方的守备没问题吗?”
对此,谦信回答道:“我去京都是为了别的重要之事。领地之类的,完全可以暂且放下不管。”
对于如今割据各国的群雄来说,最为关心的,首当其冲就是自己的领地,哪怕是寸土尺地也要争个你死我活,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谦信这番话的关白前嗣心想:“正是此人。”认可了他的真心,也对他寄予了期望。当时正哀叹应仁之乱以来道义崩坏,连朝廷与臣子之道都被荒废的世风,谦信的这一句话深深打动了前嗣的心。若是这样的武将,无论向他袒露什么,无论托付怎样的大义——从那以后,两人交换了熊野牛王的誓纸,直至彼此深深立下为朝廷效力的誓言。
以这个正月为契机,前嗣千里迢迢从京都前来,比起表面上的理由,更是因为此前两人心中早就有了这样的默契。
“哦……那么,下野大人的先祖,是此地新田一族的人吗?”前嗣忽然从旁插话,加入到谦信与下野的交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