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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野大人，进展挺顺利呀。”
黑川大隅因为稍微走在前面一些，便放慢马速，回头看向跟在后面的斋藤下野以及其他众人。
到了这里，道路一片漆黑。唯有前方如墙壁般的山峦层层叠叠，以及附近能凭借水声察觉到似有溪流经过这两点可以知晓。
“还不好说呢，还不清楚情况呀。”
这是下野的回应。
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可明明星星在闪耀，能仰头看到，却因为夜色太浓，连星光都透不下来。
“有没有谁掉队了呀？”
同样的担忧声响起。
副使黑川大隅对随行人员说道：“大家各自报下名，报下名。”
从离开越后开始，以正使斋藤下野为首，包括副使以及侍从在内，一行共十人。
“都在呢！十人，一个都没少。”
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这样回答，下野像是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后，便下了马。
“从这儿往前，经过雨乞、鞍挂，还有凤来岳，全是山连着山。虽说有一条能避开这些山，沿着八岳山脚笔直延伸的近道，这是信玄为了能多次出兵国境而开辟出来的道路，被称作‘信玄的官道’——当然了，沿途各处都设有栅栏和营寨，没法从那儿通过。”
下野把敌国的地理情况说得就像自家院子一样熟悉，接着又说道：“总之，只能翻山越岭，从没有路的地方，能往下走就往下走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大家都把马舍弃了，改为徒步吧。先渡过这条溪流，进入那边的山地。”
悲壮的情绪自然而然地让众人都沉默了。大家默默地舍弃了马匹。下野吩咐随行人员里的侍从，把十匹马集中到一起，牢牢地拴在附近的树林中，说道：“反正都是敌方的马不管它们怎样都行吧。”
心急想赶紧往前走的人这样说道，可斋藤下野摇了摇头，说道：“哪怕是农家用来驮东西的马，认识自家马厩的话，也能独自从田里回去呢。更何况这些养熟了的马，一旦放开，马上就会沿着原路飞奔回去的。那样的话，就会给追兵引路了。”
然而，即便他如此有智谋、考虑如此周全，在那之后，也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得知斋藤下野一行人已经从城外城门值守的漏洞处突破逃走的初鹿野传右卫门的人马，还有曲渊庄左卫门的人马等，没过多久就杀到了这片山地，朝着山里逼近过来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迅速往“信玄的官道”派出了传令骑兵，与沿途各处的营寨取得联系，终于在黎明时分，把斋藤下野一行人完全围困在了甘利山上。
单从这行动的迅速以及联络的高效来看，就能明白平日里信玄领地的管理是多么细致周到了。熟知这一点的斋藤下野立刻就意识到再继续逃跑是多么愚蠢的事，便在甘利山的树林中盘腿坐下，对其他随行人员说道：
“不行了，逃不掉了。倒不如坦然些，在赴死的觉悟前，暂且欣赏一下黎明时分的秋景吧。”
“……”
在此之前，不管怎样，众人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竖着耳朵留意动静、寻找逃跑路线的样子，可听了下野这一句话，大家都抿着悲痛的嘴唇，仿佛已下定决心，学着下野的样子纷纷在落叶中盘腿坐下了。
甲山的秋天已然很深了，漆树一片火红，黄色的树叶上也有了霜花。随着黎明的光线逐渐照进山谷底部，晨雾中出现了细细的彩虹，鸟儿也在不停地高声鸣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