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武士的铠甲柜底部藏着各种各样东西的情况,货场那边的人平时也是知道的,可流出红色的液体这可太意外了,一时之间谁也想象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是负责干活的,还是货场那边的人,都得商量一下了。今宫先生脸色都变了。要是这会儿把铠甲柜的盖子打开,被发现里面有酱油坛子,那可就糟了。要是让人知道用酱油坛子代替铠甲放在柜子里这事,可就不是开开玩笑能了事的了。被免去差事那是肯定的,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呢,家臣们也都紧张得手心冒汗了。
货场的管事——虽说这么叫,其实他们可不是武士,是从那个城镇或者附近村子里有威望的人家中选出来几个人来担任的,说到底就是一种 town official(乡绅)呀。当然了,这么多人里可能也有像岩永、重忠这样的人吧,不过这儿的管事们看起来都是重忠那样靠谱的人,其中一个人从怀里掏出纸巾,把那红色的液滴擦去了。然后给其他管事也看了看,稍微闻了闻那味道,不一会儿就笑了起来。
“哈哈,这是血呀。在铠甲柜里看到血那可是好事呀。哈哈哈哈。”
因为装东西的是铠甲柜,就顺着把那红色液滴说成是血了。要是真的血的话,那肯定得好好商量一番了,不过好在都是像前面说的那样靠谱的人,就认定那就是红色的血,这么一来就这么顺利地把事儿给应付过去了,今宫先生他们也松了口气。
“可别再失手了啊。”
被管事提醒了之后,平作又把铠甲柜挑了起来。今宫先生心里一边道着谢,一边坐上轿子,离开了三岛的旅店,可心里还是平静不下来。货场的人虽说表面上把事儿给圆过去了,可背地里肯定在偷笑呢。一想到这,今宫先生在轿子里就问轿夫:“挑我铠甲柜的,真的是货场的人吗?”
“不是的。那是在旅店附近揽活儿的叫亥助的人。”轿夫老实地回答道。
“这样啊。”
其实今宫先生之前也有点怀疑了。那个搬运工人把铠甲柜弄掉,感觉可不像是真的失手呀,倒像是故意用力扔出去的——正这么怀疑着呢,又听说不是货场的人,这下怀疑就更深了。那个不知底细的脚夫,专门为难过往旅客的脚夫,恐怕是发现了自己什么把柄,想要借机敲诈勒索吧,今宫先生越发憎恶他了,可当下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捂着胸口,随着轿子摇晃着往前走,在早上五点半(早九点)前到了沼津的旅店,就在旅店附近的一个建在场地上的茶屋休息了。虽说说是趁着早上凉快的时候走了一里半路,可轿夫也已经是浑身大汗了,在店前的百日红树下不停地擦着汗。四名家臣也从茶屋的女招待那儿要来水,拧着手巾擦汗,可那三个搬运工人还没见踪影,年轻侍从勇作就有点不安了。
“我说,轿夫呀。那些搬运工人靠得住吧?”
“放心吧。其中两个肯定没问题,他们一直都是在货场干活的,肯定不会出错的。那个亥助,既然是跟着武士大人您这边的,又有那两个人跟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估计一会儿就追上来了。您先在这儿休息会儿吧。”轿夫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嗯,我们这边走得挺快的嘛。”
“是的。因为您这边的行李挺重的,所以他们估计慢慢就落后了吧。”
“行李重。”——这话传进了正在店里休息的今宫先生耳朵里,今宫先生脸色又变得难看了。听起来就好像是在暗指刚才铠甲柜那件事似的,他稍微提高了声音把家臣叫了过来。
“勇作!你跟在轿子旁边,行李落后了都没察觉吗?那种人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马上回去找找看。源吉留在这儿,半藏和勘次跟我走。要是那家伙敢磨蹭,就把他拖过来。”
“遵命。”
勇作立刻就出去了。两名下人也跟着转身往回走了。大家本来就因为刚才铠甲柜的事儿憋着一肚子火呢,都想着找个借口狠狠揍那平作一顿,急忙朝着来的方向赶去,走了大概两百米远,就碰到了那三个搬运工人。平作把铠甲柜放在路边松树底下,正悠然自得地休息着呢,另外两个搬运工人则在一个劲儿地催他快走。
“你们怎么这么慢呀?旅店就在眼前了,哪有在这儿休息的道理呀。”勇作首先呵斥道。
不用勇作说,货场雇的搬运工人们本来就很老实,眼看就快到旅店了,从刚才就一直在催促呢,可唯独平作就是一动不动。他说这辈子都没挑过这么重的铠甲柜,这么热的天,哪能这么着急赶路呀。他说自己要在这儿休息好了再走,让其他人先走,然后一屁股就坐下了,怎么说都不肯动。就算跟他说对方是武士,可他却撇着嘴,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还说哪有让搬运工挑着这么重铠甲柜赶路的武士呀。可话虽如此,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不管呀,那两个搬运工人正拿他没办法呢,这边勇作他们三人就折返回来了。
听了事情的经过,勇作也火冒三丈了。平作倒也算不上是特别坏的人,估计也就是想着拿铠甲柜的秘密做把柄,多要点酒钱之类的,要是能好言好语哄一哄他,多给他个二百文或者三百文的,估计也就相安无事了。可勇作毕竟年轻,再加上刚才就憋了一肚子火,心里对这个脚夫厌恶至极,似乎都没心思去考虑这么稳妥的处理办法了。
“好啊。要是这么重的话,我来挑。”
他一把推开平作,把那个有问题的铠甲柜背到了自己身后。然后,给其他下人使了个眼色,半藏和勘次就冲上去,抓住了平作的两只胳膊和发髻。
“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