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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三浦老人家里享用了西餐。老人很自豪地说大久保也开了西餐厅,不过说实话,味道不怎么样。但我本来也不是为了吃美食来的,所以做好了不管是硬面包还是硬邦邦的肉都囫囵吞下去的准备,不管什么都从一端开始往嘴里塞,老人似乎不太喜欢西餐,而且看样子因为大病初愈有所顾虑,只是稍微应付着吃了一点,很快就放下了刀叉。

“你别管我,尽管吃呀。”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一边拼命咽下那噎嗓子的肉,一边说道。我还想着,要是让那个为了口腹之乐把自己搞垮的今宫武士吃这样的料理,会怎么样呢。

“像刚才说到的今宫先生那样的人,以前好像也有呢。”老人又开始讲了起来,“名字我不清楚了,那个人要去大阪城做守卫,可家里却没有铠甲了。大概是卖掉了,或者拿去典当之类的了吧。可毕竟武士奉命出差不能不带铠甲柜呀,于是就往空铠甲柜里放了合适重量的石头,调整好大概的重量让人挑着出发了,结果那石头在途中滚了出来,还引起了一场大乱子呢。这也挺让人头疼的吧,哈哈哈哈。”

老人接着又讲了很多幕末武士的生活状况之类的事。还提到了决斗、拦路砍杀、复仇杀人之类的事儿。

“看西鹤的《武道传来记》之类的作品,感觉以前复仇杀人的事儿挺多的,不过随着太平日子持续下去,这类事不但渐渐少了,幕府也采取了禁止私自复仇杀人的方针,很多藩也是表面上大多不再受理复仇的请求了,所以自然而然这类传闻就少了。即便如此,要是确定是复仇的话,杀了对方也是没罪的,所以不光是武士,在町人、百姓之间也偶尔会有复仇的事儿发生。毕竟戏剧、说书之类的都大力宣扬复仇杀人,社会上也对此加以褒扬,所以这风气也不可能彻底断绝,时不时就会出现些不同寻常的复仇事件。这也是其中之一呀。哎呀,说不定去赤坂找半七先生听他讲讲更好呢。因为和他的养父吉五郎有关联的一个事件就是这样的情况呢。”

“不用啦,虽说赤坂那儿也可以听,不过只要是您知道的事儿,我还是想就在这儿听您讲讲,您看行不行呀。”我像个小孩子似的央求道。

“那好吧,那就讲讲吧。不过呀,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大事件哦。”

老人笑着开始讲了起来。

×  ×  ×

安政三年的三月,您也知道,在前一年的十月发生了大地震,下町(地势较低的商业区)大多都被烧毁或者震塌,不过毕竟已过了半年了,没想到重建恢复得还挺快,世间的经济状况也变好了。当然了,临时搭建的房屋有很多,不过资金周转好、办事得力的那些人家,都已经完成正式的房屋修建,开始做起生意了。猿若町的戏剧演出也是一副要大张旗鼓开场的架势,吉原(花街柳巷)的临时住所那边也是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真不愧是江户呀,都让各国的人惊叹不已呢。

我记得是那年三月末的事儿。在日本桥新乘物町有个叫舟见桂斋的町医,据说诊断和开药方都很拿手,所以挺受欢迎的。他去小舟町三丁目看望病人,晚上五点左右(接近晚八点)回来的时候,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让家里的男仆提着灯笼,走过亲父桥的时候,好像有个人从后面跟了上来,猛地凑过来,先是从旁边把男仆手里的灯笼打掉,然后一下子就朝着桂斋先生的左胸口刺了过去。先生“啊”的一声就倒下了。男仆吓得大喊“杀人了,杀人了”。就在这时候,对方已经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桂斋先生的伤口像是被胁差之类的东西刺的,被抬上轿子送回了家,可最终还是没抢救过来断了气,这下可就闹大了。虽说当时是个下雨的夜晚,一开始灯笼又被打掉了,所以男仆也说不清对方是什么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不过从前后的情况来考虑,好像不像是为了劫财干的。判断是对桂斋先生怀有某种仇怨的人干的,町里的差役们也就按这个方向去追查了。好了,接下来就是半七先生负责的事儿了,我们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不过好像是找到了确凿无疑的证据,没多久那个凶手就被抓起来了。把凶手抓获的,就是前面提到的半七先生的养父吉五郎。

那个凶手是个还留着前发的小伙计,在人形町通的线铺里当学徒。名字叫久松——说起小伙计叫久松,感觉就像戏剧里的人物似的,不过这孩子虽说才刚满十五岁,却长得身材高大,眼睛也大,看着挺健壮的小伙计呢。但他是个运气不好的孩子,六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他和姐姐阿常姐弟俩是靠母亲拉扯大的。当然了,家里也没什么家业可继承,在芳町的背街小巷里,生活很拮据,母亲靠做针线活、洗衣服之类的勉强维持生计,所以久松从九岁起就到附近的线铺当学徒了,姐姐从十三岁起就到芝口的酒屋去做照顾小孩之类的活儿了,一家三口就这样分开生活了。这么一来,他也没好好去跟师傅学手艺,也没什么人教他,就跟野生野长的差不多,不过奇怪的是,这姐弟俩都很孝顺,很牵挂家人,有空的时候都会去看望母亲。姐姐惦记弟弟,弟弟也惦记姐姐的安危,会从干活的地方去打听姐姐的情况。真是很美好的亲子情、姐弟情呀。

正因为感情如此深厚,一家人姐弟、母子分开生活,肯定是很难受的。即便如此,为了憧憬未来的好日子,姐弟俩都认真地干活,每逢盂兰盆节和正月回家团聚的时候,都约定好一定要回芳町的家里,哪儿也不去,就一家人聚在一起说说话再回去,所以每当傍晚看着姐弟俩略显落寞地回去的背影,隔壁大杂院里的人们也都会不禁落泪。

“久松是男孩子没办法,可至少想让阿常留在家里呀。”附近的人也都这么议论着。

母亲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可让阿常出去干活,一来家里少了一口人吃饭,二来还能每年挣点工钱回来。不管怎么说,这是个穷苦的家庭,只能盼着一家人能有个好盼头,所以就这么忍着了。当然了,大家应该都是这样的情况,不过这母子三人尤其像是只为了那“未来的好日子”这个盼头而活着似的。

然而,老天和佛祖都没眷顾他们,这母子三人遭遇了悲惨的变故。首先就是母亲生病了,母亲才三十八岁,平时身体一直很硬朗的,可在安政二年,阿常十七岁、久松十四岁那年的春天,突然就病了,到了三月左右,已经病得卧床不起,成了重病号了。姐弟俩的担心自不必说。阿常跟主人说明了情况,好不容易请了假回了家,拼命地照顾母亲。久松因为离家近,早晚都会来探望。大杂院里的人们也很同情他们,都一起帮忙照顾,可母亲的病情却越来越糟了。之前一直是靠着附近的小池玄道医生看病,可总觉得光靠他不太放心,中途就换了医生,去请那个舟见桂斋先生来看病了。就是因为听说桂斋先生是位口碑很好的医生,想着说不定靠他的医术能把母亲的病稳住呢。

桂斋先生是个很受欢迎的医生,本来是不怎么会到这种背街小巷来看病的,经过一番拜托,好不容易才请来了,可先生看了病人的病情后,皱起了眉头。

“这是很难治的病啊,恐怕我的医术也无能为力了。”

被医生这么一说,姐弟俩失望极了。两人都舍不得离开母亲的病床边,拜托大杂院里的人帮忙送医生回去,之后就只能面面相觑,一个劲儿地叹气了。这段时间明显消瘦了的姐姐脸颊上流下眼泪的时候,弟弟那双大眼睛里也满是泪花。守着仿佛已经快要离开人世的母亲的面容,这运气不好的姐弟俩就这样哭了一整夜。要是在戏剧里呀,这肯定是那种让人忍不住落泪的煽情场面了。 +vE0Lqf/J5K71lCMcC4U/pxoK8ekdI4LrFs7SYa8INAKuHUka9/Js26OVp+xyp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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