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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移：因棋局所迫必须移动棋子。

十月九日，星期三，伦敦

驶过议会广场之后，我让车全速行进。夜未深，四处寂寥。一轮弯月跨过圣詹姆斯公园，与闪闪发亮的树叶玩着挑圆片游戏，车上的计速盘逐渐贴向九十英里。一阵声音把我拽回现实。是夏洛特街控制中心的电话：“北部租车行有一条信息给单簧管十号。是否收到？完毕。”

“完全收到，请讲。”

“D先生的消息。你要去贝蒂俱乐部联系哈勒姆先生。单簧管十号是否收到？完毕。”

“倒背如流。”

“口令如下：单簧管十号。你的客户会问你要十先令零钱。你给他准备好四枚半克朗硬币。是否收到？完毕。”

“你在说什么胡话？哈勒姆要十先令干什么？”

“单簧管十号。请遵守通话程序。我在告诉你怎样让这位客户知道你的身份。是否收到？完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说，“一会儿等我回家打我电话。打座机。好吗？”

我还没到海德公园，那位苏格兰接线员失去了耐心。

“求求老天了，单簧管十号。你也知道内务部都是些什么人。他就想让你给他四个半克朗好确认你是谁。”

“‘好确认你是谁’是什么意思？”我前两天才见的哈勒姆。我如果不给他这点钱他还能以为我是哪方神圣——詹姆斯·邦德？

“请你就给他这些半克朗吧，单簧管十号。”

“我不知道几个半克朗算十先令。”我说。但接线员没有再打开无线电了。车里的无线电闪着微弱的绿色光点。我把音量调大，乐队的歌曲声填满了整个车内，车外的雨轰击着挡风玻璃。

贝蒂俱乐部是伦敦一小批靠混合会员制运营了超过二十年的俱乐部之一，虽然每年都能挺过就地倒闭的威胁，但却从来都没把角落里剥开的墙纸贴回去过。杂志架旁边有一个棕发男人往一个单臂强盗老虎机里猛塞先令，手里还紧握着他的乐堡绿啤酒。机器坏掉的声音像是奏着辛纳屈轻柔的歌曲。他没有看我，但知道我走了过来，自己仍继续盯着上面打转的苹果和菠萝。

“有十先令零钱吗？”他问。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机器响了三下，又自己一抖，把大把先令吐到了金属托盘上。

“看样子你现在不需要零钱了。”我说。

他突然转过身来抓住我的袖子，用水汪汪的褐色眼睛盯了我好一会儿，说道：“才不是呢，亲爱的。我还是需要的。”原来是比纳花园的哈勒姆，但他换了一头鲜艳的棕色头发。他抓起先令，把它们倒进自己垂下去的衣兜里。

“用来交煤气表的钱非常棒。”他说。我伸出手，把四枚半克朗递到他面前，但他则花了五分钟把两张粘在一起的十先令纸币分开——其实只有一张。他很不情愿地把纸币给了我，然后不慌不忙地把普莱耶三号的盒底卡在四英寸宽的支架上。我用拇指指甲一搓，点燃了一根天鹅牌火柴，他叼着烟探到火旁，把烟点上了。等他开口之前，烟已经烧起来了。

“斯托克和盖伦的小伙子们都好好帮你了吧？”

“都好好帮了，”我说，“你找到孔夫子了吗？”

“找到了。”哈勒姆说，“这调皮的死鬼周二一大清早自己回来找我了，浑身脏兮兮的。鬼知道它去了什么地方。暹罗猫就是不靠人活。我真该给它套个颈圈，但好像有点太野蛮了。”不知怎的，他说“野蛮”的时候音调多转了几下。

“是啊。”我说。

我兜里揣着一份柏林地图。我把桌上的几个烟灰缸和那瓶塑料郁金香挪走，将地图铺展开来。

“斯托克将把塞米察从这个长方形地区带入东德。”我用铅笔轻轻在亚历山大广场北边做了个标记。

“他之后会告诉我具体地点。如果我觉得不行，可以在这个地区内换一个具体位置。”哈勒姆的脸都快黏在乐堡啤酒上了，但我知道他每个字都听进去了。

“为什么不让俄国佬把他带到马林波恩，然后再送过西德边境？”他问道。

“那不可能。”我说。

他点了点头。

“斯托克管不到这块。是我傻了。那好吧。你可以——或者你认为你可以——把塞米察放在这里。”他点了点地图。

“然后，”我说，“盖伦组织的人会把他用特殊方式送到西柏林。”

“再然后呢？”哈勒姆问。

“据我对盖伦组织的了解，他们至少会把交接时间推迟二十四小时，这样他们就能利用塞米察换到他们需要的任何东西。然后我们就能用你们内政部做的文件把塞米察以归化公民的身份带回伦敦。”

“盖伦组织的人怎么送他过墙？”哈勒姆问。

“现在你就算猜，都比问得准，我也一个道理，”我说，“如果我张口问了，他们就能编出一堆天马行空却能说得通的谎话。”

“你把零钱给我了吗？”他说。

“给了，”我说，“四枚半克朗。”

哈勒姆打开钱包，数着里面的纸币。

“在我们的人看到塞米察有血有肉地出现在西柏林之前，内政部不会给文件。”我能看见哈勒姆湿润的眼睛里漫布的红血丝。他左右晃着自己的下巴，强调着内政部的条件，然后张嘴又重复了一遍。

“你知道为什么……”他开始讲了。

我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合上哈勒姆的嘴。“你不会想看到塞米察的什么血和肉，”我说，“你可不喜欢血和肉，对吧，哈勒姆？那可不耐看。”

他的脸就像蘸了石蕊水一样红了起来。我走到吧台，买了两杯陈酿白兰地，往哈勒姆面前摆了一杯。他脸上的红还未褪去呢。

“准备好文件就行了，宝贝，”我说，“剩下的我来处理。”

哈勒姆一口灌下白兰地，他点头同意时眼里的泪从来没现在这么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