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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覆盖了地面，高楼依然耸立，天空很窄，一阵风吹过，细小的石块划过水泥路面，发出声响。血日给废墟投下了长长阴影，野草、楼房，野花，斑马线，藤蔓，公交站，青苔，汽车交织在一起，万物生长，残桓断壁，文明锈蚀，原始沁出。
三个小小的人影，在这满目疮痍的世界中行走着，小悠加入了队伍后，压抑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有些时候，能让人坚强起来的，不是强者的保护，而是更弱者的衬托。
“我渴的难受，去找水了。”齐强解释道。
“那你找着水了没？”
“水没找到，这个可以凑合一下。”齐强说着将背上的破布解开，这看起来是个窗帘，被卷成了包袱的样子，里面有几个青色的果子。
“这是什么？”小5胃里空空如也，这果子看上去就让人反酸。
小悠拿起果子，放在嘴里试探地咬了一口，接着就吐掉了。
“太难吃了。”小悠还在不停呸呸地吐着唾沫。
齐强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这是苹果，不过还没成熟，只找到这些，再往远处就不敢走了。”
小5：“这么大的城市，找不到水吗？”
“我倒是看到了一个小水塘，但是里面不知道泡着一些什么尸体，肯定是不能喝的，所以……”
小5点点头，看城市破败成这个样子，自来水系统恐怕早就崩溃了，蓄水池里的水恐怕也不行，只能找那种自然的河流，可是哪里才有河流呢？
想到这里，小5也不再挑挑捡捡，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他拿起青苹果，咬了一口。
酸，在他的嘴里炸开来，小5整个表情皱在了一起，本来就不帅的脸变得更丑了。
小5咬着苹果，皱着脸问小悠：“你不渴吗？”
“不渴，倒是有一点饿了。”
小5胃里一抽，本就空了的胃，被酸苹果一刺激，剧烈痉挛起来。他皱着眉头，一只手抓着腹部，苹果捏在手里，不吃了。
“你怎么了？”齐强问。
“胃疼，咱们必须得找到点能吃的东西。”
三人困在这水泥森林一般的废墟里，如果没有人帮助，还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早晚会被怪兽咬死。如果藏在安全的地方不动，怕是再有一天就饿的走不动路了。饿死或者被咬死，摆在面前的似乎只有这两条路了。
小5想起自己刚刚醒来时，好像是在商场里，便说：“我知道一个商场，咱们走过去，那里或许有吃的。”
几人便踏上前往商场的路，时不时有奇怪的响动出现在四周，三人也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闷头赶路。一块残破的广告牌上，男团的各色头发已经褪色。
“等一下”小悠说“我要上厕所。”
“别走远了。”小5捂着胃，靠墙坐了下来。
齐强望着小悠走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呃……算了算了，没事。”齐强表情有些纠结地说。
“世界都末日了，你说个话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是这样”齐强挠了挠头：“你想撒尿吗？”
“不想。”
“我也不想”齐强停顿了一下：“因为咱们两个都要渴死了，身体里根本没什么水分，哪来的尿液呢。”
小5看着齐强，等着他的下文。
“小悠还有尿，我想，是不是该把她的尿收集起来？”
“我靠，你是不是变态？”
齐强捏着青苹果举在脸前“这果子，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现在，我们就像在沙漠里行走，不是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吗？”
“有道理。”小5点头。
齐强眼睛一亮：“你也这么认为？”
“你自己去跟她说吧。”小5翻白眼。
齐强脸色一僵。
“算了，还是算了，我本来不想说的，你非让我说。”齐强嘟囔着也靠墙坐了下来。
另一边，小悠走向远处，确定四下无人，才解开裤子，蹲了下来。可才尿到一半，突然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气，接着感觉到后脑勺处有人在吹气，她回头看，公交车那么大的狼正盯着自己，唾液沿着齿缝和下唇流下来，和自己的尿汇在了一起。
小悠猛地站起来，顾不上尿顺着自己的小腿流淌，来不及提上裤子，就疯狂的奔跑起来，尖叫声随之发出！
“啊啊啊啊啊！”
在那之前，14岁的小悠从体会过“恐惧”为何物，但此时她却深刻感受到了这词的意义，如果能活下来，她会一辈子铭记！
小5和齐强原本靠墙坐着休息，突然听到了小悠尖叫声由远及近，两人心里咯噔一下，刚站起来，就看到扯着裤子狂奔的小悠，还有身后暴虐的巨大怪兽。
“趴下！”小5突然一声大喝，紧接着巨狼后腿发力，跳了起来，小悠听话地趴到了地上，巨狼在其头上划过，却扑向了小5和齐强二人。
巨大的嘴巴在眼前不断放大，似乎时间也变慢了，小5感觉背后一痒，一道雷电闪过，他已经闪出了数米之远，来到了小悠的身边。但是齐强就没那么好运了，狼嘴到时，他似乎才刚反应过来。
齐强发出惨叫的同时，已经被狼怪拦腰咬住。小5扶起小悠时，二人刚好看到这惨烈的一幕。
小5还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叫《侏罗纪公园》的电影，年仅七岁的他被吓到了，其中最恐怖的就数霸王龙把人扯成两半的那个画面了。如今这头狼也并不比霸王龙小多少，齐强的生机似乎归零了。
一时间，小5在叫，小悠在叫，齐强在狼嘴里也在叫！
就在那一刻，小5发现齐强变红了，不是因为他流了血，也不是红太阳的照耀，而是他自己，由内而外的红了起来，再仔细看，狼牙咬在齐强的身上，并没有刺入，狼像是咬住了硌牙的硬物。
齐强惨叫了一会儿，发现预期的剧痛和死亡并没有到来，伸出两只手，竟然掰开了狼嘴，落在了地上。
当齐强脚踩大地，他的气势又是一变，红色的肌肉爆炸而出，日本军服撑得爆裂，身体节节拔高，头顶的毛寸也变红了，齐强长成了一个三米高的红色小巨人，他的皮肤上也出现了如同树皮一样的纹理。脚下长出了根茎，深扎地面。巨狼再次攻击过来的时候，被齐强伸手撑住了狼嘴。
齐强是红色的，巨狼的牙齿比齐强更红。没有一种生物的牙齿天生就是鲜红色的，一定是有无数的生命终结在这张巨口中，用鲜血将它们染成这种颜色！而现在这口嗜血的凶器，竟然无法咬穿齐强的血肉之躯。
巨狼被抓住了嘴，竟动弹不得，两只前爪挠向齐强，二十公分长的爪子抓在齐强胸口，竟然带出了一排火星！
“齐强，你也变身了！”小5瞳孔瞪大，爬起来惊呼。
“卧槽，鬼子好牛逼！”小悠一边提起裤子一边喊。
“卧槽，我好牛逼！”齐强变成的巨人也粗着嗓子喊了起来！
巨狼一击不成，灵活的调转方向，从齐强的背后再次扑来。它想把齐强按倒，齐强脚下踉跄，眼看要被扑倒了，脚下的根茎却变得越来越粗，死死地抓住了地面，重新站直了。巨狼一口咬在齐强后颈，齐强伸出手，巨大的手掌中长出了一大片枝枝叉叉，回身一巴掌，拍到狼脸上。
齐强和狼肉搏了半天，谁也没伤到对方，打到最后巨狼悻悻地扭头离开了。
“喂，出来吧，狼跑了。”齐强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喊。
不远处，斜插地面的水泥板下面一阵窸窣，小5和小悠探出头来。
“跑了？”小5四处张望。
“嗯，跑远了。”齐强抬起脚，尝试将脚上伸出的根茎从地面下拔出来，却发现屁股上也长出根来，向地面扎根了。
“你也是妖怪？”小悠不敢靠近齐强，远远地问。
“我应该不是妖怪吧，他也能变身呢。”齐强指了指小5。
小5从水泥板下钻出来，见小悠把目光转向自己，便说：“昨天我背上长出两个大翅膀，但是很快就不见了。别这么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喂，你怎么还不变回来？”
齐强尴尬道：“怎么变回来？”他身上的根越长越多，头上开始张出红色的树叶，越来越像一颗树了。
小5从齐强身上摘了一片叶子，拿在手里看：“这是枫叶。”
齐强：“是，我变成了一颗枫树，如果我还能变成苹果树、梨树、桃树、甚至是椰子树，我们就不愁吃喝了，可以给你喝我的椰子汁。”
“不用给我，你还是自榨自饮吧。”
“你用词好恶心！”
“你也知道恶心。”
这时，齐强身体开始褪色并缩小，木质纹理在皮肤上退去，圆肚皮和胯下一撇都露了出来。齐强老脸一红，急忙捂住，看向小悠。
小悠“切”了一声，眼神停留了足足一秒，才慢慢地转头移开视线，表情轻蔑而不屑，似乎在做一番倔强的表态，只是她的耳朵尖红了起来。
齐强也没有浩克的超级内裤，变身一次，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他捡起之前兜苹果的那块破布，缠在身上，勉强起到遮体的作用。
“还行，虽然看起来像个野人或者变态，但至少比日军军装顺眼一点。”小5安慰齐强道。
经过小5的安慰，齐强的表情更难看了。
三人终于来到了小5说的那个商场，商场的底座有个超市，三人清理掉堵住超市门口的碎石，走了进去。
小5:“这里太黑了，你的zippo呢？”
“你看不见吗？那里有窗户。”
小5顺着小悠伸手的方向，看到了一块破碎的橱窗，只是这窗户并不是直接通向室外，靠着反射透进一丝光线来。
小悠将zippo递过来，小5却没有接。“眼睛适应一些了，火还是省着用吧。”
小5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看到一排排倒塌的货架，他迅速地找到了食物的区域。小5和齐强一前一后，跑了过去。
小5印象中上次进食还是和楚菲菲在成都小吃街吃串串，而自己只顾着保持风度，好像也没吃多少。
从那时到现在，最起码两天了，小5就吃了半个酸苹果，现在胃里空空如也。
食欲、睡欲、性欲是人类三大欲望，当某种欲望生长出来，只靠意志力是难以抵抗的。现在小5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食物塞进嘴里。
小5拉开罐头，伸手就往里掏。
小悠：“哎，你要干嘛。”
“吃啊，你不想吃吗？”
“你看看，这能吃吗？”小悠掏出打火机，将火苗凑了过来照亮，罐头里的食物已经彻底腐坏了。
“这……就算坏了，也是蛋白质和碳水。”小5尝试着把手上的那一坨东西，递向嘴边。
“喂”齐强伸手拉住小5“你吃这东西，一定会腹泻，我们没有药，会死人的！”
小5饿得发狂，翻过罐头去看保质期，保质期上写着三年后才会到期。“怎么能坏成这样呢？！这保质期也没到啊！”
小5翻罐头时，看到罐头上画着的牛肉图片，才知道手上的那一坨东西原本是牛肉。那个图片，让小5的嘴巴回忆起了牛肉的味道，唾液腺被激活，开始拼命分泌唾液。
这边小5咽口水时，齐强和小悠分别拉开了罐头。
“坏了，全坏了”齐强一边开罐头，一边说：“这些罐头保质期到三年后，但是你看，它完全腐坏了，简直就像是从墓里挖出来的古董。”
“我在想一个问题，我们应该是穿越了吧，穿越到末日的世界中。全世界都被这些外星怪兽占领了，咱们可能是这世界末日最后剩下的人。”小悠表情难看极了，幸亏这个房间足够黑，可以将脸藏起来。
“你说的对，也许我们早就死了。都死于那一次大地震，现在我们不过是游荡在地狱边缘上的几只孤魂。饥饿感还有疼痛，都是假象骗局！”小5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们迟早都要饿死的吧，或者被那些怪物吃掉。”小悠慢慢地说，语气中透着恐慌。
希望变成失望带来的落差，使得小5更饿了，他觉得自己能吃掉一只牛，或者一只狼。
狼？小5眼睛一亮：“这里有这么多怪物，我们就饿不死，你看到齐强变身了，弱肉强食的意思就是，谁强谁吃对方的肉。”
“可是，我们要是一直去找怪物的麻烦，早晚会出事。”小悠说。
“你说的对，但是现在担心那些也没有用不是吗？”
“喂，看看这个。”齐强走过来，伸手递过来罐头。
小5接过罐头，朝里面看：“怎么，这个能吃？”
“不，这不是我拉开的罐头。”齐强说。
“不是你拉开的？”
“那边还有好几个罐头，都被人拉开了。看上去，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
“也就是说，除了我们之外，这里还有别人！”
话音未落，商场里传出一声古怪的叫声，接着是货架划过地面的刺耳声音回荡起来。
“这里有东西……”齐强压低声音。
“在那边”小悠指着一个方向道“它要过来了！”
“我们快走！”小5拉起小悠，朝着入口的方向跑去。
三人终于吃到了像样的食物，并不是像小5计划的那样干掉了某个怪兽，虽然两人都变过身，但谁也不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变身失灵，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最终还是齐强又找来了些能吃的植物果实，甚至找到了土豆。三人找到了一个背风的烂墙角，点了火，烤着吃这些蔬菜。原来，齐强这小子曾经是贝爷荒野求生系列铁粉。平日里，没有戏拍的时候，就抱着手机看贝爷，幻想着自己也有机会尝试一下那种生活。
“喜欢植物，胜过美女。”这是齐强对自己的评价。
“那怎么当演员了，你应该当农民啊。”
“我之前踢过足球，玩过乐队，也沉迷过电子竞技，和一切迷茫青年一样，我喜新厌旧，追逐流行。可当我开始表演，突然就不一样了，我变得矢志不渝了，对表演的热爱更甚植物，这一演就是十年。”
“那你可以演农民，就两全其美了。”小5一边吃，一边帮齐强出主意。
齐强点点头，似乎真的在考虑小5的建议。
“喂”小5说：“你这么喜欢植物，现在能变成一棵树，也算是相得益彰，死得其所了。”
“死得其所，这个词用的不对。”齐强说。
此刻，太阳整个消失在了地平线下，天空像是拉开了巨大的幕布，浩瀚的银河出现在了头顶上。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银河，头一天晚上，小5太过紧张，急匆匆地和齐强找地方躲藏，根本就没抬头。
以前，小5总是不理解那些小时候喜欢数星星的科学家，因为他也数过，不到一分钟，就数完了那可怜巴巴的几颗。现在看来，他没有成为科学家，只因天时不对。
饿，是最好的调味料。小悠一直没有说话，是因为她的嘴巴里一直鼓囊囊的。这口还没咽下去，便又将一块烤土豆塞进了嘴。她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站起身，指着远处说：“那里，看那里，有个箭头。”
“什么箭头？在哪里？”
“对啊，你在说什么？”
“那有一小堆石头，你们看不见吗？真是老眼昏花。”小悠咽掉嘴里的食物，不屑地吐槽。
“多远？”
“嗯，大概，四五百米吧。”
这个夜虽然有星光，但是依然很黑。星光璀璨并不是因为星星变亮了，而是地面更黑了，没有了人造光源，星光才能被看见。所以虽然满天繁星，但地面却比往日更黑，如果不是升起了火堆，小5一定看不到小悠脸上不屑的表情。
但是，小悠却站起来告诉他，自己看到了几百米外的东西。
“你能在这个暗的环境，看到四五百米外的一小堆石头？”
“呃，好像是。”小悠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似乎大家才是正常的，自己的视力是不是太过好了一点。
如果换个人，也许会怀疑小悠说谎。但小5没有，因为他相信小悠的眼神。每一个单恋久了又不敢表白的人，都练出了一副善于观察别人眼神的能力。爱情中的高手，往往几句话就能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暗恋者们却只能观察，只能猜测，几年下来，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能觉察到别人眼神中蕴含的细微情绪。
小悠这个年纪，初潮来临，思想偏激，敌视世界，自我又自恋，却不骗人，所以她的眼神是倔强但干净的。
“好，那咱们过去看看。”小5说。
齐强也没有什么异议，对于小5他还是非常认可的。没有人发现，短短两天，小5这个从小到大都活在边缘的人，已经成了三人小队的主心骨。
三人吃完了食物，将火熄灭，又将没吃完的果子装在身上。小五走前面，小悠紧跟着，齐强走在最后。
天上明亮的星星，将脚下崎岖的沟壑照亮。记忆在恍然中挣了出来，撕开一段往事：那个夜晚，就是高中毕业同学聚餐那天，喝到一半，孙扯拽着自己出来压马路。
孙扯：“喝了多少？”
小5：“喝的不少，胃里已经不舒服了。”
孙扯：“说明你喝的还不够，再多喝一些，你的注意力就不会在自己的胃上了。”
小5：“那我的注意力应该放在哪？”
孙扯：“兄弟，她在等你去跟她说话。”
小5：“你说谁啊？”
孙扯：“别装糊涂。”
小5：“哎呀，你别逗我了，她怎么可能是在等我呢。”
孙扯：“是啊，你不去找她，她永远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小5：“你别说了，咱们回去吧。”
孙扯：“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说，你要是不上，我可上了。”
小5：“哎呀，随便，你随便行了吧。走吧，咱们回去吧。”
小5拉着孙扯，就往回走，他喝的确实不多，否则就不会逃避这个话题了。
等他喝的足够多了，酒壮怂人胆，一切又都晚了。小5想起来了，原来，楚菲菲不是被抢走的。自己根本就没抢，就先放弃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对不起自己，硬要说有，只有自己才对不起自己。
几人走了十多分钟，小悠的声音将小5从记忆中拉了出来。
“呶，就在那里。”小悠指着一堆石头说。
小5走上前，看着地面上的石头堆，似乎不是自然形成的。小5换了一个角度，发现石头摆出了箭头的形状。齐强注意到小5的动作，也看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小5:“不知道，看起来摆的很慌张。”
那里也有一个，小悠指着远处说。
“哪里？”
小悠：“那，就在那！”
其他几人都围了过来，顺着小悠的手指向远处看去，谁也没有看到。
“多远的地方？”
“嗯，这大概……”小悠想了想“大概有四五百米吧。”
夜深了，但这片废墟才刚刚睁开眼睛。四周怪兽的嚎叫和各种奇怪响动也逐渐多了起来。
“今晚还是找个地方先躲一下，明天再顺着箭头走吧。”
“等一下，那边有两个人。”小悠发话了。
虽然自己飞过一次，虽然齐强变成过一棵树。但小5发现小悠才是最大的外挂，明明大家都是玩的迷雾模式，你丫怎么就点开全图可见了呢？
三人摸了过去，战斗的声音传出来，继而看到一胖一瘦两个男孩在打怪。瘦男孩十六七岁的样子，小胖子则更小，看着和小悠差不多大。两人在和一个巨人样子的怪兽缠斗着，怪兽三四米高，浑身黝黑，光头犬齿，脸上只长了一个眼睛。
胖子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中揉了一会儿，石头上便覆盖了一层黑气，朝着巨人扔了过去，巨人一歪头，却没有砸中。胖子转身就跑，可没跑几步，就被巨人追上了，巨人一拳打在胖子的身上，胖子跌坐在地。然后爬起来，拍拍屁股接着跑。
“疼死了，孙离，他盯上我了，你赶紧干他呀！”小胖子喊。
“你扛住，我才好输出啊，唉，你别跑了啊！”瘦男孩说。
“我扛不住了，你他妈赶紧上！”
瘦少年冲上来，一剑砍在巨人的小腿上，想象中脚断的画面没有出现，巨人小腿上只是流了一点血。但他也不再追胖子了，转身看着瘦少年。
瘦男孩手上拿的根本不能叫做剑，只能算是个长铁片，但这铁片在他手上，却莫名有种神兵的气质。独眼的巨人和男孩对峙，男孩的身高却只到巨人的腰间，完全不在一个重量级。
巨人在地上捡起一块巨大的水泥板，一声怒吼，向着瘦男孩直扔过去。瘦男孩身体瞬间躺倒，水泥板遍擦着鼻尖在上方飞过。
巨人举起巨大的拳头往下砸，瘦男孩敏捷地躲闪，时不时出剑，剑砍在巨人手上，紧接着，胳膊，小腿，肚皮，后背，直到最后一剑划向巨人脖颈处，巨人才反应过来，急忙用手挡住。可在这时，它的身上也多了七八处伤口。
只是，剑太钝了，怪兽皮又太厚，这些伤只能起到激怒对方的作用。巨人一拳打来，瘦男孩闪避时却被碎石绊了一下，脚擦着瘦男孩的身体划过，瘦男孩只被拳风带到，胳膊就青了一大片。
“妈的，要死了，你快用大招！”
却看小胖子一动不动，只能扯着嗓子喊：“大招得憋啊，现在还出不来！”
“那你扛怪！”瘦男孩连滚带爬地跑向小胖子。
“哎呀，你别过来”小胖子也转身跑起来“卧槽，你到底让我扛怪，还是让我憋大招？”
身后的巨人追着两个人跑，瘦男孩速度快，巨人追不上，但是胖男孩每跑一段儿，就要挨这巨人一下，好在他马上就能爬起来，继续跑。
小5总算又见到了其他同类，如果放在之前，见到这种身负特异功能，能和怪兽硬刚的，恐怕还犹豫，到底是不是同类。但现在，反而有一种归属感，只觉得自己不是特别的，而是大家都一个鸟样。
“难不成都被辐射了，发生了变异”小5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
这时小胖子突然不跑了，浑身黑气覆盖，转身和巨人硬抗起来。瘦男孩绕到巨人屁股后面，举剑狂捅。巨人一瞬间便落了下风。
齐强看向小5:“去帮忙。”
小悠：“抓住它，咱们也可以吃点肉。”
“毕竟是个人形的，吃肉不太好吧”小5犹豫。
巨人捂着屁股想跑，小胖子和小瘦子自然是拦不住的。
“怕什么，切成块，烤熟了都一样”小悠说：“你俩等什么？还不变身？他就要跑了。”
“呃，我不是怂啊，我得看状态”小5说“你上，你上。”
齐强：“我也得看状态，我也不是怂。”
“你看个屁的状态，狼都咬不死你，你还怕啥。”
“不是我不想去，我动不了了。齐强苦笑，示意自己的脚下，发现齐强的脚丫子上已经长出了根茎，扎在地面里了。”
“你还说不是怂！都尼玛怂得扎根了。”
就这样，三个人谁也没上，对面残血你没蓝，只能干瞪眼。
“哎，跑了跑了，不是我不想上啊，跑远了，来不及了。”
“走吧，出去打个招呼。”
小5说完探出半个身子，却吓得一哆嗦。奇怪的人就站在距离三人不到两米的地方，瞪着他们。这人光着脚，个子非常高，浑身蜡黄色，瞳孔像是得了白内障那样毫无光泽，指甲又尖又长，还是黑红色的，身上的衣服就是件脏兮兮的短裤，站在那里，微微弯着腰，像拉风箱一样一下一下地剧烈喘息着。
小5大喊一声“丧尸，是丧尸！我就知道！世界末日就是丧尸搞的！”
“丧尸你麻痹。”丧尸骂道。
骂完就变成了圆圆的小胖子，从一块石头底下，翻出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
瘦少年一边拿树叶擦剑上的菊花血一边骂：“你tm不是没时间了吗，怎么还能脱衣服。”
“我tm当然得把衣服先脱了，我就剩这一件了，难不成撑爆了，像这个野人一样裹着窗帘溜达吗？”胖子一根肉手指着齐强说。
齐强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你们几个什么人啊，从哪过来的？”瘦少年问。
“我叫伍泽凯，你可以叫我小5，这是齐强，这是陈馨悠。”小5说：“我们前两天刚醒过来，好像失忆了。”
“前两天？是几个菜鸟啊。我叫孙离，这个胖子叫翟花。”
“小妹妹你有男朋友了没？有也没关系，肯定也挂了，这个世界太危险，你跟我吧，我罩你。”小胖子凑到小悠面前，色眯眯的表情。
“呸”小悠含了一大口唾沫，吐在小胖子脚下：“给老娘滚远点。”
吐完小悠看着地上的唾沫又后悔了，不该吐这么多，真特么渴啊。
小5问：“你们是什么人？”
孙离说：“我们是一种人！”
小5问：“那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和那个巨人打架，你们要吃了他吗？”
孙离说：“那不是什么巨人，山海经上叫一目民，西方叫独眼巨人，那东西明显不能吃的吧。”
“我们跟他打架，是因为他抢了我们打到的狸力。”小胖子补充：“狸力是能吃的，长得和猪差不多。”
“但是比猪厉害很多。”孙离补充。
“也比你厉害。”小胖子吐槽。
“也比你厉害。”孙离反击。
“你们在打猎？”齐强问。
“按照排班表，今天安排我们两个打猎，本来应该天亮之前赶回去，但是返程路被那只巨猪占了，所以只能绕路，越绕越迷糊。”孙离说。
小5敏锐地发现了这话中的信息，急忙问：“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你们好多问题哦。”小胖子说。
“除了我俩，还有八个人。”孙离说。
“有没有个叫楚菲菲的？”虽然希望渺茫，但小5还是问出这句话。
“没有。”
“那孙扯呢？”
“也没有。”
“好吧。”小5表情有些失落：“我们也想加入，带我们回你们的大本营吧。”
“不行，我们迷路了。”
“也许现在猪走了呢？”
“好吧，再过去看看。”
继续上路。
齐强觉得小胖子的技能和自己有些像，便走到小胖子身边套近乎。
“你变的那个丧尸好厉害啊，一目民打你，你不痛吗？”齐强问。
“什么丧尸，这是我的宿灵，叫赢勾，很有名的。”
“没听过。”齐强摇头。
“没听过吗？真是孤陋寡闻，一定没有好好学历史。黄帝的大将，僵尸之祖，很厉害的，你也可以叫我尸王，不朽尸王。”
“那不还是丧尸吗？”
“那是两回事！你没玩过dota吗？那里面的不朽尸王。”
“没有，我只吃鸡。”
“我靠，没法交流！”
“我玩过，我玩过。”小5忙举手：“你说的宿灵是什么意思？”
“宿灵嘛，就是我们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吧，等见了我们老大，让她给你讲讲，我也不大明白。”
“你们老大？”
小5又听到另一边，小悠和孙离也在说话。
“有水吗？”
“给你。”孙离递过来水袋。
“水是干净的吗？”小悠接过水袋，递到嘴巴边时，问了一句。
“是干净的，这是江户川里的水。”
“江户川？”小5问。
“没错，我们现在的大本营就靠着江户川。除了能打猎外，水里的鱼，也是主要食物。”孙离笑着说。
不管城市残破成什么样子，总归还是城市的样子，只不过多了些钢铁水泥和残桓断壁。眼前这条路，所有的建筑物都消失不见了，惹人瞠目的糜烂血肉铺满了整条路。浓烈的血腥气，从鼻腔里直冲天灵盖，让人头皮都要炸起来。路的尽头，一只大到不可思议的猪正在睡觉。
仔细看地话，依稀可以在血浆中看到一些烂成一半或者四分之一的人体。这些残缺不全的肢体，却像是活着的，蠕动着，无声地哀嚎着，不甘地挣扎着……
小悠当即白眼一翻就想晕过去，被孙离一把拉住才没有栽倒在血浆中。
“趁它睡觉，我们遛过去。”
孙离急忙问：“你确定？”
小胖子看向小5三人，挑了挑眉。
齐强和小悠则看向小5，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小5。
“好！赌一把。”
腥臭味太重，几人几乎是边走边吐，踩在血浆和呕吐物混合的液体中，呱呱作响。还要小心糜烂的血尸抓住自己的脚。
几人轻声细气，已经走到了巨猪的身边，巨猪的脂肪塞满了整条路，最窄的地方，几人只能侧着身子，蹭着猪皮通过。拇指粗的猪毛刮在身上，像是被鞭子抽过一样火辣辣的疼。
“这只就是你们说的狸力吗？”小5小声问。
听老大讲，这只叫做八戒，是妖，和狸力完全不同的级别。”孙离说。
“猪八戒？”小5问。
“对，猪八戒是妖，像狸力或者一目民这种级别的，只能算作怪。”
“这个世界变化太快，我都看不懂了。”小5叹气摇头。
“废话，毕竟已经过了二十九年，谁能看懂？”小胖子习惯性吐槽。
“什么二十九年？”
小胖子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说：“下面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会出乎你的意料，但希望你不要过度紧张，你现在能保持冷静吗？”
“妈蛋的，还卖关子，这不是让我更紧张了吗？”
小胖子重复：“你现在能保持冷静吗？”
小5：“你特么赶紧说啊，管我特么冷静不冷静啊？”
小胖子不依不挠：“你现在能保持冷静吗？”
小5深吸了一口气说：“好，你牛逼……我冷静了。”
“今年是二零四八年，又叫天启二十九年，你丫昏迷了二十九年才醒，现在够明白了吗？”
“明白了”小5沉默了，他确实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样子，那些诡异的景象，全都能解释清楚了。
小胖子继续说：“二零一九年九月十五日，也就是后来说的天启日，地球出现了八处巨大的天坑，天坑里放射出极强的能量，能量将很多人包裹了起来，形成了能量茧，就像琥珀中的虫子，生命被暂停了。直到能量慢慢被耗尽，这些人才重新活过来。事情发生时，你就在天坑的边上。”
小5觉得搞笑，最搞笑的是自己竟然有点儿相信，难道脑子进翔了？
“你说我在什么能量里活了二十九年？那我不成了木乃伊了。你骗我的吧，哈哈。”
“我没必要骗你，其实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小5嘴上不信，心里已经松动了，地震的那一刻，时间暂停的错觉还深刻的留在他的记忆里。而自己瞬间移动到了东京，一切都已腐坏，一个人都没有，唯有这个答案，才能解释出一切。
“妈的，照你这么说，二十九年前我十九岁，我当了四十八年的处男。”小5哭丧着脸。
齐强伸手拍了拍小5的肩膀：“咱俩一样，我比你还大一年呢。”
“哎哟，别攀比了，谁还不是处男了。”瘦男孩说。
“我不是。”小胖子说。
小5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甚至还有一丝刻意的不在意和嬉皮笑脸。但二十九这个数字，已经沉甸甸地压在了小5的心头。
在那一刻，他明白了，生命中的一些东西消失了，像流水和浮云，再也无法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