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虽说他是带领着三十名足轻的小头，但生活也不过比那些足轻稍微好一点罢了。在清洲侍小路的后面，这对年轻夫妇刚开始有了一个小小的家，还有了锅碗瓢盆这些家什。

那时，织田家频繁地谋划着对邻国美浓斋藤家的攻略。丈夫常常不在家，有时候要远征到木曾川的国境那边，偶尔回来，也大多是在城内留宿，还不到二十岁的新婚妻子，总是只能准备好冷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针线活、一个人操持家务。

不过，当丈夫偶尔在家，从早到晚都用快活的声音，轻松自在地喊着：

“宁宁，宁宁。”

对她来说，就算之前有百日的辛苦，一年的独守空房，也都不算什么了。打心底里觉得当下的生活是快乐的。

“做武士的妻子，可真不容易呀。——不过，能这样承蒙主君准假，在家的这一天，就可以随心所欲了。我的身体是你的，你的身体也是我的……哈哈哈哈。”

他是个多么开朗的人呀。宁宁每次都会重新这样审视自己的丈夫，而且，对于自己选择的这段婚姻，哪怕一瞬间后悔的念头都不曾有过。

有一次，丈夫突然问道：

“宁宁，你刚认识我的时候，应该挺讨厌我的吧。”

宁宁坦率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回答道：

“嗯。”

“那你怎么突然就愿意和我共度一生了呢？”

“是这样的。有一回，您要给中村的母亲大人寄信，好像是和什么东西一起，把信落下忘了拿走了吧。其实呀，是妹妹拿给我看了，我被信里您的那份孝心给打动了呢。……当然不止这一点，从那之后，顺便也了解到您工作时的样子，还有您言谈中的点点滴滴，渐渐地就被您吸引了呢。”

说完，宁宁的脸都红了。

这时，丈夫说道：

“这样啊，果然如此呀。说实话，那封信呀，就是为了打动你的心，故意落下的呢。哈哈哈哈，你这可是中了我的兵法，被我稳稳地俘虏了呀。”

他高兴得直拍手，开怀大笑起来。

不过宁宁可一点都没觉得扫兴。因为丈夫的孝心绝不是假话呀。藤吉郎对在中村乡下的母亲的那份孝心，虽说两人分隔两地，但比对眷恋着他的自己还要深厚呢。从战场上寄来的书信里，没有不提到母亲情况的，回到家的时候，也没有一天不念叨不在身边的母亲的事儿。

“我对神佛都很虔诚，但在我心里呀，不管在哪儿，母亲都在呢。一想起母亲，就不想做坏事，就想着要做好事。而且想着要是能有个好孩子，让母亲也跟着高兴，那该多好呀。”

藤吉郎常常这样说。

而且——

“我的愿望呀，就是要把在中村最不幸的母亲，变成全日本最幸福的人……”

说到这儿，看着宁宁的脸笑了笑，然后像是要说什么，又接着道：

“然后呢，还要和这个老婆一起——”

说着，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漂亮的鼻子。 /ItbyFN7XkJzB9gVZ6Ss8q916dQkZvdK/zJESTuqxlLkURJLQfdh60itTMJVnCJ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