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报复？山魈它……到底做了什么呀？”市郎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些，安行像是又想起了那事儿，叹了口气。

“从那之后第三天的晚上，你爷爷有事又去邻村了，可到了夜里很晚都没回来，家里人都很担心，就点着火把出去接他。那天晚上漆黑一片，寒冷的山风呼呼地刮着。等走到前一天晚上从山魈手里夺回婴儿的那个地方时，就看到你爷爷浑身是血，已经死了。大家一阵慌乱，仔细查看尸体，也分不清是被人还是野兽害的，反正有个长着尖利牙齿的家伙，从背后扑上来把喉咙都咬穿了。看上去你爷爷也抵抗了一下，手脚上都有不少被爪子抓伤的痕迹。当然了，死人没法开口说话，也不知道到底是被谁怎么害的，可你爷爷也没做过招人怨恨的事儿呀，而且要是普通的抢劫之类的，也不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人呀。突然扑上去咬人的喉咙，这可不是普通人能轻易做到的事儿。从这些情况来考虑，同样的地点，这么残忍的杀人方式，怎么想都只能是前一天晚上那个山魈来报复了呀。不，确实肯定就是这么回事了，后来就把尸体葬到寺庙里了。结果呀，还有更让人吃惊的事儿呢。”

说完，父亲喘了口气。市郎也被这太过离奇的故事吸引住了，都没勇气插话了。

“到了初七那天，亲戚们一起像按惯例一样去寺庙祭拜，结果发现你爷爷的坟墓被挖开了，还没完全腐烂的尸体被挂在山茶树高高的树枝上呢。当然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不过大致也能猜到。从那以后，这地方的人就越发害怕山魈了，直到今天，都没人敢去招惹它呢。所以呀，没必要主动去和山魈这种东西扯上关系，就当没看见，不管它才好呢。”

“确实挺奇怪的呀。”市郎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天狗、山男之类的，在他以往的认知里，都和未开化时代的传说一样，是听听就罢了的事儿，这个故事对他来说太新奇了，他都几乎分不清真假了。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会一概而论地把这事儿当成荒诞无稽的人。市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从科学的角度揭开这个怪物的秘密。

“那明治之后也还是经常有这样的怪谈吗？”

“嗯……”父亲想了想，“就像现在说的这样，这边的人都不去招惹它，对方似乎也不会做太过分的事儿。有时候会到村子里来抓走鸡、蔬菜之类的，不过，这种程度的事儿也就随它去了。”

“警察也不管吗？”

“以前有说抓走妇女、小孩的事儿，现在倒是很少听到这样的传言了。而且，要是杀人那肯定另当别论了，要是只是小偷小摸的事儿，警察好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就像刚才说的，之前有警察去追过一次，可最后也没抓到呀。毕竟它像猿猴一样能爬树，在山坡上跑起来也轻轻松松的，根本不是人靠脚力能追上的。不过，附近开采出了银山，这儿渐渐变得热闹起来了，山魈说不定也会躲到深山里，不怎么出来了呢。”

“是呀，这儿和以前相比，确实开阔多了呢……”

“地方繁荣是挺好的，不过因为银山来了好多矿工，那些看着不太靠谱的饭馆之类的也越来越多了，这倒是有点让人头疼呢。”安行苦笑着说。

“说不定哪天山魈也会跑到饭馆里，还跳起舞来呢。哈哈哈哈。”

父子俩笑着进屋里去了。

今天是个一丝风都没有的暖和日子。吃完午饭之后，市郎站在走廊边，看着庭院里南天竹红色的果实，这时父亲安行又进来了。

“天气真好呀。怎么样，一边活动活动，一起去吉冈家一趟吧。我想着去跟吉冈家的夫人说一声，把你的婚礼暂时推迟一下……”

“好呀，我陪您一起去吧。”

市郎本来就喜欢散步。而且又是去拜访未来妻子冬子的家，心里自然没什么抵触情绪。他马上戴上帽子出了门。

虽说近来变得热闹了些，可毕竟还是山间的老驿站呀。镇上的人家大白天看起来都像在睡觉似的。

从富山的朋友那儿得来的叫汤姆的大个儿西洋犬，慢悠悠地跟在主人父子俩身后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