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突然收到前述的信件和原稿，我着实有些不知所措。虽说被拜托了要好好处理，可这实在是个棘手的难题呀。打个比方，就好比把一只也分不清是螃蟹、章鱼还是安康鱼之类的、搞不清模样的鱼拿到眼前，然后跟你说“来，把这个做得好吃点儿”，恐怕大多数厨师都会犹豫一下吧。更何况我还是个外行呢。面对这“操刀调味”的事儿，我心里实在没底呀。

所以呢，即便实际上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没准儿经过我这笨拙文笔的描述，反而会让人觉得像是编造的了，不过我得先在开头就道个歉，然后就正式开始进入正文了。这是距今十七八年以前的往事了，您知道的。

有个在北国一带游历的旅人，在小百合火之夜，渡过那波光粼粼的神通川后，坐着双人拉的人力车，摇摇晃晃地出了富山的城镇，路过那有许多竹林、时常能看到涂抹着白粉、散发着脂粉香的女子徘徊的上大久保村，再经过下大久保、笹津这些冷清村落里升起的袅袅炊烟飘到车上的地方。所谓的越中平野到这儿就到尽头了，一边看着那河水冲击着岩石、水流湍急的神通川在右侧，一边沿着陡峭难行的山路艰难攀爬，那高耸入云、仿佛压在眉梢的飞驒群山，宛如要挡住前行的道路一般，陡峭地矗立在那里，在胆小的旅人看来，恐怕是挺有压迫感、挺吓人的呢。

不过，依照地图来看，这儿还属于越中的领地，倒也没有因为腿脚疼痛而哭泣的旅人，也不会有沉醉在山间雾气里的女子，再往前走，翻过云雾缭绕的庵峠，经过环抱河流的片挂村，抵达被称作越中飞驒国境的加贺泽时，天地间的景象越发不一样了，“这儿就是进入飞驒的第一道关卡了呀。”这儿恐怕会给任何人都带来一种恐惧和警惕的感觉吧。群山杂乱重叠，根本就不是能让人穿着草鞋通行的道路呀。

要说从这个加贺泽再往里面走大概二十里地的话，那儿的地势之类的，似乎也没必要详细说明了。那里有个只有八十来户人家的小驿站。是个建在山间平地上的小镇，既有学校，也有寺院，而且据说近些年这附近还开采出了银山，所以这地方渐渐繁荣起来了，像小饭馆之类的也开了两三家，那些涂着厚口红的女子也开始哼唱这样的歌谣了：

去的路虽艰辛呀，可飞驒的山上哟——

黄金白银花儿开。

“少爷，少爷……听说弥作家里昨晚又有鸡被偷了。”

“鸡被……会是谁偷的呀？难道又是银山矿工们的恶作剧吗？”年轻的主人微微皱起眉头，回头看向雇工七兵卫老爷子。

“什么呀，才不是矿工呢。”七兵卫摇了摇头，“那是，就是那个……”

“那个……”

“是山魈呀。”

“哎呀，山魈呀？哈哈哈哈。在这儿居然还有人说这种事儿呢。”

年轻的主人本想一笑了之，可七兵卫却深信不疑，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

“少爷您就算在东京学了再多学问，那也不管用呀。现在那山魈都现身了，没办法呀。事实胜于雄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