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飞驒”这个词有褶皱的意思，因为在这个国家境内山峦众多，就好像衣服上有很多褶皱一样，所以古时候的人就给这个国家取了这样的名字。因此，一提到飞驒，人们马上就会联想到山，整个国家到处都能看到山。这个故事的中心所在的城镇和村庄，几乎三面都被像剑一样陡峭的群山环绕着。

阿杉居住的虎窟，位于把角川家所在的城镇和吉冈家所在的村子分隔开来的低矮山丘再往里大约一里地的深山之中。虽说一里地的距离从有人烟的地方来看不算太远，可这里到处是陡峭险峻的岩石，而且自古以来这一带就被称作是有邪祟的地方，所以猎人和樵夫都很少从这儿经过。那个布满青苔、湿气很重的洞窟当然是天然形成的，不过看上去好像也经过了一些人工开凿，拓宽了入口。洞窟里面漆黑一片，深度也看不出来。洞窟背后是像屏风一样的绝壁，右边是一个很大的山谷环绕着。

洞窟入口处铺着一张薄薄的黑色兽皮，用枯木和活木交叉搭成一个“X”形，冒着红色的火焰和白色的烟雾。对着那堆火，孤零零地盘腿坐着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身材瘦小的男子。

不知从哪儿传来瀑布的声音，石燕从洞窟前掠过飞走了。男子拿起一根还没烧完的柴火，朝着鸟儿扔过去，动作十分敏捷，一只石燕随着他这一扔就掉到了他脚边。男子比捡起鸟儿的动作还快，一下子拔掉了它的羽毛，放到燃烧的火上烤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传来踩踏落叶的声音，阿杉老太婆慢悠悠地回来了。男子默默地咬着烤好的鸟肉。两人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后来阿杉先缓缓开了口。

“重太郎，还有别的吃的东西吗？”

这个男子就是阿杉的儿子重太郎。他的长相和母亲不太一样，看着很天真，有一张像小孩子般可爱的脸。他晃了晃蓬乱头发的脑袋，说道：

“什么都没有了呀。”

一两天没吃的情况，对于这母子俩来说似乎并不罕见。阿杉只是点了点头，在那儿坐了下来，不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稍微改变了一下语气说道：

“重太郎，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母亲，什么事呀？”

“我可能再过十天就会死了。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给我报仇呀。”

“好呀……不管是谁，我肯定会给您报仇的。哪能就这么算了呢。”

重太郎拍了拍胳膊，干脆地回答道，阿杉听了也欣慰地笑了。

“对了，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看。之前一直没让你知道，在这个洞窟的深处藏着很珍贵的宝贝。要是遇到什么大事，你实在没办法继续待在这儿了，就把它拿出来逃走吧。要是能找到合适的买家卖掉，你以后就不用当乞丐了。”

母亲站起身往洞窟深处走去，重太郎也默默地跟在后面。洞窟深处即使在白天也是漆黑一片，靠着阿杉手里拿着的一根蜡烛，才隐隐约约有了些光亮。

走了十五六米远，出现了第一道石门。从这儿再往里，路变得狭窄了，岩石也变低了，人根本没法挺直身子走路。母子俩都低着头往前走，接着又遇到了第二道石门挡住了去路。像蝙蝠一样的怪鸟飞了过来，差点把蜡烛的火弄灭了，重太郎一下子伸手抓住，用力往脚下的岩石上砸去。

第三道石门那儿，有一块像门一样的又大又扁的岩石斜靠着，得从那下面的缝隙里像蛤蟆一样缩着身子钻进去才行。两人好歹钻过了这道石门，进入了一个更加昏暗、寒冷的石室。

“来，你看看吧。”阿杉把蜡烛高高地举了起来。

石室的角落里有一个又宽又深的岩洞，在岩洞很深的底部，也不知道是风还是水，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要是一不小心迈错一步，就会掉进这黑暗的地狱深渊里去了。重太郎低头看了看脚下，也不禁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