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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一个叫常东升,一个叫常贺勋

五月份,向恺然老师又从河北请来了两位年轻的摔跤教练,一个叫常东升,一个叫常贺勋,是两兄弟。他俩是河北保定人,回族,都是自幼习武,兄弟俩都有极高的天赋,是“布库”出身的摔跤高手张凤岩的门徒,其父常兰亭和张凤岩都是河北“跤王”平敬一的弟子。平敬一是保定快跤的奠基人,出了八个在江湖上都有名望的徒弟,其中张凤岩是八大弟子中最行的。常东升两岁时,其父常兰亭把他拜托给师兄张凤岩,请张凤岩对他严格训练,每天要练十个小时。清末到民国初期,保定是北方摔跤运动的中心,跤场林立,保定人几乎个个都摔跤,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跤场的事,谁谁谁获了第一,谁谁谁败给了谁。常东升十六岁那年,保定南乡举行摔跤比赛,四乡的摔跤好手都踊跃参加,常东升以一场未败的战绩折桂。这让常兰亭和张凤岩十分谨慎,担心什么人找上门来比武,就更加严格地训练他。次年二月,保定北乡漕河镇举行摔跤比武,漕河镇有一青年,外号“黑塔”,是漕河镇第一摔跤高手。两人一上台,“黑塔”就用“上把蹩子”进攻,被十七岁的常东升一个“里蹩子”摔倒。接下来的一跤,“黑塔”被常东升摔出去,跌得很重,是被几人抬走的。那天常东升分别与五名跤手摔,不是把对手摔出去就是把对手撂在地上。漕河镇比武,常东升声名大噪,从此保定人都知道跤林出了个常东升。

向老师见纪寿卿老师一个人教两个班的学生摔跤很辛苦,就想去保定再请个好教练来分担纪老师的教学任务。向老师一到保定,忙去拜访张凤岩,想请张凤岩来湖南授艺。张凤岩却力荐十八岁的常东升和其弟常贺勋给向恺然,让自己的爱徒随向恺然来长沙带学员实摔。向恺然见常东升这么年轻,怀疑他能否胜任。张凤岩让一个壮汉与常东升摔。向恺然识货,看常东升摔了三跤就把常东升兄弟俩带到长沙,要常东升带研习班的学生摔,让常贺勋带师范班的学生摔。常东升身高一米八,腿有水桶粗,全是肌肉;胳膊碗口粗,肌肉一鼓一鼓的。他的力大到什么程度呢?训练所新建了个可以容纳五百人的室内比赛场,为训练腿力,纪老师建议在墙上安个圆环,装了吊钩和弹簧,弹簧连接着三根粗黑的橡皮,末端系个牛皮套。吊钩是钩重量的,钩吊十斤、二十斤和三十斤的铁坨。训练时,脚放进牛皮套,用力往后拉,弹簧和橡皮都有伸缩性,要拉扯到双脚并拢,脚尖并脚尖,脚跟对脚跟才算合格。别以为十斤好拉,弹簧和橡皮在你用脚力拉扯时,它们会很不情愿地延长,你的拉力用得迅猛,弹簧和橡皮的收缩力就同样迅猛。练脚力时不少男生被弹簧和橡皮的收缩力回拉得脚一跷而跌倒。只有几个男生在拉十斤的铁坨时双脚能勉强并拢,所谓勉强并拢是有时候脚尖会出来一些,有时候脚跟出去了,没对齐。拉二十斤的铁坨时就只有旷楚雄能双脚并拢。刘杞荣、周进元等男生几乎每一次都被弹簧极强的收缩力拉得双脚无法并齐。可是常东升的左右两脚都能拉三十斤重的铁坨,左脚站稳,右脚踩在牛皮套里往后一划,双脚对齐,纹丝不动。右脚站稳,左脚踩在牛皮套里往后一拉,三十斤的铁坨蓦地蹿上去大半米,常东升的左右两脚并靠在一起,丝毫不动。

旷楚雄极佩服常东升,他比常东升还大一岁,比常东升高三公分,那么大的个子,体重两百斤,被常东升摔小孩子一样摔来摔去。中午几人在食堂吃饭时,旷楚雄对端着饭碗走来的刘杞荣说:“以前我觉得自己咯一身本事,行走江湖足够了。现在老子觉得自己不过是蒋门神,前面还有武松、鲁智深和豹子头林冲。”刘杞荣也晓得常氏兄弟摔跤极厉害,感叹:“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旷楚雄望着吃饭的刘杞荣,服气道:“之前我以为自己冇得几个对手了,常教练一出现,才明白我不过是井底之蛙。”刘杞荣见周进元与另外几个同学坐在一起吃饭,想人这东西真是怪,以前两人无话不谈的,怎么就别扭起来了?他说:“唉——还学么子,我回家种田去。”旷楚雄说:“你要回家种田,我回衡东挖矿去。”同学中经常有这种似是而非的悲伤论调,大多是嘴里说说而已。常贺勋拿着一只半个脸盆大的饭盆走来,他瘦高、机灵、敏捷,双目炯炯有神,眉宇间透着一股回族人的刚毅,笑时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打了饭,看见刘杞荣,走过来,刘杞荣要让座,他说:“不坐,你们聊。”旷楚雄待常贺勋的身影消失后,问:“他怎么样?”刘杞荣答:“跟他摔,我们都倒柴一样。”

常贺勋与刘杞荣同年同月生,身高一米七五,一年后他的身高长到一米七八,刘杞荣长到了一米七七。他们还在吃长饭,一场训练下来,都是用大碗吃饭。常贺勋摔跤比他哥差一点,但带师范班的男生实摔却绰绰有余,没一人能赢他。河北保定在那个年代盛行摔跤,哥哥常东升连续两年在河北摔跤比武中荣获第一,弟弟常贺勋在摔跤比赛中获过季军。常贺勋虽是教练,身上仍带些孩子气,师范班里只有刘杞荣能与他对摔,周进元等男生,几乎是一上手就被他摔得七歪八倒的。所以他要示范动作,就叫刘杞荣出列,两人摔给其他同学看。有天下午,纪老师在一旁观看刘杞荣与常贺勋摔,看了五跤后,纪老师指点刘杞荣如何破解常贺勋的招式。刘杞荣思索着纪老师的话,再与常贺勋摔时,他就用纪老师教的招式,把常贺勋掼倒了。常贺勋称赞刘杞荣有悟性:“不错。”刘杞荣看着纪老师:“咯是在纪老师的指导下侥幸赢你一跤。”

学生除了学摔跤,还学拳。第一个学期学的是八拳,由王润生总教练传授。这个学期,向老师去上海请来了朱国福四兄弟。朱国福也是河北人,是清末八侠之一形意拳名家马玉堂的弟子。马玉堂师从李存义,李存义乃河北武术大家,拳脚功夫神出鬼没。朱国福生于一八九一年,自幼好打架,被马玉堂收为门徒,马大侠将形意拳的秘诀一一传授给朱国福。朱国福边跟马玉堂学形意拳,边跟马玉堂的好友“铁罗汉”张长发学八卦掌,后又跟武艺超群的李彩亭学拳,很快就在同门中出类拔萃。二十年代初,朱国福在上海创办武馆,多次与来武馆叫板的中外武林高手过招,从未败过。向恺然老师从日本留学回来,住在上海给某周刊写《江湖奇侠传》时,曾与朱氏四兄弟朱国福、朱国禄、朱国祯和朱国祥有些交往。四兄弟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刀枪剑棍无一不精。向老师出重金请朱氏四兄弟来长沙授艺,为期一年。朱国福虽一身本事,但在上海的弟子不多,那时洋枪洋炮击毙了许多号称刀枪不入的绿林莽汉,很多人就不习武了。向老师请他,朱国福二话不说地关了武馆,带着三个弟弟来到长沙。朱国福中等身材,他的形意拳和六合拳打得让人惊叹;朱国祯也一身功夫,与兄长不相上下,他教学生徒手格斗;朱国禄和朱国祥教学员刀枪剑棍。

自从能容纳五百人观摩的室内训练场(学员称大馆)建成后,两个班的学员就经常聚在大馆习武。这天下午,两个班的学生都坐到大馆里飘着桐油气味的木地板上,听朱国福老师讲解六合拳:“六合拳以围、拦、截、卡对方为主,打法以挑、崩、靠、劈、砸、踢、蹬、摔、拿等为要点,技巧是以守为攻,以攻为守,前后左右攻守兼备,刚柔相济。练拳时要做到内外三合,即内练精、气、神,外练手、眼、身。须‘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此为内三合。‘手与脚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此为外三合。讲究手腿并用,虚实巧打。口诀是:‘彼不动,己不动,彼一动,如山动。’‘进打中,退打肢,腰似轴,手似轮。’”朱国福老师把六合拳打给大家看,边打边道:“天有八方,地有八变。六合拳有八打、八封、八闭、八进、八退、八顾、八式、八变,八八六十四招。还有捆腿、转环腿、连腿、截腿、踔腿、撩阴腿,堪称六绝腿。下面,大家跟着我打六合拳。”众同学纷纷站好,跟着朱国福老师打六合拳。朱国祯、朱国禄和朱国祥则在学员中纠正某些学员的动作。

一堂课上到吃晚饭才结束,吃过饭,洗个热水澡,一些主张劳逸结合的同学就逛街或看戏或去哪里玩了。刘杞荣哪里都不去,走到草地上温习今天学的六合拳。朱国福老师住的房间,门对着草坪,看见一个人影在月光下打拳,就走来,称赞道:“嚯,不错。”刘杞荣说:“老师,我总觉得自己不行。”朱国福老师想试试刘杞荣的功夫:“老师跟你过两招,你只管出拳。”刘杞荣曾听总教练说朱国福老师的武功在他之上,想连总教练都如此赞誉,便说:“我不敢。”朱国福老师睃他一眼:“不要说不敢,不要怕,你只管出拳。”刘杞荣就出拳。朱国福老师接招、拆招,指出道:“动作慢了,出拳要快。”刘杞荣就加速出拳。朱国福老师说:“还快点。”刘杞荣就更加迅猛地出拳、出腿。朱国福老师叫声“好!”也用六合拳回击。刘杞荣忙接招、拆招。朱国福老师步步进逼,刘杞荣边退边出拳还击。朱国福老师转身侧踢。他闪身回踢。朱国福老师又称赞:“好。”朱国福老师旨在引导和启发他打拳。斗了半个小时,朱国福老师笑道:“我教过几个悟性好的弟子,你是其中一个。”刘杞荣觉得自己很笨,道:“老师取笑我了。”朱国福老师回身一拳:“看招。”刘杞荣情急中接下这一招,并巧妙地化解了。朱国福老师说:“你反应比旷楚雄快。”朱国福老师大他二十一岁,与他有眼缘,十分喜欢他:“来,为师教你五崩拳在近距离发力。形意五崩拳法是三屈三垂,臂屈、腿屈、腕屈,肩垂、肘垂、气垂。沉肩坠肘,劲力透达。”他边打给刘杞荣看,边说:“有口诀:‘出手如钢锉,辗转似切弧,拳巧在摆拨,动妙如翻滚。’意思是出拳要像锉铁,既可以顾右打右,又可以顾右打左和顾左打右。贴身打,要点是‘出手如闪电,打人如亲嘴’。注意看动作,两手不离心,双肘不离肋。手不离心是保护自己正面不受对方攻击,肘不离肋是搏斗时要保护好肋。肋骨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打斗中容易断裂。”

刘杞荣直点头,想朱老师能把这种切身体会告知他,足见武术大家的心胸是多么坦荡。朱国福老师教他贴身缠打时,讲自己与白俄拳师裴益哈伯尔比武的故事:“这个裴益哈伯尔是白俄赫赫有名的拳击家,在白俄的拳击比赛中获过重量级冠军。我早几年在上海开武馆,他来到上海,法国人同意他在法租界的国际竞技场摆擂。一连十天,身在上海的各路武术家纷纷登台打擂,都被他打败。这让裴益哈伯尔嚣张至极,口出狂言,说:‘中国武术是花架子,不堪一击。’我本来不想打擂,听闻此言,这太蔑视中国人了,就报名参赛。”刘杞荣想,王润生总教练和纪寿卿老师与俄国大力士比过武,朱国福老师却与白俄拳王打过!朱国福老师继续道:“擂台旁有一磅秤,每个上台打擂的中国人都须称一下体重。我比他轻三十二磅。白俄拳王裴益哈伯尔身高一米九二,我一米七二,矮他二十公分。他的经纪人冲我摇头:‘不能打,会打死人的。’我说:‘我不怕死,打死了不要你们负责。’我坚持要打。经纪人叫来律师和法租界的巡警,要我在生死文书上签名,文书约定‘打死不偿命’。擂台赛定为六个回合分胜负,每个回合三分钟。白俄拳王裴益哈伯尔对我挥下拳,还龇下牙,表示他只需一个回合就能打死我。一开始,我打他的头部,多用摆拳,但我比他矮二十公分,拳打到他头部时力量到了末端,没用。他是白俄拳王,抗击打能力极强。他用直拳和摆拳攻击我头部,我举拳抵挡,他的拳很重,出拳极快,他想一拳打死我。他臂长,我只有躲闪和抵挡的份儿。第一个回合我有些吃亏。”刘杞荣睁大眼睛听着,想老师是小个子与白俄大个子打。朱国福老师接着说:“第二个回合,我改了打法,主动进攻,近身用五崩拳打,猛地一记重拳打在他胃部。裴益哈伯尔吸了口冷气,愤怒地击打我的躯干。我用两肘护住躯干,盯着他的胃部连续猛击。第三回合,他拼命想护住胃部,可贴身打,他发不出力,我照样用五崩拳猛击他的胃部。裴益哈伯尔被我打得很难受,但还在硬撑。第四回合,他出拳明显缓慢和绵软了,护胃的左拳下垂了,我瞅准机会,一记五崩拳猛击在他胃部。白俄拳王裴益哈伯尔重重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站不起来了。全场爆发出掌声,台下的上海民众大声高呼:‘英雄,英雄再世呀。’我也激动得流出了眼泪。”

刘杞荣听得如醉如痴,说:“老师,您真了不起!”朱国福老师将拳头攥紧:“你平时要练练内功,竞技是靠肌肉聚集力量,若你与比自己高二十公分的人打,拉开距离打,你的拳头够不到他的头和胸,吃亏的是你。只能贴身打,短距离内,肌肉的力量无法汇合到一起,这个时候就要用腰力,把腰力运到拳上,打出去的拳才重。裴益哈伯尔是靠肌肉凝聚力量,而肌肉是在运动中才产生力量。近距离内,肌肉的力量聚不拢。”刘杞荣听得十分认真,学着发短距离拳。朱国福老师告诉他:“不能直接打,手腕和小臂要旋转,腰部也要动。”他打给刘杞荣看:“这样一拳打出去才有爆发力。”朱国福老师精神好,也跟纪寿卿老师一样热爱传授武术。刘杞荣就跟着朱国福老师旋小臂,学近距离内如何把身上的力量汇集到拳头上。直到九点多钟,朱国祯和朱国禄从外面回来,他们才终止。

刘杞荣洗完澡,走回寝室,周进元回来了,着一身那个年代极流行的立领青年装。刘杞荣把衣裤晾到绳子上,转身问他:“去哪里了?”周进元跟着旷楚雄学会了抽烟。他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嚓地划根火柴点燃,做出很享受的样子吸了口。这模样让刘杞荣想起了姨爹,治保主任抽烟时就是这模样。周进元说:“旷百万请常东升和常贺勋教练去茶馆呷茶、听戏,喊了我。”刘杞荣想,原来他跟旷百万混呷混玩去了,说:“他也喊了我,我冇去。”周进元说:“你咯鳖只晓得练武,人活得冇味。”表弟变了,以前表弟十分逞强好胜,现在心好像没在武术上了。师范班有一些颓废言论,就是武艺练得再好也挡不住子弹。他估计表弟被这些话影响了,就看着表弟:“我们是要当老师或武术教练的,不练好武怎么当教练?”表弟看着手中的烟一笑,转移话题:“你喜欢一粒痣吧?”刘杞荣是喜欢贺涵,只是他把这种喜欢隐藏了,像老虎隐藏食物一般不露声色,没想居然被表弟窥见了。他十分惊讶,忙否认:“我不喜欢。”表弟点他的穴:“莫不承认,我晓得你喜欢一粒痣。你的眼睛出卖了你。”刘杞荣很诧异,自己并没像旷楚雄那样直视过贺涵,表弟怎么看出来的?表弟嘿嘿道:“旷百万是你唯一的障碍。”刘杞荣答:“你想歪了。我没障碍,我来训练所是学武术的。”表弟说:“你口不对心,这是我对你有意见的地方。你不喜欢一粒痣?”他坚决道:“不喜欢。”

下午上对打课,大馆里打声一片。教练们在一旁指导,一些同学在挥拳对打,一些同学在摔跤。刘杞荣与一个研习班的同学对打了一气,便去墙边练腿力。他在铁钩上挂了二十公斤铁坨,脚踏进牛皮套,猛地一退,右脚向左脚迅速并拢。一看,没对齐,又松脚,再并。旷楚雄雄赳赳地走来:“刘杞荣,我俩摔跤不?”刘杞荣与旷楚雄有些日子没摔了,把脚从牛皮套里抽出,客气道:“向你学习。”旷楚雄一上手就想一个背抱摔倒他。刘杞荣一折身,化解了。众同学都晓得旷楚雄的跤摔得好,就走拢来看他俩摔跤。旷楚雄兴奋了,眼睛睁得圆圆的,上手一个折背把刘杞荣撂倒了。第二跤,刘杞荣右脚上步一顶,右手拿住旷楚雄的左胳膊往下拉,右腿卡着旷楚雄的左腿外侧。旷楚雄本能地回扯。刘杞荣左手一推,把旷楚雄摔倒了。旷楚雄脸呈猪肝色,叫:“哎呀,可以啊你。”霍地跃起。两人连续摔二十跤,旷楚雄赢十三跤,刘杞荣胜四跤,平三跤。旷楚雄拍下他的肩:“你又进步了。”刘杞荣想,上次与他摔二十跤,自己只胜了一跤,这回摔二十跤赢了四跤,说:“还不行。”旷楚雄看一眼散去的同学,竟有些亲热地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他们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刘杞荣说:“是摔你不赢。”旷楚雄皮笑肉不笑道:“我以前认为你再练五年也摔我不赢,我低估你了。”刘杞荣欢愉地抱拳道:“哪里哪里,我是摔你不赢。”

傍晚,天还很亮,长沙的夏天黑得晚。一行人在食堂就餐,刘杞荣坐在靠窗的桌旁吃。教练餐厅热,常贺勋端着一大碗饭菜从闷热的教练餐厅出来,坐到这里。常东升更怕热,跟来,一屁股坐下,几人边吃饭边谈摔跤的事。常东升教练穿件背心,三角肌十分威猛地凸现在胳膊上,两块胸大肌足有十公分厚。刘杞荣十分羡慕,问:“常教练,你这一身肌肉是如何练出来的?”常东升说:“每天练哑铃、杠铃练出来的。我父亲为训练我们的身板和臂力,家里备有哑铃和杠铃,每天我和贺勋都要握着哑铃,伸直双臂做两百下扩胸运动,还要仰躺着举两百下杠铃,没完成就不准吃饭。”常贺勋接过兄长的话说:“家父很严,盯着我们做,一边数数。”常东升道:“摔跤,腿上功夫很重要。张凤岩师傅训练我们的腿力时,在我们的腿上一边绑一个十五斤重的沙袋,要我和贺勋跟着他跑步,跑不动也要跑。”刘杞荣说:“从明天起,我也一边绑一个十五斤的沙袋,练腿力。”常东升说:“你想把跤摔好,就一定要练腿力,把沙袋绑在两边的小腿上,跑半个小时不能休息。”

刘杞荣把衣服的两只衣袖剪下来,找杨湘丽借来针线,密密麻麻地缝死一头,去湘江岸边装满沙子,拎回来又把这头缝死,拿绳子绑在小腿肚上。开始没觉得重,可是跑几步就吃力了。一些同学见他还真这么做,笑道:“常教练只是这么说说而已,你还真信以为真?”他不搭话,继续跑步。几个同学看着他满头大汗地跑了几圈,双腿沉甸甸地挪不开步了。一个说:“杞荣,冇必要咯么傻练。”另一个说:“确实冇必要,一粒子弹就把你一身功夫打得一点不剩了。”刘杞荣懒得理他们,歇了会,又提着两只绑着沙袋的脚绕着草坪小跑。周进元走来,穿得婊子崽样,脚上的皮鞋黑亮亮的,他在等研习班里几个爱玩的官宦子弟。刘杞荣见表弟盯着他,说:“进元,你这是去哪里?”周进元对他这么执着的训练嗤之以鼻,阴阳怪气道:“表哥,讲句实话,功夫再好也当不了饭吃。”刘杞荣感觉表弟被旷百万带坏了,上课不专心,对练时只找比自己弱的人打,说:“纪老师讲,身体是有潜能的,不练潜能就出不来。”表弟不屑的样子。旷楚雄和研习班的另两个同学走来,对周进元说:“走。” YhUVnr5ovxOK36Oo+fdpNTO0E3UHzyvz/oGJDMWmdoWnsHJzYFnO3nEW8WCVOj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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