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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林阿亚已长成了很美的少女

吕老婆婆去世的那年七月,一天早晨,黄国辉穿一件白汗衫,下身一条灰色西式短裤,走进幸福街一号,快步经过前厅、中厅,站在何勇家门前叫了声何勇。何勇爬起床,穿件汗衫,下身一条球裤,趿着双白球鞋走出来。一头浓密的黑发跟鸡窝样。黄国辉笑,目光落到何勇的鞋子上,问:“新买的鞋鞋吧?”何勇“嗯”了声。盛夏的清晨,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植物芬芳,今天太阳出得早,一抹朝霞涂抹在幸福街的青石板路上。何勇伸个懒腰说:“走。”两人向由义巷走去,由义巷比幸福街窄一些,是古老的麻石巷,巷子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的,槐树、柚子树和栾树都是很大一棵,尤其栾树,长得有三十米高了,像一把巨大的树伞撑在天上,投下满地的树荫。张小山家是栋青砖黑瓦屋,他爷爷在世时盖的,门窗都旧了,屋顶上长了些草。张副区长在世时,每年夏天都会爬梯子上去,把流水沟上的青草拔掉。张副区长死后,这活儿就没人干了,青草和紫色小野花就在由义巷七号的屋顶上尽情生长又尽情开放。门前有棵很老的柚子树,是张小山的爷爷年轻时栽的,有七八十年了吧,树上的柚子很大一个。黄国辉站在柚子树下叫了声,张小山的姐姐说:“张小山,你同学叫你。”张小山穿着蓝裤子和白背心拉开门,眼角还粘着白眼屎,说:“你们等我一分钟。”他闪进屋,一分钟后出来了,嘴角还有牙膏泡,脸色却清爽了。

三个少年迈上迎宾路,路上还没几人,只有一大片阳光铺在清晨的麻石街上,深灰的麻石上就一片亮黄色。两旁的树木却是层次分明的橘红、橘黄和浅黄色,与天色相连,就旖旎迷人。“好漂亮啊,今天早上。”何勇赞叹道。黄国辉答:“是漂亮。”张小山不爱重复何勇和黄国辉的用词,说:“好看。”他们走到异南春饮食店,见白案师傅已经炸好了油条。张小山大方地掏出一毛二分钱,买了六根油条,给何勇和黄国辉一人两根,自己率先吃了口说:“好香。”何勇问:“你哪里来的钱?”张小山解释:“我隔壁的郑婶婶,每天请我帮她挑两担自来水,每次给我五分钱。”三个少年边吃着香喷喷的油条,边向前走去。油条吃完,人也到了黄公庙后面的树林里。朝霞溜进了树林,斑斑驳驳的,却妖娆。三个少年先活动手腕、脚踝,边说话。有几棵杉树是他们练拳脚的靶子。黄国辉把脚架到树枝上,开始压腿。张小山也抬脚抵着树干,压着腿。黄国辉看着自己结实的腿,自负道:“我这一脚踢踢去,有几人能经经受得住?”何勇活动着腰身,答:“没人会像树一样立着不动给你踢,用手一拨就化掉了。”黄国辉感觉自己双腿很有力气,问何勇:“我踢你试试?”何勇答:“好。”黄国辉抬脚就向何勇踢来,何勇一闪,拨开黄国辉踢来的一脚,“怎么样?”张小山说:“黄国辉,你下盘不稳。”黄国辉就站稳,再踢。何勇再次把他的脚拨开了。黄国辉转身踢树干。张小山说:“县正街口那个打铁的,他们说他有武艺。”何勇说:“我晓得。”黄国辉说:“那我去拜他为为师。”张小山说:“我想拜他为师,他说他不收徒弟。”何勇说:“他有本拳谱,我在铁铺的椅子上看见过。”黄国辉说:“那找他借借来看看。”何勇说:“不晓得他肯不肯借。”

三人如三只健壮的小牛犊,你踢我我踢你,有一搭没一搭地切磋拳脚,把一个大好的早晨消耗在充满植物芬芳的树林里,走出树林时已经八点多钟。此刻是暑假,不用读书,三个少年缓步走进破烂的黄公庙。早几年,和尚和道士都被强制还俗了,这几年下来,庙变得破败不堪,庙门被人撬开,庙里的东西全被偷光了,只剩了几十间破门烂窗的空房子。黄国辉对着墙角撒了泡尿。何勇说:“你不怕玉皇大帝找你麻烦?”黄国辉嘻笑道:“怕卵咧!”三个人走出空落落的黄公庙,都不想回家,吃了油条,肚子也不饿,就在街头闲逛。走到离县红旗织布厂不远的文庙前,此地有一棵大樟树,投下一大片树影。张小山走到阴影下说:“这里凉快些。”何勇打量着大樟树说:“这棵樟树比我们幸福街的那棵还要大,怕有几百年了。”张小山答:“我爸说有八百年了。”何勇略有些惊讶,“八百年了?”黄国辉拍着粗大的树干,看着胀裂的宽大的树皮,说:“八百年前是什什么朝代?”何勇和张小山都答不上来。何勇的目光落到文庙上,文庙的栏杆被人拔了,那张几年前他见过的很庄严的红漆大门也不知去向。文庙也像黄公庙样,门窗都被人撬掉了,屋梁上吊着大片蛛网,地上有干硬的狗屎、猫屎和鸡粪,到处脏兮兮的。一面墙上有孔子授徒的画像,但被人用石灰涂了,写了一大排庄重、宽大的黑体字:“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石灰是白色,盖不住,没被字体覆盖的墙壁还能透出些底色。张小山说:“孔夫子传播的是中庸之道,是为统治阶级服务。这是政治老师讲的。”黄国辉用脚踹了下墙,昂起想不明白的脸道:“奇怪,孔老二,死了几几千年,还阴阴魂不散。”何勇和张小山都答不上来。三个少年离开破烂的文庙时,黄国辉心里装着拳脚,提议道:“我们去铁铁匠铺看看?”

他们走到县正街口的铁匠铺,两个大男人正在打铁,叮叮叮的打铁声和火星四处飞溅。他们站在一旁看,边躲避着飞溅的火星。何勇一抬头,看见黄国进抱着一捆毛边纸从街对面的百货商店里走来,黄国进看见何勇、张小山和黄国辉都在看打铁,就笑。何勇望着黄国进手里的毛边纸,黄国进说:“这是写毛笔字用的。”铁匠铺师傅说:“你们玩你们的去。”两个打铁的师傅都认识何勇,晓得何勇是迎宾路小学李校长的儿子。何勇瞧着宽脸壮汉说:“我们想跟你学功夫。”宽脸壮汉道:“学那些东西没用,你们把书读好就行了。”张小山说:“读书也没用,读完书还不是下农村。前途前途,一把锄头。”黄国进嘻开嘴笑,笑出一口好看的牙齿。宽脸壮汉睃一眼张小山说:“你小小年纪,懂得还真多,行啊。”黄国辉说:“大哥,能不能借拳谱给给我们看看。”宽脸壮汉的嘴朝屋里一呶,“书在桌子上,你们自己去看吧。”黄国辉和何勇、张小山就走进屋子,黄国进也跟了进去,桌上果真摆了本纸张发黄的拳谱。黄国辉率先拿到手上翻看,何勇和张小山都凑过头去看了会,脖子看累了才把目光移开。黄国进不喜欢练打,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宽脸壮汉走进来喝茶,见三个少年如醉如痴的样子,就说:“你们这么喜欢,拿回去看吧。”何勇忙说:“谢谢大哥。”宽脸壮汉说:“到时候记得还我。”何勇说:“好的,会还你的。”宽脸壮汉喝完茶,又走到门外打铁。四个人走出屋,何勇对宽脸壮汉说:“大哥,书我们拿走了。”两个壮汉没理他们地打着铁。天真热,黄国辉说:“游泳去不我们?”何勇说:“太阳太大了,会把我们晒成煤炭。”黄国辉说:“那我们傍傍晚去游泳?”张小山答:“好。”何勇说:“你们来喊我。”黄国辉见自己的提议通过了就快乐道:“好的。”“我不游,”黄国进说,“我爸要我练毛笔字。”何勇觉得黄国进与自己和张小山、黄国辉玩不到一起,中间仿佛隔着什么东西样,心没往一处想,就没理黄国进。他把拳谱给黄国辉说:“你先看。”黄国辉接过拳谱笑得很开心。

黄国辉回到家已是中午。父亲坐在门口喝酒,一张方凳上放着个酒杯和一小碟油炸花生米。父亲问:“你去哪里了?”黄国辉答:“去同同学家了。”父亲批评说:“你只晓得玩。”黄国辉绕开那张凳子,走进堂屋,家里那股牲畜气味实在难闻,母亲在厨房里炒菜,见他回来了,说:“回来了。”他说:“妈,不要喂喂猪了,太臭了。”辣辣的油烟味很强烈地扑向他,他打了个喷嚏,鼻涕都打出来了。母亲说:“不喂猪,你哪里来的肉吃?”黄国辉问:“中午吃什么菜?”母亲幽默道:“吃人参燕窝。”他拿起杯子,喝了杯冷开水,走进自己房间,房间里有一张一米二宽的床,床上铺着篾席,床头绑着四根竹子,杵着补了两个补丁的蚊帐。他躺到床上,看着拳谱,看了几页,蓦地起身,学着拳谱上画的图做动作。母亲叫他:“黄国辉,吃饭了。”桌上一大盆辣椒炒扁豆,一碗酸菜炒丝瓜,还有一碗冬瓜汤。黄国辉问:“没有肉?”“每人每个月才半斤猪肉,吃完了。丝瓜是夏天的肉,吃丝瓜。”母亲说。父亲抿口酒道:“你姐下乡的大队,一年都难得吃一餐肉。你妈喂猪,就是等猪长到一百多斤,杀了,做些腊肉,给你姐姐带去。”黄国辉看眼父亲,父亲心里装着姐姐,不怎么管他。

两点多钟,黄国辉步入了树木葱茏的由义巷。张小山正一个赤膊,蹲在地上看蛐蛐打架。张小山喜欢玩蛐蛐,他用几只烂杯子装了点黄泥,抹平,把捉到的蛐蛐放进杯子,用玻璃盖上,没事时把蛐蛐端出来,把这只杯里的蛐蛐捉进那只杯里,两条蛐蛐狭路相逢,必有一战,当一只蛐蛐战败了乱窜时,他再把战败的蛐蛐捉出来,放进另只杯子养着,隔几天又把那只杯里的蛐蛐捉进这只杯里打架,看谁能打赢。黄国辉见他穿着长裤,赤着上身,正乐呵呵地瞧着蛐蛐打架,说:“我不玩蛐蛐了。”张小山的母亲搭腔:“你啊,长这么大的人了,叫么看看书。”张小山答:“没书看。”那些年还真没书看,新华书店的书架上,除了整排整排的领袖著作,就几本鲁迅的书,文艺书籍一律下架了。张母说:“那就看课本。”张小山懒得回答母亲,把打败了的蛐蛐捉进另只杯子,把两个杯子端回房间,放到床下,拿起扔在竹铺上的白背心对黄国辉说:“我们出去。”

何勇正在天井里做藕煤,何天民和好了煤,何勇很卖力地拿着藕煤模具摁,满头是汗。张小山和黄国辉来了,何勇说:“你们坐。”一旁还有个藕煤模具,黄国辉拿起藕煤模具戳到煤堆上狠劲摁了下,把压好的藕煤摁到一旁。张小山拿起铲子,把地上的散碎煤坨铲成堆。三个少年边做藕煤边说话,一个下午就这么耗光了。

傍晚,下河街湘江边上,人头攒动,很多大人小孩都来游泳消暑。湘江里有木排,张小山、何勇和黄国辉走到木排上,脱下背心和罩裤放到一只塑料袋里,放在排上,看着悬在远处山巅上的夕阳,红红的一颗夕阳非常迷人,夕阳边上浮游着几绺红云。三个少年下到河里,游到趸船旁,攀着铁链打量趸船上的人,何勇看见了着蓝色泳装的林阿亚和着红色泳装的杨琼。林阿亚今年刚学会游泳,游泳的瘾就特别大,几乎天天来游。她的腿十分修长,皮肤光洁如瓷,细长、白皙的脖子和两条光洁的手臂也都白净如玉,关键是她那对小乳房十分骄傲地挺在胸前,撑得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何勇第一次有热烈的性反应,让他不得不把下身沉到水里。黄国辉也看见了林阿亚,忙道:“林阿亚。”林阿亚已长成了很美的少女,她转过身说:“是你们。”黄国辉笑,张小山也笑。何勇抬头看着林阿亚的大腿,内心真有些波澜,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林阿亚答:“四点钟就来了,游了一气了。”她在趸船边檐坐下,两条玉腿吊在何勇的脸上。何勇真想说:“林阿亚你真美。”但是这句话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望着她的两条玉一般光洁的腿,又看一眼她挺拔的胸部,心怦怦乱跳,红着脸道:“林阿亚,好多人望着你呢。”林阿亚左右看一眼,的确有不少男性的目光蝴蝶样落在她身上,她小声嘀咕:“讨厌。”又把脸扭过来,看着何勇说:“天真热啊。”

杨琼见是他们,边扯着泳装包着臀部的边缘——想尽量让泳装多遮一点她的圆臀,边走过来说:“你们来了。”张小山说:“杨琼,你看上去好高的。”他在水里抬头看站在趸船上的人,趸船上的人当然就显得高。杨琼自信道:“我本来就不矮。”她见张小山的目光落在自己腹部周边,腹部下便是她的私处,她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眼,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外泄,但她还是不自然地夹紧了腿。她穿的这件泳装有些小,是她读小学四年级时买的,她只好不断地拉扯泳装的边角,不然就春光外泄了。她在林阿亚旁边坐下,她的腿比林阿亚的粗些,屁股也宽些,所占的面积自然大些儿。这时,二毛和王进、刘兴也呈现在趸船上,三个少年显然是刚来,二毛身上还穿着白汗衫。他们先是看见林阿亚和杨琼,接着才看见攀着趸船铁链的何勇、黄国辉和张小山。二毛邪乎地笑道:“哎呀,你们一起来游泳啰,感情好呀。”林阿亚和杨琼都不理他,都当没看见他。二毛有些尴尬,就大声说:“不理人啰林阿亚。”王进一脸邪乎地讥诮:“二毛你这么聪明还看不出?他们是谈爱呢。”刘兴表情夸张地笑问:“谁谈爱?”王进指着何勇和林阿亚说:“他们谈爱。”

林阿亚跳到水里,她的身体与何勇的身体面对面撞了下,脚不小心地蹬到何勇的下身了,蹬得何勇一疼。林阿亚脸红了。杨琼也下到水里,河水好像是有意戏弄她,把她泳装的一边冲开了,尖挺的小乳房有一半露了出来。她忙紧张地抓住铁链,另一只手赶紧把泳装的一边扯上去,对张小山嗔道:“看什么看!”张小山嘻嘻一笑,知趣地游开了。二毛和刘兴、王进站在趸船上瞧着他们,边笑。林阿亚松开手,腿一蹬,向木排游去。黄国辉追随她游去。他很快就超过了林阿亚,游在林阿亚前面一旁,有护花使者的意味。杨琼整理好泳装,也向木排游去。何勇最后一个离开趸船,不急不慢地游到木排前,抓着木排。这时夕阳已经落山了,天上还残留着一片红,天光下,他回头看林阿亚。她坐在木排上,白皙的大腿、细长圆润的脖子、隆翘的前胸,都让十三岁的何勇展开无限的遐想。林阿亚见他目光痴迷地望着她,就用双脚拍打河水,溅起的水珠落到了何勇的脸上。她妖媚地笑道:“你看我干吗?”何勇不承认,“我是看你后面的人。”林阿亚回头,她身后有几个大人和孩子,她掉转头来,嗔道:“臭何勇。”何勇明白这不是骂,说:“林阿亚,你以后来游泳,一定要叫上我,我好保护你。”黄国辉在一旁嘻嘻道:“算我一一个。”林阿亚回答:“我才不要你们保护呢。”

一旁,张小山与杨琼说话。张小山刚才瞅见了杨琼半个白净、俏丽的小乳房,脑海里就呈现了无数个想象,目光就异常兴奋,看着杨琼说:“班长,你还记得读小学一年级时我们一起来游泳的事吗?”杨琼答:“当然记得,你们那次救了林阿亚。”张小山说:“我就是那次加入少先队的。”一个浪头打来,把杨琼打得靠向张小山。杨琼急忙用手抵着木排,不让身体贴近张小山的身体,边说:“你就是那次做了一件好事。”张小山叫屈道:“我做的好事多呢,我们由义巷五号有个孤寡老人,有哮喘病,挑不动水。我每天给她挑两担水。”杨琼哼了声道:“鬼信。”张小山举起手,对天发誓:“我若骗你,就是猪变的。”黄国辉帮张小山说话道:“是的,不过那郑婶婶每次给给他五分钱。”杨琼大笑,“原来是有报酬的啊。”张小山解释:“我不要,她硬要给我。”杨琼盯一眼他,嘟起嘴说:“我不信,你这人,一肚子坏水。”张小山急了,觉得杨琼对他的评价有失公正,“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杨琼说:“就是不相信你。”一钩新月悬在天上,于这个时刻充满情趣。林阿亚哼起了歌:“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何勇觉得林阿亚哼歌的声音真好听,仿佛天籁之声在河面上飘,就感情充沛地跟着唱:“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他小学四年级时就变声了,嘴离河水近,声音在河面上升起,略现粗犷。林阿亚看他一眼,轻柔地继续哼唱:“姑娘好像花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何勇边跟着哼唱,边盯着林阿亚的两只白净好看的、拍打着水面的脚,想等他长大了,他一定要跟林阿亚结婚。 rpOxxlIkt9/q2jFmsCJcpkYc/0rqX/Wqvu1gjkYJELTqd4snZK5Whq+7JR3RaSp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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