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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科学与科学家

爱因斯坦

一个物理学理论,只有当它的结构是由基本的基础构成时,方能令人满意。相对论就像(例如)在玻尔兹曼把熵解释为概率之前的经典热力学那样并不太令人满意。 (致索末菲,1908年1月14日。)

有特殊条件为科学进展作出某种贡献的人不应当因[优先权之争]而使他们享受共同努力的成果的喜悦蒙上阴影。 (致斯塔克,1908年2月22日。几天前,爱因斯坦对斯塔克不承认爱因斯坦发现质量和能量的相对论性关系的优先权表示了某种气恼,斯塔克把那项工作的优先权归于普朗克1907年12月发表在《物理学期刊》上的论文。)

看来科学上的卓越才能和个人品质并不总是携手并进。我认为一个均衡发展的人远比最有技巧的公式运算家或实验家更有价值得多。 (致劳布,1910年3月16日,称赞劳布的老板克莱纳。)

大自然显露给我们的只是狮子的尾巴,但是我毫不怀疑大自然这只狮子,因为它是个庞然大物,所以它不能立即整个地显示它自己。我们能看到的就像狮子身上的虱子所能看到的那样。 (致赞格尔,1914年3月10日,谈他有关广义相对论的工作。)

人们不应该追求容易达到的目标。人们必须培养一种本能,即追求那个要通过自己的最大努力才能达到的目标。 (致以前的学生德伦巴赫,1915年5月31日,对他的电工项目提出某种劝告。)

科学思想的主要源泉不是人们必须努力追求的外部目标,而是思考的快乐。 (致赞格尔,1918年8月11日左右。)

使一个人能够从事这类工作的精神状态……类似于宗教信徒和热恋情人的精神状态;每天的努力不是来自深思熟虑的意图或计划,而是直接发自内心。 (引自题为“探索的动机”、在普朗克60岁诞辰庆祝会上的演讲,1918年4月18日。)

我相信叔本华所说的,把人们引向艺术和科学的最强烈动机之一是要逃避日常生活的粗俗和单调,并躲避到充满了我们自己所创造的形象世界中去。……一个修养有素的人总是渴望逃避个人的生活进入到客观知觉和思维的世界。 (引自题为“探索的动机”、在普朗克60岁诞辰庆祝会上的演讲,1918年4月18日。)

人们能够形成的有关经验科学创造的最简单图景是沿着归纳方法的路线,挑选一个个事实,将它们归类,从而使它们的规律性联系清晰地显现出来。把这些规律归类,人们可以得到其他更普适的规律,直到建立一个有关已有的一个个事实的多少一致的体系。……可是……科学知识中的巨大进展只在很小程度上起源于这种方法。因为,如果一个研究者去研究事物,而没有一个预设的观点,他怎么能够从万分丰富且非常复杂的经验中,挑选出一些简单得足以显示它们之间的规律性联系的事实来呢? (引自《物理学中的归纳和演绎》,载于《柏林日报》,1919年12月25日。)

我们对自然界的理解的真正巨大进展起源于这样一种方法,它几乎是与归纳法根本对立的。对大量复杂事实的本质的直觉把握,导致科学家去假定一个假说性的基本定律,或者几个这样的定律。从这些定律出发,他推导出一些结论,……然后这些结论可以和经验相比较。基本定律(公理)和推论一起构成所谓的“理论”。每个专家都知道,自然科学中最伟大的进展……是以这种方式发生的,而它们的基础具有这种假说性质。 (引自《物理学中的归纳和演绎》,载于《柏林日报》,1919年12月25日。)

一个理论的真理性永远不可能被证明,因为人们永远不可能知道未来的经验是否会与它的结论相矛盾。 (引自《物理学中的归纳和演绎》,载于《柏林日报》,1919年12月25日。)

如果现在有两个理论,它们都与已知的所有事实相容,那么,除了研究者的直觉,就没有别的标准来选择其中一个而放弃另一个。因此,人们可以理解,为什么一些对两个理论和有关事实都了解的明智的科学家,仍然能够[分别]是两个对立理论的热情坚持者。 (引自《物理学中的归纳和演绎》,载于《柏林日报》,1919年12月25日。)

概念如果终止了与经验的牢固联系,那它就是空洞的。它们类似于社会上一些向上爬的人,羞于他们的出身而要否认它们。 (致赖辛巴赫,1920年6月30日。)

我内心深信,科学探索的发展主要是要满足对纯粹知识的渴求。 (引自莫什科夫斯基:《与爱因斯坦的谈话》,1920年。)

“发现”一词本身是令人遗憾的。因为发现等同于对一个已经形成的事物的认知;这与证明相联系,但是证明不再带有“发现”的特性,归根结底,是带有导致发现的手段的特性。……发现确实不是创造性行为。 (引自莫什科夫斯基:《与爱因斯坦的谈话》,1920年。)

尚未揭示的知识的面貌给予研究者的感觉,类似于寻求掌握成人处理事务的熟练方式的儿童所体验的感觉。 (引自莫什科夫斯基:《与爱因斯坦的谈话》,1920年。)

有四个人奠定了物理学的基础,在这个基础之上,我才能构造我的理论,他们是伽利略、牛顿、麦克斯韦和洛伦兹。 (载于《纽约时报》,1921年4月4日。)

相对论说:自然律应该脱离任何特殊的坐标而予以表述,因为坐标系并不与任何真实的东西相符合。一个假说性定律的简单性只有按照它的普遍协变形式来判断。……自然律从来没有、现在仍没有一个特优的坐标系。……相对论只声称普遍的自然律对于任何坐标系都是相同的。 (载于《物理学杂志》69(1922),438 。)

在原始论文中追踪理论的演化始终有某种魅力,这种研究时常比用诸多现代词汇修饰的关于最终结果的系统表述对主题提供更深刻的洞察。 (引自《爱因斯坦论文集》的日文版前言,1923年 。)

在技艺达到某一高度之后,科学和艺术往往在美学、可塑性和形式方面结合起来。最伟大的科学家也是艺术家。 (据亨德森的回忆,载于《达勒姆晨间论坛》,1955年8月21日。)

一切技术成就的主要源泉是那些笨拙但好思索的研究者神圣的好奇心和好玩的冲动,同样重要的是发明家的创造性想象力。 (1930年8月22日在柏林的广播演讲,赫尼克记录。)

不假思索地利用科学技术奇迹的人对科学技术的理解,不比吃草的牛对植物学的理解多,这些人应当为自己感到羞耻。 (1930年8月22日在柏林的广播演讲,赫尼克记录。)

关心人自身及其命运必须永远成为一切技术工作的主要目的,……从而使我们心灵的创造将造福于人类而不是成为祸害。在你们埋头于图表和方程时千万不要忘记这一点。 (引自题为“科学与幸福”的演讲,1931年2月16日于帕萨迪纳加州理工学院。)

辉煌的应用科学既节省了劳动,又使生活变得更舒适,为什么它带给我们的幸福却如此之少呢?简单的答案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学会明智地使用它。 (引自题为“科学与幸福”的演讲,1931年2月16日于帕萨迪纳加州理工学院。)

在黑暗中焦急地探索真理——人们对它能够感到,但无法表达——的这些岁月,怀着强烈的渴望,时而充满信心,时而疑惑不安,直至最后达到了澄清和理解,这些只有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理解。 (引自在格拉斯哥大学的演讲,1933年6月22日。)

在从事创造性的和开放心态的智力工作时,提升人类并丰富他们本性的不是科学研究的结果,而是为争取理解而进行的斗争。 (引自《善与恶》,1933年。)

一般公众可能只在有限的程度上跟踪科学研究的细节,但至少他们能够注意到一个伟大而重要的观念:相信人类的思想是可信赖的,并且自然定律是普适的。 (引自《科学与社会》,1935年。)

所有的科学都不过是日常思维的提炼。 (引自《物理学和实在》,载于《富兰克林研究所学报》,1936年。)

科学的目的,一方面是尽可能地完全理解感觉经验在整体上的联系;而另一方面要用最少的基本概念和关系来实现这个目的。 (引自《物理学和实在》,载于《富兰克林研究所学报》,1936年。)

当一个伟大和美丽的思想被证明是与实在相一致时,这总是令人高兴的。 (致弗洛伊德,1936年4月21日。)

科学是这样一种企图,它要把我们杂乱多样的感觉经验与一个逻辑上一致的思想体系对应起来。在这个体系中,单个经验必须同理论结构以这样一种方式关联起来,即所得到的对应关系是唯一的,并且是令人信服的。 (引自《理论物理学的基础》,载于《科学》,1940年。)

我们所说的物理学,包括这样一类自然科学,它们的概念是以量度为基础的,而且它们的概念和命题使自身可以用数学表述。 (引自《理论物理学的基础》,载于《科学》,1940年。)

虽然科学的目的确实是要发现一些允许把事实联系起来并预测事实的法则,但这不是科学的唯一目的。它也寻求把已发现的联系简化到尽可能少的、相互独立的概念要素。正是在这种对多样性作合理统一的努力中,科学取得了它最大的成功。 (引自《科学、哲学和宗教》,由1941年在纽约举行的“关于科学、哲学和宗教及其与民主的生活方式的关系”的会议发表。)

一个科学人永远不能理解,为什么仅仅因为一些观点被写在某本书里他就应该相信它们。[还有]他也永远不相信他自己的努力结果是最终的。 (致T.李,1945年9月10日。)

如果科学只是为实用目的服务,它将停滞不前。 (对国际通讯社提问的回答,1947年1月20日。)

所有科学的宏大目标是从最小数目的假说或公理出发,通过逻辑演绎来覆盖最大数目的经验事实。 (引自巴尼特,《爱因斯坦新理论的意义》,载于《生活》杂志,1950年。)

如果人们不必靠科学谋生,科学就是一种奇妙的事情。人们应当靠做他确信力所能及的工作来谋生。只有当我们不必对任何人负有义务时,我们才能在探索科学的努力中找到乐趣。 (致加州学生霍尔扎普费尔,1951年3月。)

西方科学的发展基于两个伟大的成就:希腊哲学家(在欧几里得几何学中)发明的形式逻辑体系,和(在文艺复兴时期)通过系统的实验找到因果关系的可能性的发现。 (致斯威策,1953年4月23日。)

真正献身于有关物理世界的知识进步的人……决不为实用目的工作,更不用说为军事目的工作了。 (对他的助手霍夫曼所说。见伍尔夫编,《平衡中的若干奇事》,1980年。)

我在漫长生涯中学到的一点就是:我们衡量实在的一切科学都是原始和幼稚的——而这正是我们所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 (致米萨姆,1951年7月9日。)

我不能忍受这样的科学家,他们拿一块木板,寻找它最薄的部分,然后在上面钻许多孔,不费多少力气。 (菲利普·弗兰克在《爱因斯坦的科学哲学》一文中提到,载于《现代物理学评论》,1949年。)

(摘编自《新爱因斯坦语录》,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17年3月出版。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诺贝尔奖得主,20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 w0WUzis8FCKhOZi6sCruqW3dcY4EgsamDhNkmaLWrdPODrYXx3k3DS7xtipA3A1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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