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西大捷后,韩愈因军功被授予刑部侍郎,实现了他长久以来的仕途理想。然而好景不长,韩愈敢言直谏的性格,又使得他因言获罪。
事情的起因要从一座寺庙说起,凤翔府(今陕西凤翔)扶风县有一座著名的法门寺,寺内有一座护国真身塔,塔内藏有一节释迦指骨,据说法力无边、灵验无比。元和十四年(819),宪宗派使者前往法门寺迎接佛骨,在禁中停留三日,然后送到京城各大佛寺供奉。这是宪宗一朝非常隆重的礼佛活动,长安一时间掀起信佛狂潮,据《旧唐书·韩愈传》记载:“王公士庶奔走舍施,唯恐在后,百姓有废业破产、烧顶灼臂而求供养者。”韩愈自幼便是儒家思想的忠实维护者,他对佛教始终持坚定的批判态度,迎佛骨引发的狂热景象令他深感忧虑,他认为供奉佛骨实在荒唐,于是不顾个人安危,毅然上《论佛骨表》极力劝谏,要求将佛骨毁掉,不能让天下人被佛骨误导。宪宗览奏后大怒,甚至打算处死韩愈,一时人心震惊叹惜,幸而有与韩愈交好的裴度、崔群等人极力劝谏,为其说情,最终宪宗将他贬为潮州刺史。
此时的韩愈虽已五十二岁高龄,但还是坚守着直言敢谏、挺身而出的忠勇之气,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无论是被远调南方蛮荒之地,还是深入虎穴与藩镇斗智斗勇,都在践行自己的信念。
元和十四年(819),韩愈远赴潮州。潮州是远离中原的下州,“飓风鳄鱼,患祸不测”“毒雾瘴氛,日夕发作”(《潮州刺史谢上表》)。直至唐初,这里大部分居民都还是原住民,不但经济衣食远不及长安,连风俗都是大相径庭的。自从隋唐以来,一批批镇守此地的中原官兵和被远调至此的官员在这里传播中原文化,移风易俗,情况才逐渐有所改善。但要说对潮州改变最大的,当属韩愈。
韩愈初到潮州,最关心的就是农桑,除了凿溪、修水利,还教百姓如何耕种、帮忙改良农具。当时的潮州自然环境恶劣,民众不善耕作,不习礼教。恶溪之中鳄鱼成患,农田与牲畜常被鳄鱼所伤,然而百姓却因惧生畏,反将鳄鱼当作河神来祭拜,韩愈决心驱鳄兴学。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韩愈《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时 间:元和十四年(819)
地 点:潮州街道、恶溪
主要人物:韩愈(52岁,时任潮州刺史)、赵德(70岁左右,秀才)、小武(11岁)
日 外 潮州街道
韩愈跟着少年小武向前走,远远看到百姓在潮州城内祭拜,有人扛了祭品,烟火鼎盛。
韩愈 :孩子,他们在那儿祭拜什么呢?
小武 :河道那边快动工了,人们怕惹恼了河神。
韩愈 :他们这么害怕鳄鱼啊?(看到小武一只袖子是空的)
小武 :不说了,我们先去赵夫子家吧,就是这儿了。
韩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巧赵德从门内走出来。
赵德 :韩使君找老朽有何贵干?是邀我去抄录什么文书?还是召集百姓募捐啊?(韩愈欲开口,被阻止)韩使君,不是老朽有意推辞,实在是老朽年纪渐长,眼力不济,这些个活计,使君还是另寻他人吧。
韩愈 :赵先生,此次造访,韩某是想请先生重新开办潮州官学。
赵德 :潮州官学?教舍荒废久矣,现在早已是梁木朽坏、荒草满园了。
韩愈 :是以韩某想请先生重新出山,一则集资修葺校舍,二则开班授课。
赵德 :开班授课?使君不忙,不如听老朽句劝,找些别的事由,去积累政绩。
韩愈 :韩某并不是……
赵德 :韩使君,这些年来,到潮州的刺史不知凡几,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恐怕就要高迁别处了。韩使君不想回长安吗?依老朽所见,不如做些实事,对韩使君,对我等百姓都有裨益。
韩愈 :赵先生,代传圣人教化开启民智,潮州民众得益比之修桥建路,只多不少。
赵德 :韩使君,还记得刚才引路的那个少年吗?老朽原本想让他做我的关门弟子,不承想半年之前,他被鳄鱼所伤,虽然他身有残疾,不能参加科举,但并不影响读书。为了此事,老朽数次登门都被他父母拒绝。
韩愈 :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赵德 :他的父母说,孩子之所以被鳄鱼所伤,就是因为他读书以后没有去拜河神,到现在为止,都不允许我们来往。潮州不是长安,这里困于穷山恶水,是猛兽环伺之地,这里的人们不重文教,不识字,更不知圣贤的教诲。潮州是把鳄鱼当作神仙的地方。
韩愈 :先生所想与韩某不谋而合。此次韩某上任,到潮州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除却鳄患。
赵德 :除鳄患易,移风俗难。
韩愈 :赵先生,请拭目以待。
日 外 恶溪边
一个月后,赵德在街上行走,小武忽然走向他,在他面前站住。
赵德 :小武,我这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小武 :没有。
赵德 :那你不躲着我了?
小武 :这是刺史让我带来的。(笑)
赵德 :(接过小武递来的文章)《祭鳄鱼文》。
溪水边聚集了很多百姓,韩愈当众设立香案,先焚香祝祷。百姓有人跟着躬身。此时一条巨大的鳄鱼冒出水面,百姓纷纷往后退,只留下韩愈一人站在岸边面对鳄鱼。
韩愈 (朗声地):韩某作为刺史,受皇命在此守卫国土,治理百姓。尔等诸凶鳄鱼,不思在潭水里度日,而是强占百姓土地,伤害牲畜,只顾自己繁衍后嗣,成日与我作对。韩某岂肯向尔等低头?如有退缩,必无颜苟活于世,招致百姓耻笑!
此时风起。百姓窃窃私语,鳄鱼似乎有所反应。韩愈假装不知周边议论,仍一本正经讲话。
韩愈 :韩某现在以刺史之名与尔等说定了!诸鳄鱼带领同类迁居大海!以三日为限,三日不够,可放宽至五日;五日还不够,可放宽至七日;如若再不走,说明你们压根就不想走,就是不把我这个刺史放在眼里……
有百姓笑出声来。韩愈回头看了看,众人赶紧恢复严肃。
韩愈 :……足以证明,尔等冥顽不灵。如此畜生,当得起什么河神?侵害百姓,人人得而诛之!我会挑有本事的儿郎,备下强弓毒箭,与尔等较量一番。势必将诸鳄鱼尽数杀灭,到时可别后悔!
据《旧唐书·韩愈传》记载,韩愈将一猪一羊投入鳄鱼聚集的一片潭水中,并作《祭鳄鱼文》祭祀之。祭祀当晚,暴风雷霆从潭中升起。几天后,潭水干涸,鳄鱼迁徙,“自是潮人无鳄患”。
日 外 潮州街道
街口冒起黑烟,喧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赵德走过去查看。
韩愈 :赵先生也来观看焚烧神像?
赵德 :韩使君以礼服鳄鱼,名声远播,如今再无人崇拜河神鳄鱼,只是……
韩愈 :你真的以为,百姓们会相信我韩某有神通,能说服鳄鱼离开潮州?
赵德 :请使君明示!
韩愈 :先生,为除鳄患,我也曾招揽民夫,改修河道,也曾埋下陷阱,设强弓毒箭,这些百姓们都是看着的。与其说是我愚弄了他们,还不如说百姓们在观望,他倒要看看是我刺史道高一尺,还是这鳄神魔高一丈。现在鳄患已除,迷信不攻自破。我这个刺史,好像也多添了几分威信。(大笑)
赵德 :好啊。经此事,希望潮州的风气能够有些许变化。
韩愈 :先生,(拉着赵德的手)还是您上次说得对,风气变化绝非一日之功。先生随我来。
韩愈将赵德带到学堂,众孩童坐于堂中,认真学习,赵德欣慰。
撒贝宁:教育在当时没有受到足够重视,但是韩愈把教育当作了他为官执政最重要的一个突破点,开启民智。
蒙曼:疏通水道,驱除鳄鱼,韩愈不是一个空谈思想和理论的儒学家,而是一个脚踏实地、为民造福的实干家。
谷曙光: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更大的家国,“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这才是韩愈。
虽处在仕途的低谷期,但韩愈丝毫没有因为被贬而轻视荒僻的潮州和潮州人民,他游说秀才赵德,使得官学顺利重开;因地制宜,灵活地解决了当地鳄鱼之患;教化当地百姓尊崇礼教。在潮州任刺史短短八个月,韩愈为民兴四利:恶溪驱鳄,释放奴婢,关心农桑,延师兴学,被历代官吏视为德政楷模,更为民众所缅怀传颂。潮州人民世代纪念他,尊奉他为“吾潮导师”。
唐宪宗听闻韩愈在潮州的政绩,意欲重新起用他,但权臣皇甫镈憎恨韩愈为人心直口快,认为韩愈终究太狂放粗疏,建议暂且可考虑调到别郡。适逢大赦,宪宗便于同年十月量移韩愈为袁州刺史。元和十五年(820)韩愈抵达袁州。按照袁州风俗,平民女儿抵押给人家做奴婢,超越契约期限而不赎回,就由出钱人家没为家奴。韩愈到后,设法赎出那些被没为家奴的男女,让他们回到父母身边,并且下令禁止买人为奴。九月,韩愈奉诏入朝任国子祭酒,于冬季回到长安,这也是他人生中第四次入主国子监。
孟子曰:“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孟子·离娄章句上》)韩愈在潮州为官的时候,“上无礼,下无学”得到了有效的解决,是值得后人牢记的功绩,但是下半句“贼民兴,丧无日矣”的局面,却是韩愈一生的忧虑。唐代藩镇割据数年来反反复复,民不聊生的现实很难真正得到解决。韩愈一生都处在与藩镇不断的斗争当中,即便是进入生命倒计时的最后两年里,他还在继续着这件事。随着唐宪宗的去世,短暂的元和中兴也宣告结束,各地藩镇又蠢蠢欲动,渐有卷土重来之势。
长庆元年(821)七月,韩愈被任命为兵部侍郎。同年,成德军都知兵马使王廷凑杀害节度使田弘正及其僚佐、家属。次年,又将朝廷新任的成德军节度使牛元翼围困于深州。朝廷屡次讨伐无功,于是命兵部侍郎韩愈担任宣慰使,前往镇州招抚。此时的韩愈已经五十五岁,发白齿落,却仍以一介书生之身,勇闯虎穴。他的一生奔走呼号,孜孜以求者,无非是继承圣人之学,弘扬仁义之道。昔日不平则鸣,被贬岭海瘴地,并非不识时务,而是为殊死一谏使天下知仁义;如今舍生忘死,单刀赴会,不为一时一地一人之得失,而是为宣天子之威而使四海服仁义。
止,君之仁;死,臣之义。
——司马光《资治通鉴·唐纪》
时 间:长庆二年(822)
地 点:镇州城外驿站、镇州王廷凑军营
主要人物:韩愈(55岁,时任兵部侍郎)、王廷凑(成德军叛将)
日 外 镇州城外驿站
韩愈 :来人。
侍卫 :韩公有何吩咐?
韩愈 :这附近还有别的驿站吗?
侍卫 :禀韩公,镇州城外三百里只有这一家驿站,探马不会走错的。
韩愈 :这个王廷凑的胃口真是大。本想朝廷封了他成德军节度使遂了他的心愿,他就可以撤掉深州外的叛军。谁料现在不仅不撤军,反而再次威逼守将牛元翼归顺于他,以三日为限,否则就要大举破城。可是军情紧急,宣慰之事又容不得半分差池。
侍卫 :韩公莫急,探马或许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韩愈 :今天这是怎么了?
外面忽然响起马蹄声,韩愈喜出望外,立刻冲出。信差翻身下马,疾趋至韩愈身前。
信差 :韩公,我此来带着圣人手谕。(韩愈跪听信使宣读)门下,愈度事从宜,至境观事势,勿遽入。
韩愈 :臣谢恩。
信差 :裴公说,既然圣人之意就是让韩公止步于此,那韩公就不要轻用此身了。
韩愈 :王廷凑撤兵了吗?
信差 :不但没有退兵,他现在已经开始攻城了。
韩愈 :这可如何是好?
信差 :今夜月升中天之前,牛将军就在劫难逃了。军人战死沙场理所应当,只是可怜,以那王廷凑凶狠毒辣的个性,一定会血洗深州,绝不会放过牛将军一家老小和城中百姓的。
韩愈 :这可如何是好?来人,速速备马。
信差 :韩公欲往何处?
韩愈 :镇州。
信差 :圣人之意,是让韩公不要以身犯险,难道韩公要违圣人之意吗?
韩愈 :止,君之仁;死,臣之义。(策马而去)
夜 内 镇州王廷凑军营
黑甲军士排成两列,手执长矛而立,韩愈在副将的押送之下,向前走去。厅堂最深处,王廷凑满面虬髯,鹰钩鼻,眼若铜铃。
王廷凑 :宣慰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给宣慰使倒酒!“玉碗盛来琥珀光”(李白《客中行》),必须得用这种酒才配给宣慰使赔罪。请……(士兵团团围住韩愈)尔等休得对宣慰使无礼,都给我退下。怎么,我说的话你们也不听?(假惺惺地向韩愈)宣慰使知道变乱因此而生了。宣慰我没有用,得宣慰他们。都是这些小士卒闹的。
韩愈 (大声喝道):天子以你有将帅之才,才赐你节度使旌节。谁能想得到,你伙同叛军一同造反?
士兵 :先太师率我等为国家抗击逆贼,战死将士之血衣还在,此军哪里对不起朝廷,竟说我们是反贼?
韩愈 :我以为尔等不记得先太师了,如若记得,那便很好。
士兵 :好什么好?
韩愈 :说明你们还没有完全鬼迷心窍,岂不是好?
士兵 :自己都快变成鬼了,还敢说我等鬼迷心窍。
韩愈 :远的不说,自天宝以来,安禄山、史思明、李希烈、朱滔、吴元济、李师道这些人还有子孙做官吗?或者说,还有子孙吗?(士兵退下)我问你们,田弘正公手握重兵,本可割据一方,却要带着魏博六州归顺朝廷,因为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光明正道,他官拜中书令,父子得朝廷委以重任。蔡州那个吴元济手下的李祐,为什么要叛出蔡州?因为他知道正义终将胜利。弃暗投明,朝廷不仅既往不咎,还会恩遇有加。各位,现在还有得选,如果归顺朝廷,将来未必不能为国家建功立业,如果说执迷不悟,那只能是自寻死路。将来史书之上,你们就是反贼。若留有子孙,也是反贼的子孙。
士兵 :非我等之过,田弘正刻薄少恩,我等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韩愈 :尔等现在还站在这里好端端地讲话,田公已经被你们杀害,全家死在你们手上,还有何话讲?
副将 :你本是朝廷派来的宣慰使,却不尽宜慰之职,反行诬告之事,一口一个反贼。不杀你,何以慰我同袍之心?(拿刀架在韩愈脖子上)
韩愈 :我叫你们几声反贼便要动手,让你们蒙上反贼之名的不是我。谁指使你们造反,谁就是让你们蒙上反贼之名的人。
王廷凑 :此奴大胆,竟然冒犯宣慰使!(拔刀上前砍伤副将,转而对韩愈说)惶恐,惶恐啊。你们都给我退下,我跟宣慰使说几句话。
韩愈 :慢!我奉朝廷旌节而来。此贼不识天威,妄加冒犯,有哪位勇士替我诛杀此反贼?(一士兵持枪而上,杀了副将,韩愈凛然直视)尔等都下去吧。我与节度使有两句话说。(众人退下,一士兵奉上一壶酒)“玉碗盛来琥珀光”,果然好酒。节度使方才不是邀我同饮吗?怎么还不入席啊?
王廷凑 :韩公,您还需要我怎么做?
韩愈 :你围困牛元翼如此之久,非要置其于死地,到底想做什么?
王廷凑 :当时,我已经是成德节度使,牛元翼也自称是成德节度使,还发兵围攻我。
韩愈 :你是自封,他是朝廷敕命。再说朝廷为了你,不是把他另封他处了吗?你还说朝廷对你没有仁至义尽?
王廷凑 :处此危急之中,我也是身不由己。
韩愈 :神策六军之将,像牛元翼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朝廷顾大局,重仁义,必不能弃他于不顾。而你,只顾眼前小利,逼得朝廷没有退路,只能以举国之兵将你灭掉,否则无以立仁义之说。还记得淮西之吴元济吗?兵强马壮不在你之下,一个雪夜,灰飞烟灭。你说你身处危局,危局恰恰由你而起,你以为你在围困牛元翼,你在围困你自己。
王廷凑 :是。
谷曙光:关键时刻,韩愈挺身而出,以一介文弱书生的衰朽之躯,单枪匹马闯入叛军军营为大唐建功立业,成就了人生当中的高光时刻。
蒙曼:韩愈是唐宋八大家里唯一参与过行军打仗的人。苏轼之所以说他“勇夺三军之帅”,不是比喻,是真实发生过的。五年的入幕藩镇生活为韩愈的这次孤勇之行做了积淀,他对藩镇有足够的了解,并不是逞匹夫之勇。
唐代藩镇的将领拥兵自重,在军事、财政、人事方面不完全受朝廷控制,王廷凑所代表的叛军是大唐藩镇割据的缩影。唐王朝最终走向灭亡,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藩镇割据。一个朝代都会因此覆灭,韩愈一介血肉之躯,孤身一人去和这样的军队抗衡,可见其勇气。韩愈是一个对唐朝政治局势的复杂性有清晰认识的人,这与他之前在重要的藩镇担任幕僚的经历也密不可分。那段时间历练了他,让他有了经验与实干的能力,更加明白与藩镇打交道的方式,这也是他能够不辱使命、全身而退的重要原因。
解除了深州牛元翼之困,回长安后,韩愈官至吏部侍郎,人称“韩吏部”。长庆四年(824),韩愈病逝,时年五十七岁,走完了他波涛壮阔、跌宕起伏的一生。朝廷追赠他礼部尚书,谥号“文”,故后世称之“韩文公”。
韩愈自幼孤苦,但踔厉风发,百折不挠。他四入国子监,广招后学,亲授学业,作《师说》力改耻为人师之风,堪称一位有创造性见解的教育家;他领导了古文运动,以文为诗,文道合一,直接冲击了中唐虚无的文风,力图从文学和思想上重建礼法和秩序;他清醒地意识到藩镇坐大、儒学式微的社会现实,但是始终不改为国家除弊、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他施政为民,行仁政,兴文教,虽为贬谪之身,依然不忘百姓疾苦,治潮八月,潮山潮水皆姓韩。
韩愈一生致力于复兴儒道,以文以明道为旗帜,上承秦汉之风,下启百代文章,积极推动社会政治、经济、思想、文化诸领域发展、变革,也为后世留下了《马说》《争臣论》《送孟东野序》《祭十二郎文》《答李翊书》《原道》《进学解》《平淮西碑》《毛颖传》《祭鳄鱼文》《柳子厚墓志铭》等杰作名篇,成为唐朝中期文化转折的关键人物,更被后世尊为“百代文宗”“唐宋八大家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