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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往事

隋朝末年,洛阳。

白姬走在郊外的一条驿道上,一只小黑猫跟在她的身后。

白姬的手上拿着一只木匣子。

木匣子之中,放着一株植物的幼苗。

白姬一边走路,一边沉思。

最近,对应着人间乱世,天星移位,地脉改道,邙山地底涌出了一股百年难遇的地之灵气。

百花花神女夷 降临邙山,取邙山地脉之中的灵气,来浇灌自己的百花。

地灵之气可以媲美仙丹灵药,能够提高妖力,助益妖怪们修行。

邙山里的大小妖怪们不喜欢女夷来取地灵之气,对她十分排斥。不过,地脉灵气本身就是无主之物,大部分妖怪也对神仙无可奈何,只好容忍。

女夷恃仙力而傲物,她也不在乎妖怪们对她的看法,只是随着自己的喜好,来邙山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昨天,白姬应好友青冥之邀,去往邙山赴宴,她在山林之中偶遇了女夷。

阴森幽暗的山林之中,美丽的百花花神如同一颗夜海之中的明珠一般,浑身散发着莹润的光芒,空气中浮动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淡雅香味。

难得遇上百花花神,白姬便问女夷,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是什么。

女夷道:“最美丽的存在,通常都在传说之中。传说中的徒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

白姬道:“我从未见过徒花。”

女夷便伸出了纤纤玉手,虚空之中,华光闪烁,浮现出了一株植物的幼苗。

“龙王,这一株徒花送给你。”

白姬低头一看,道:“这上面并没有花。”

女夷笑了,道:“春种秋收,世间万物都需要耕耘,然后等待时机,才有收获。徒花也不例外。你需要培育它,浇灌它,它才能开花。”

白姬问道:“我需要用什么浇灌它呢?用邙山地脉的灵气?”

女夷摇头,道:“徒花盛开需要的养分,比邙山地脉的灵气更加珍贵难寻。要用世间最绝望,最深刻的爱来浇灌,徒花才能绽放,显现出传说中的美丽。”

白姬半信半疑地接过了徒花。

道谢之后,白姬便和女夷分手,去赴青冥的妖宴了。

回想起昨夜偶遇女夷,得到徒花花苗的经过,白姬一边走路,一边望着木匣子。

“离奴,总觉得女夷的话像是在骗人。什么徒花,什么传说中的美丽,听起来,都像是谎言。和传说有关的东西,多半是不靠谱的。”

小黑猫口吐人语,道:“主人,离奴也觉得不靠谱,听说那女夷因为来邙山取地脉灵气的缘故,时常跟一些非人起冲突,还有大妖怪和她斗过法。邙山里的妖鬼让她受了不少气,她是不是在妖鬼身上受了气,就把气撒在您身上,随便拿了一个什么破花苗欺骗您。让你怀抱着希望,按她说的方法去辛劳,却永远种不出徒花。”

白姬想了想,道:“如果女夷送我徒花的目的是让我白白辛苦,那她应该说出更具体,更繁琐的能让我辛苦的种花事宜,比如去九天之上采撷浇灌的仙露,去九幽地底寻找护花的花泥。而她的说法是用世间最绝望,最深刻的爱来浇灌花苗,这个要求太虚无缥缈了,连努力都没有方向……”

白姬正在说话,一队骑马的人风驰电掣,沿着驿道飞卷而来。

这队骑士锦衣华服,横冲直撞,气势汹汹。

为首的是一名长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

他双目通红,脸露醉态,一骑当先,丝毫不控制马速,冲在队伍的最前面,把队列甩出了一大截。

络腮胡男子纵马急驰,横冲直撞,险些撞上正在缓步行路的白姬。

白姬反应奇快,见狂马飞奔而来,急忙往后挪了几步,才险险避开。

饶是如此,一些马蹄溅起的泥土也粘在了白姬的裙裾上。

小黑猫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只是在白姬避开的一瞬间,条件反射地嗖嗖地窜上了路旁的李树上。

络腮胡男子险些撞上了人,却连一声道歉也没有说,只是头也不回地策马扬鞭而去。

一众骑士追上他,经过白姬的身边,也策马而去。

白姬站在原地,望着络腮胡男子领着骑队扬长而去。

李树的枝叶中,黑猫探出了头,它看见这群没有礼貌的骑士,十分生气。

“主人,离奴去把他们吃了吧?”

白姬低头,望向裙裾上的污泥,笑道:“离奴,不要太善良了。有时候,在因果轮回,伏脉千里之中,干脆的死亡,是对人类最慈悲的惩罚。”

小黑猫挠头,道:“主人,离奴听不明白。”

白姬只是笑道:“远郊没有太多行人,近郊行人就多了。看他的造化吧。”

白姬转头就忘记了这个骑士的插曲,又开始愁女夷送给她的徒花。她很想一睹传说中的美丽徒花,所以打算把花苗种在缥缈阁的后院。

不过,对于怎样做才能使徒花开花,白姬却十分茫然,毫无头绪。

花开两头,暂表一枝。

险些撞上白姬那一队骑士风驰电掣,飞奔到了近郊。

为首的那名络腮胡骑士名叫司徒章。

司徒章是洛阳城里的一名世家豪绅,他生性残酷,性格跋扈,仗着家中有钱有势,并不把人命放在眼中。

司徒章一向喜欢纵马急驰,他曾经因此踏伤无辜,但是被司徒家用财势摆平了。

今天,司徒章在京畿营跟好友喝完酒,乘着酒兴,与家仆们打马而回。因为醉酒的缘故,他一路纵马急驰,乘醉逞性,根本不看路。

司徒章一骑当先,跑在最前面。

眼看快要到洛阳城了,城内不许纵马,近城门的驿路也对马速有规定,家仆们想要提醒司徒章限制马速。

洛阳近郊的路上,行人逐渐多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听见马蹄声,看见司徒章一行人远远而来,都急忙闪身躲避。

一名银发布衣的老妪提着竹篮走在路上。

老妪的耳朵有些背,根本没有听见身后的马蹄声,等她看见司徒章急驰而来时,因为年迈体弱的缘故,慌忙之间,反应不过来,她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司徒章纵马撞上了老妪,并从老妪身上踩踏而过。

老妪当场便吐出了一口血,浑身抽搐,晕死过去。

几个路人见状,大吃一惊,纷纷惊慌呼喊。

司徒章勒住马缰,在人声吵杂之中,他的酒意顿时惊醒了。不过,他只是看了倒地的老妪一眼,就纵马欲走,有路人想要拦住司徒章,却被他挥鞭子抽开了。

路上的行人不多,没有人敢拦司徒章,一众家奴护着主人离开了。

好心的行人救护被骏马践踏,气若游丝的老妪,有人跑去城门报官,还有人去附近的村落里请郎中。

老妪并没有死去,在行人的救护下,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气息。

从附近村落里赶来的郎中认识老妪。

老妪夫家姓花,与郎中同村。

不多时,老妪的儿子花林海闻讯而来。

花临海年方二十,尚未娶妻,他的父亲早亡,只与母亲相依为命。其实,花临海家中还有一位兄长,名叫花临山。花临山早些年与五陵游侠儿厮混,犯了人命官司,只身逃去玉门关外了。听说,现在是在关外做镖师谋生。

花临海看见老母亲被人践踏,命悬一线,他十分愤怒,愤怒之余,又很悲伤。顾不得别的,他一心想要先救治母亲。

花老妪被马踏碎了内脏,虽然命大,一时没有死去,但是却受尽了折磨,十分痛苦。

郎中诊治之后,摇头叹息。他告诉花临海,花老妪的内脏已经碎裂,没有办法医治,只能听天由命。

花老妪一直呻吟着肚子疼,并且呼吸困难,在残留的几天之中,痛苦哀嚎不已。

花临海在一边服侍母亲,看着母亲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弥留之际,不停地痛苦哀嚎,他泪眼婆娑,泣不成声,他的拳头在地上砸出了血,牙齿几乎咬碎。

仇恨的火焰在花临海心中熊熊燃烧。

路人之中,有人认得司徒章。

世故发生之后,花临海也知道了伤害母亲的人是司徒章。

花临海去官府报案,但是官场黑暗,司徒家权势滔天,没有人理他。他去的次数多了,官府反而说他诬告好人,把他乱棍打了一顿,赶出衙门。

司徒章逍遥法外,安然无事。

花老妪在痛苦之中挣扎了三天,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花临海满腔悲愤,含泪埋葬了母亲,变卖了家产,消失了踪迹。

一年之后,冬寒时节,洛阳城中发生了一件血腥残暴的案件,在街头坊间传得沸沸扬扬。

一个冬日的深夜,位于洛阳名义坊的司徒章一家,遭遇了灭门惨祸。

被人杀死的除了司徒章本人,几个护院,还有他的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女儿。

司徒章年方十岁的儿子,在被贼人追杀时,躲在狗洞之中,幸免于难。

司徒家被灭门的原因,坊间传言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强盗图财害命,扮作仆人混入府内,寻机杀人。也有人说是仇家寻仇,因为据知情人士透露,司徒章夫妇卧室的墙上,用鲜血写着“血债血偿”四个字。

最后,官府的捕快一番搜寻侦破之后,贴出了两张通缉告示。

一张通缉花临山,一张通缉花临海。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花临海在母亲死后消失,是去了玉门关外寻找兄长花临山。

花氏兄弟两人趁着时局动荡,混入关内,回到洛阳。

花临山改名换姓,卖身做仆人,混进司徒章府里,与兄弟里应外合,杀了司徒章一家人,为母亲复仇。

事成之后,花氏兄弟逃出洛阳,并在动荡的乱世之中消失了踪迹。 cp5/z2VJpxWm+l1m/1q0BbhV6vtTHByLtoKXMwl8AvRBNR9IqVJS+fgfRyn7ROv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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