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原始人化石的发现,已有50万年前的北京人,70万年前的蓝田人,170万年前的元谋人,最近又发现200万年前的繁昌人,雄辩地说明中国是人类起源的中心之一。
中国原始人语言、思维、意识、观念的产生,是与其物质生活活动、劳动、物质交流等实践密切相关的。
“北京人虽然已经摆脱一味盲目适应环境的动物本能状况,对自己的行为的目的性有了一定的自觉,知道使用不同的石器工具能得到不同的效果,甚至知道使用和保存天然火种,烧烤兽肉以熟食,或用火来防御猛兽侵袭。但是,北京人的思维水平,还只能说是走出动物界不久(或是超出古猿不久)的原始人的意识。”
人类学家研究认为,北京人平均脑量约1059毫升,大于现代猿脑量415毫升的一倍以上,只有现代人脑量1400毫升的2/3。根据其下颚骨、牙齿等之特征,认为其“语言音节简单,表达意愿仍需借助手势和动作、表情”。 虽然已能思考,但思考的对象往往离不开他们正在进行的活动。他们尚不具有概括能力,不能推断周围或较远的事物。或认为其思维约相当于婴幼儿的“感觉动作思维阶段”。
山顶洞人距今约两万年,脑量已与现代人近似,下颚、牙齿已失去北京人的特征,说明其语言、思维能力明显提高,这与他们生活、劳动和工具创造有关。在装饰品方面可以制作出相当精美的物件,其钻孔、刻纹、染色已十分精细,说明山顶洞人已善于总结前人的经验,有了相当的创造力。砭石、骨针虽然还主要用于生活、生产,但已过渡为医疗保健工具。
灵魂观念已经产生,生老病死现象已引起思考,原始人思维逐渐进步,认识自然的最初意识,形成了“万物有灵”思想,把自然界的生生杀杀、灾害疾病都归之于神秘的自然力的支配。原始人的思维通常从自身体验与主观感受出发,用自我类比去比附和想象这种神秘的自然力,并用以理解或释疑万物的多样与变迁。万物有灵就成为其时最高的思想,通行的认识论与方法论。在这种思维方法指导下,万物有灵、图腾崇拜、鬼神观念逐渐成为人们解释自然的主要思想方法。生老病死均被视之为上天的安排,其苦痛也就依靠祈求祖宗、鬼神、上天予以解脱,并逐渐在此认识与思想指导下,运用着原始的保健经验积累与祈求上天的方法,谋求胎儿的顺利诞生与健康,疾病的康复。
从中国原始人体质与脑的进化来看,先是四肢骨骼关节的进化,然后才是头颅的进化,也就是原始人体力劳动先于脑之运用,思维活动较肢体劳动滞后,北京人化石对此规律反映得尤为清楚。这说明北京人已能自由运用两手,若将北京人与蓝田人、元谋人作一番比较,则更能说明原始人进化的特点。
北京人的股骨最小直径部的左右径大于前后径,此与猿股骨相似,而与现代人相反。然其大小、形状、比例、肌肉附着点等,则与现代人相近。据研究北京人身高男约162厘米,女约152厘米。现代中国人男高168厘米,女高160厘米;山顶洞人之体质有所发展,男高约174厘米,女高约159厘米;半坡村人男高平均169.5厘米;大汶口人男高平均172.26厘米。从身高来衡量,中国原始人与现代人相比并不很矮。
根据面部骨骼与肌肉附着点及脑壳形状分析,北京人已有了语言能力。人类学家贾兰坡先生认为,“我们不能把他们的语言看得过于简单”。确如所言,北京人用火、控制火的历史已经很长,吃熟食的生活经历也很久,这对促进其智力发育、思维能力与语言等,也是可以肯定的。北京人头高97.4毫米,比蓝田人(87毫米)显著高起;颅骨壁厚为7—9.9毫米,也比蓝田人颅骨壁(16毫米)要薄得多;下颌角前倾58—63度,比蓝田人(前倾55度)也已见收缩;鼻子、颧骨、嘴、下颚等均较蓝田人进化。山顶洞人的短颜面、方眼巢、高颧骨、广下颏等,更接近现代中国人。
中国原始人思维之发展,主要从脑容量的发育增长可以看出。古猿的脑容量平均为450毫升,北京人脑容量平均为1059毫升。而蓝田人脑容量平均为780毫升,但山顶洞人脑容量平均则增至男1500毫升,女l380毫升,已与现代人脑容量1300—1500毫升一致。蓝田人、北京人、山顶洞人的脑容量之发育、增长与其思维、语言能力的发展是成正比的,这从他们的阶梯性增长已十分明显地看出来。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重要的还要看其脑回、脑沟及脑细胞等之发育,才能作出更科学的结论。
在中国元谋人、蓝田人、北京人生活遗址,均发现了大量用火之灰烬。火的应用对人类进化意义巨大,是人类第一次支配了一种自然力,并最终将人与动物分开。火的应用极大地改善了人的健康保障及自身的进化,提高了人类体格与大脑的思维能力,并最终从自然火的应用,逐渐过渡到保留火种与人工取火的发明——钻燧、钻木取火。据研究,北京人时代已能人工取火。《韩非子·五蠹》:“上古之世,民食果蓏蚌蛤,腥臊恶臭而伤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之曰燧人氏。”燧人氏发明钻木取火,使民熟食,反映了我国原始社会由茹毛饮血过渡到熟食的历史时期。钻木取火之发明,虽然有其偶然性,但离不开经验积累与思维方法的进步。炮生为熟不但使食物易于消化吸收,更能为人体提供所需的营养物质,有着重要的营养价值。
陶器之创造直接源于应用火之启发,从而改善了熟食的器物条件和方法,使食物结构也在不断变化。除肉食、野果等大自然所给予者外,原始农业已有黍、稷、麦、菽、麻五谷,还有稻。从而使中国人食物发生了变化,逐步过渡到以植物蛋白为主的结构,这对中国人的体质、体格、智力发育不无影响。副食也日渐丰富,神农尝百草的传说,与之密切相关。凿井而饮,比饮用河湖水的卫生条件大大改观。饮开水与饮茶,更是中国人思维方法进步,善于总结卫生保健经验的一个生动的例证,据《茶经》追述“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或谓“以茶解日遇七十二毒”者,这一发明既与陶器之广泛应用相关,也与原始人寻求植物类食品不可分割,煮茶是原始社会末期中国人一次杰出的创造。
酒的发明,一般认为始于果酒,由含糖野果自然发酵而成。用五谷酿酒,其历史可推至7000多年前的磁山文化时期,因为那时已有粮仓贮存 。《酒诰》:“酒之所兴,肇自上皇……有饭不尽,委余空桑,郁积成味,久蓄其芳,本出于此,不由奇方。”可见酒之发明也是来自自然发酵之中国原始人思维与经验总结。此后酒之种类在原始社会由于耕作进步,余粮日丰,制酒经验不断总结扩展,能用以酿酒之原料也多,酒的种类及用途也逐渐增加,《内经》强调“自古圣人之作汤液醪醴者”“酒为百药之长”,可推知酒在原始人生活与卫生保健上的重要地位与价值。甚至,造医字者,也把“醫”从酉,以肯定其医疗中不可缺无的历史过程。
中国原始人类居处最初栖息于大自然洞穴或树穴之中,尚谈不到建筑居室,其意识尚存有防风雨、避寒暑的本能,与动物还不能明显区别。原始人的思维进步,经验总结能力的提高,洞穴的改进,树巢的改进,使之在居处方面与禽、兽的利用自然洞穴等逐渐明显区别,主要表现为原始人已有保健卫生之要求,经验总结能力提高,促成人类居住条件的改进。
由于原始人类思维的进步,由利用自然到改造自然,改善居住条件以适应防兽害、防风雨、避寒暑、除潮湿等保持健康意识之增强,栖息自然洞穴、树穴之居处,一步一步改进为干栏式房屋、半穴居房屋,进而发展为接近现代的房舍、殿堂、厅馆。《韩非子·五蠹》总结了原始人思维进步与经验总结改善居处方面的进程,指出“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有圣人作,构木为巢,以避群害,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曰有巢氏”。这是中国原始人为求改善居住条件而创造建屋的生动写照。
河姆渡遗址是约7000年前浙江余姚的民居,已是技术水平很高的干栏式建筑遗迹。房屋梁柱间用榫卯接合,地板用锲口密拼,这说明建造者有了科学的设计知识,并达到成熟的技术水平,他们的思维能力、总结前人经验并予创造发扬的思想方法已达到很高的境界。与这座建筑遗址同时发掘的还有大量生产工具如农耕骨耜、生活用釜、钵、罐、盆等黑陶,大量稻谷及饲养猪、狗、水牛等家畜,也证明此时之中国在居住与食饮等生活保健方面的先进水平。
约同时期的北方,原始人类也逐渐由自然洞穴走出,建造半穴居以改善居处卫生保健条件,进而设计创建卫生条件更佳的大房屋。这种大房屋遗址在陕西、河南、甘肃等都有发现,可见在五六千年前已较普遍为先民所享有。例如,河南洛阳王湾大房屋遗址,东西长20米,南北长10米,残缺面积已达200平方米。西安半坡村大房屋遗址,东西长10.5米,南北长10.8米,此建筑虽不如王湾大房屋大,但在这座120平方米的建筑内,设有4根立柱,西边分隔为三间居室,只占总面积约1/3,东边2/3约70平方米是大厅,中间为火坑。三间居室之中间一间较大约15平方米,其两旁之居室较小,约10平方米。上述结构之设计建造表明人们已经掌握了建筑的基本奥秘。他们为了防野兽袭击,并如同洞穴能保持夏凉冬暖,加固大房屋周壁使墙体厚达90—130厘米,他们为防潮湿、御寒保暖、美观舒适,对屋内地面、内壁涂以草筋泥,并经陶化处理,使居室的卫生要求,均已有了较好的保证。没有经验总结、比较,没有思维方法的进步,这些在原有基础上的提高改进是不可能的。
在讨论原始人疾病之前,先看看他们的寿命。判断原始人寿命的唯一依据是发掘的骨化石,这些化石能被发掘和有幸保存至今,是有极大的偶然机会的,因此提供的统计论断只能是一个大致的参考。据研究,元谋人只见有两颗牙齿,其咬合面磨蚀程度小,不平滑,证明其寿命短,年龄较小时即夭折;北京人共有40多个个体化石,测定38人,有15人死于14岁以下,3人约30岁故去,40至50岁者有3人,活到50至60岁者仅1人,其平均寿命仅20多岁;山顶洞人共有7个男女老幼化石,60岁以上男性仅1位,两位妇女只有20至40岁,其他为两个小孩、一个少年,平均寿命与北京人无明显差异;新石器时期的人均寿命已见延长,平均可能超过30岁。半坡人成年死亡者多达30岁左右,但小儿瓮棺较多,平均寿命可能比以前下降。
原始人寿命,据以上很局限的资料推知是较短的,虽然并非完全反映实际,但原始人寿命较短可能是实在的。原始人生产能力低下对大自然变幻莫测的灾害防御能力有限,易受到猛兽的袭击,部落之间时常斗殴、战斗,甚至自相残杀等,这些都是造成原始人寿命较短的原因。
疾病是造成原始人平均寿命短的另一重要因素。北京人头盖骨留有生前打击之痕迹,山顶洞人有骨折外伤的痕迹。人类学家贾兰坡教授曾提供一个女性头骨,其左侧额顶骨之间,有一个前后长15.5毫米,上下宽10毫米之穿孔,同时其头骨也多处破裂,如此严重的头骨破损,竟有生前愈合黏连的痕迹,说明这位女性死因并非尖锐器外伤之直接结果,而是愈合过程中或愈合后出现并发症而死亡的。山顶洞人7个骨化石中竟有一具尚未出生而死于母腹的胎儿,显然因难产而致母婴俱亡。原始人骨上发现带有野兽咬伤、骨镞箭伤或带有多枚石镞者并不少见。此外如骨质增生、骨性关节炎、骨结核病灶、骶腰椎变异和众多的齿病,以及婴幼儿高死亡率等,都说明疾病是造成原始人寿命较短的重要原因。当然,生活、饮食等条件也是相关的因素。
可以想象,原始人早期之思维还很幼稚时,对生老病死可能尚未有任何思考。随着思维能力的进步,为什么生?为什么会有痛苦折磨?为什么好端端的人会死去?这样的思维促成了对男性生殖器的崇拜,对外伤的防护,对病因的经验总结乃至形成鬼神的崇拜,对尸骨的善待和祈求灵魂不死,对生活居住环境的改善及原始保健卫生之讲究等。人体的伤痛疾苦或发自外部者,其因易识,或有发自内在者,其认识与经验总结则更要一个漫长的时期。在原始人思维发展的过程中,由不自觉到半自觉经验感受,到自觉总结前人的种种感受与经验认识,又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具体联系到对伤病防治之认识,特别是对实实在在有效经验的总结,则更当经过一个更为漫长的历史发展。例如,《吕氏春秋·古乐》所追述:“昔陶唐氏之始,阴多滞伏而湛积,水道壅塞,不行其原,民气郁阏而滞着,筋骨瑟缩不达,故作为舞以宣导之。” 应当说这是原始人防治因严重潮湿引致腠理滞着、关节不适、肌肤重膇等病证的一次天才的经验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