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3日,开始休假。
14日,回到老家,准备父亲三周年忌日。
16日,父亲忌日。
17日,开始琢磨盖房子的事。
早上送走妹夫、儿子及两个外甥,之后与两个弟弟福来和永春去木材市场进行简单考察,发现不用走远,附近的官亭镇就能找到所需要的所有木材。顺道把屋檐的花槽都预订好了,共七层,说是十五天之后交货,还付了 1000 元定金。看来,盖房子的事,这次终于变成实际行动了。感觉半个月之后,想象中的一排房子就要出现在眼前了。
老宅院里有西北两面房子,有十几间,都是传统的土木结构,间数是足够了。可北面那排木屋的房梁和檩子都是当地杨木,易遭虫蛀,每次回家时,地上到处都是木头的粉末,白白的一层。父母亲在世时,我就想重新修一下。他们不太赞成,并不是反对我修房子,主要是不想因此增加我的负担。
为了阻止虫子不停地啃噬,每隔一两年,父亲都会往屋子所有的木头上喷洒一次毒性很烈的农药。一喷完药,那些躲在木头里面的虫子便会消停一段时间。但是,过不了多长时间,又会有白色粉末从那些虫蛀的小眼儿里落下来。一开始断断续续,尔后不绝如缕,再之后簌簌而下。感觉比以前更甚了。我担心,那些白杨木的梁柱、檩子迟早都会被虫子蛀断,房子也会塌下来。
我见识过被虫子严重蛀蚀的杨木,密密麻麻的小虫洞布满在木头表面。假如在夜里它能透着光,那景象一定像灿烂星河。这样的杨木里面几乎已经被掏空了,虫洞、虫道纵横交错,一根原本结实的木头成了一堆絮状碎屑,用手指轻轻一掰,就会四分五裂。将一小块放在手心里轻轻一揉,即可化作粉末。这时,你可能会看到虫子——蛀虫,看上去其貌不扬,一只蛀虫的体型再大也大不过一粒小黄米,是灰白色的,圆嘟嘟的,像一个小球。
细看,你才会发现它也有嘴脸腿脚,甚至触须。因为那些腿脚触须太过纤细,如不仔细分辨,很难发现。可就是这碎屑般的虫子,却能在几年时间里蛀断一根粗壮的杨木。所以,在我老家,只要条件允许,都会选用松木盖房,如果是用杨木盖房,那一定是迫不得已。回想起来,盖这面房子,已是我工作多年以后的事了,即便手头拮据,想想办法,也要把它盖好一点,想来也是能做到的。要是那样,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事了。
除非我再也不回这老宅院了,否则这房子和房子木头里生活着的一群虫子,迟早是个事情。而我从内心里割舍不下这个小院,即便有一天父母亲都不在了,我还是要回来的,因为记忆还在。
后来,母亲和父亲相继过世,且都走得突然,修房子的事也只好放下了。父亲走的那一年,料理完后事,我曾提过修房子的事,可几个妹妹说,父亲还不满周年便大兴土木,村里的人会有闲话,最好过一阵子再说。我觉得她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虽然父母亲都不在了,也不能落下个不孝的罪名。于是,不再提盖房子的事。此后,我又忙别的事,一两年没顾上。
现在,母亲走了快四年了,父亲也满三周年了,该把修房子的事提上日程了。于是,趁父亲三周年忌日,我休了一次假,单位人事部门的人一天一天数了数,说我可以休到 4月 17日,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盖房子足够了。尽管,有一些内部装修的活可能还会推后一段时间,但房子一定是能盖好的。
如此决定之后——其实,此前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主要是把这一面房子盖成什么样子,还将平日里的一些构想做了笔记,甚至还画了简单的草图。所以,已经有一个比较成熟的想法。回到老家之后,便与福来商量这事——因为随后的很多具体事宜还得由他来操心。这些年,但凡老家有什么我自己干不了的活儿,都是他操心的。
我的想法是,还是盖成木头房,只在局部细节问题上稍做改进。比如,屋檐走廊的屋顶,不一定上房土,也不一定要抹上一层草泥——我们老家叫房泥,椽子上面也不铺设榻子(细木条),而是间隔性铺上几道木条,像百叶窗那样,最上面直接用钢化玻璃,这样阳光可以直接洒落在屋檐下,坐在屋檐的阳光下喝茶、看书、写字都是一件乐事。屋檐下尚可养几株绿叶植物。
可是,福来不大同意我的意见。他说,这跟以前的房子没多大区别,还是挡不住老鼠的骚扰,冬天也不会热。我依然坚持说,自己还是喜欢木头房子。他还是反对,要盖就盖好一点。最后,我们各退一步,折中了一下,一半(堂屋部分)按他的意见,用混凝土浇筑;一半——屋檐部分用木头建造,屋顶还是采用钢化玻璃。包括北房与厨房之间,我曾考虑留一个过道,过道屋顶也用钢化玻璃,以解决厨房的采光问题。这样,基本方案已经形成。明后天把屋内的杂物清理出来,即可动工。
还给新落成的房子和整个宅院想了一个名字:古岳书院。最终还是放弃了,它毕竟是老宅,起个名字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