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溜的那棵树吗,是什么树,现在我还没有搞明白。
叶子,倒很像柿子树的叶子。不幸的是,它从来不结果实。
十多年了,一直如此。
有一根丝瓜蔓子爬了上去,开了花,结了果。
细细的丝瓜,像是一根小黄瓜。
嗯,树根深,不需要浇水。但这丝瓜,根浅且又结了果实,我应该给它浇点儿水。
我拿着马勺,在树根下,在树坑里,找啊找。奇怪,怎么也找不到丝瓜的根在什么地方。
我的腰硬了,脖子酸了,叹口气,抬头望了一眼丝瓜,嘿嘿嘿。
我笑了,笑得都快笑出眼泪了。我呀,真傻,一直盯着下面看了,也难怪找不到树根。我怎么不往上面瞅瞅呢?
这根丝瓜的蔓子,是从旁边的杏树上攀援过来的。杏树不大,也不小,像一柄大伞。
围着杏树找一圈,没有发现丝瓜的苗,但丝瓜的秧子在杏树枝叶间拉了好几道蔓子。这一次,我变得聪明了,顺着蔓子往空中找。
哈,原来,丝瓜的蔓子是旁边的香椿树上攀爬过来的。
这一次,在香椿树下很轻松就找到丝瓜的根。从地里根部冒出来的丝瓜蔓,变成了墨绿色的,颜色很深,像是暴跳出来的青筋一样,很显然,大自然赋予了它神圣的使命。它既要拖拽着丝瓜的蔓子,不至于让蔓子把丝瓜根拖拽出来,又要输送养料给那些不断前进的丝瓜蔓子,尤其是要给那些丝瓜的果实提供足够的养料。
一切的攀援植物,在我们的文化道德评判上,都是不那么光彩的。我们对它们的爱,总会受到一些文化的阻隔。毕竟,它们就是需要攀附。无所依附的攀援植物都生长得不太美妙。它的美,它的果实,都会大打折扣。
难道它不值得敬佩吗?我问自己。
一根丝瓜苗,拉了好几米长,越过三棵树,真像凌空飞渡一样,令人惊讶。它的抓手,那么纤细,却把树枝抓得那么紧。北京风大,九级的大风都会把树刮倒,把树枝刮断,但在风中摇摆的丝瓜,却无论如何也掉不下来。
这是根的力量,抓手的力量。
不过,我却会想到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每当认识一个新的朋友,我和他聊天的时候,总会在心底固执地提出一个问题:他的根在哪儿扎着呢?
这是精神之根,心灵之根,依赖阅读建立起来的文化之根,修养之根。
很多人都是匆匆过客,一闪而过,彼此都找不到对方的根在什么地方。难以沟通,难以欣赏,默契更无从谈起。
丝瓜长在我的窗外,仿佛,我也是丝瓜藤上的一根丝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