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天到秋天

夏天，窗外的石榴树绝对是一景。如果仅仅是石榴树，那就没什么惊喜和期待了。关键是石榴树上，比拇指还要粗壮的凌霄花攀援而上，花儿朵朵盛开，让路人惊讶又充满疑问：“你那是什么树啊，那么多花？”

单单石榴树的话，没有人不认得。但石榴树开出的花朵不是石榴花，那就让人疑虑重重了。看来，人们喜欢明晰的事物，喜欢简单而不复杂的大自然。石榴树下，被高大的藿香、席地而坐的地雷花以及薄荷所笼罩。

在树和花草的笼罩之下，我藏着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鱼缸，是邻居大哥给我的。他让我做盛水的容器。社区绿化带的自来水管里，使用的是再生水。如遇大旱或者供水系统有了故障，那么，数日缺水，我养的花花草草可就遭殃了。所以，我储备了大量的盛水容器，如塑料桶、铁皮桶，还有这鱼缸，我把它们储满水，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这鱼缸，让我担忧。我怕它所盛的水会发臭，也怕它变成蚊虫的乐园。夏天嘛，这不流动的水，几天便会发出难闻的气味，水里会出现密密麻麻蚊子的幼虫。它们像是在扭秧歌一样，快活地扭动着身体。好不恶心。

每一次，我到石榴树下，都会下意识地深呼吸几下，闻闻水有没有发酸发臭。因为阴影重重，我看不清水的颜色，只有上面飘落的一两朵凌霄花，在水里晃悠。其实，是我的眼睛在动，脑袋在晃。不过，我总觉得那些水黄黄的。

我知道，薄荷、藿香这些植物有驱蚊虫之功效。但我不知道这算是科学，还是经验。在我看来，科学都是实验和实践出来的结果。在薄荷丛或者说藿香丛中遭遇蚊子，我总怀疑它们的正确性。也许，它们是需要条件的，或者说是需要空间的。无论如何，我不喜欢科学遭到质疑，但我喜欢文学遭遇意外。

这一鱼缸水，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让我惴惴不安。从夏天到秋天，除了北京的雨水丰沛之外，社区供绿化灌溉使用的水非常及时，所以，鱼缸里的水始终未曾使用，也未曾更换。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了，用塑料瓶子灌点水。哎哟，水清凉、清澈，好像山泉水一样。闻闻水，不仅没有臭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薄荷香味。我觉得很奇怪，难道是空气中的薄荷气味？薄荷已经盛开了青紫色的花朵，它们像保护小弟弟一样，覆盖在鱼缸的上面。而在石榴树两尺以外的水桶里，水只要放三五天不用，那就成蚊子最适宜产崽的基地了。但这鱼缸里的水，没有一只蚊子的幼虫。

也许，真是薄荷的功劳。肯定是！

但我忍不住想说另一句话：“也许，薄荷还有改善水质的功效。”

从夏天到秋天，我一直隐忍着。毕竟，这是文学的观察，而不是科学的实践。终于，我憋不住了，向青紫色的薄荷花投去钦敬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