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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Black Bear
黑熊的习性——黑熊在美国大地上坚守自己的地位——老猎人——带猎犬猎黑熊——汉普顿将军的狩猎经历——被逼上绝路的黑熊——一只捕捉耗子和花栗鼠的黑熊——黑熊偶尔袭击农场——黑熊的体重——我所猎杀的黑熊
除了白尾鹿（whitetail deer），黑熊（black bear）是美国最常见和分布最广的大型猎物。在新英格兰北部、阿迪朗达克山（Adirondacks）、卡茨基尔山（Catskills）、整个阿勒格尼山脉（Alleghanies）上，以及南方那些州的沼泽和藤丛中，黑熊依然丰富，频繁出没。在密歇根北部、威斯康星和明尼苏达等州的大森林里，还有在整个落基山脉和太平洋沿岸那些树林覆盖的山岭上，都能见到它们的踪影。在东部的猎物中，黑熊的地位仅次于鹿而名列第二。黑熊和鹿是老猎人追踪的主要目标，即使在野牛和麋鹿这两种大型森林之主还依然向东分布到弗吉尼亚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那些一去不返的日子里，黑熊与鹿也比野牛和麋鹿要丰富。狼与山狮（cougar）始终太稀少，也太胆小而难得一见，因此不能为猎人们带来多少利益。黑熊是一种胆小、怯懦的动物，尽管它有时也捕猎定居者放养的羊、猪甚至还有牛，但总的来说它是素食者，还十分喜欢劫掠定居者种植的玉米和西瓜。黑熊肉非常美味可口，黑熊的皮毛通常也很有价值，但追猎它的过程令人激动不已，偶尔还会陷入有些危险的境地，却又足以令人着迷，因此猎人们总是热切地追踪它。尽管在人们稀稀拉拉定居的地区，它们的数量已大大减少，可是它们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地位。美国动物学上一个悬而未决之谜，就是这样一个事实：比狼更容易遭到捕杀，也不及狼多产的黑熊，在这片土地上应该比狼坚守得更好，并没有衰落下去，这种情况与欧洲那边的情况相反，在欧洲，棕熊通常都是在狼被消灭之前被消灭的。
在东部的一些荒野之处，比如在缅因州北部、五大湖北部地区，田纳西州东部和肯塔基州的山峦中，弗罗里达州和密西西比州的沼泽中，偶尔还有荒野老猎人的代表人物逗留，这些人住在荒野中的木头小屋里面，他们徒步狩猎，偶尔带上一只追踪犬来帮助他们。在缅因州，他们像捕猎熊和鹿一样，依然喜欢捕猎驼鹿、驯鹿（caribou）；但在别处，熊和鹿，偶尔还有山狮和狼，则是他们追踪的猎物。如今，尽管在所有地区都还有大量生活在偏僻林区的开拓者，他们曾经以大量狩猎和设置捕兽陷阱而闻名于世，但随着这些老猎人去世，其地位无人取代。这样的老猎人很少出现在定居点上，除了到那里用自己猎获的兽皮来交换弹药和其他物品，他们过着与世隔绝的孤独生活，这样就使自己的个人特征逐渐养成了一些特性和怪癖。在东部各州的大多数更荒野的地区，人们依然保留着对某个这样的老猎人的回忆，他的一生中长期独自生活，对那些正在消失的猎物发起一次又一次攻击，年长的定居者谈笑着回忆起他的怪僻、勇气、刚毅和在森林中的知识，而且他还由于猎杀了那个地区的人们看见的最后一只狼或者熊，或者山狮，因而广为人知。
这些老猎人所依赖的主要武器通常是步枪。直到今天，人们偶尔还能发现某个老猎人使用前填式猎枪，比如在本世纪中期使用的基特·卡尔森式猎枪。然而对于枪的使用也有例外。在内战结束后的那些年里，威尔伯·沃特斯（Kit Carson）是弗吉尼亚州西南部和田纳西州东部最著名的猎人之一，他有时被人们称为“白色顶端的猎手”，他经常带着猎犬，用刀子捕杀黑熊。他的一生都是在狩猎中度过的，而且其狩猎生涯非常成功，捕杀了他那个地区的最后一群狼，他还捕杀过无数的熊，除了偶尔被反抗的猎物咬一口或抓一下之外，几乎没受过什么重伤。
在南方那些州里，居住在更荒野的地区的种植园主总是习惯于骑着马、带着猎犬追踪黑熊，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豢养着一群群正规的猎熊犬。这样一群猎熊犬不仅包括纯种猎犬，而且还包括杂交猎犬，以及一些嗅觉灵敏、行动敏捷、撕咬凶猛的猎犬和
犬。它们追踪熊迹，把熊逼得走投无路，可是并不试图把熊杀死，尽管猎犬群中有那些大型搏斗犬，如果一次放出三四只这种搏斗犬，它们很容易就可以制服一头黑熊；可是这些南方的猎熊犬群中的猎犬却并不适合干这种工作，如果它们试图逼近黑熊，那家伙必然会大施淫威，毫不手软地攻击它们，用爪子把猎犬的内脏挖出来，或者用它的前爪死死抓住猎犬，咬穿它们的脊骨或腿。骑手们跟在猎犬后面穿越藤丛，还试图截断熊的去路，让自己驻扎在他们认为是熊的必经之路的开阔地点上，由此他们才可能朝着熊开枪。他们所使用的武器是步枪、霰弹猎枪，偶尔也使用左轮手枪。
然而，猎人有时也使用猎刀来猎杀黑熊，韦德·汉普顿将军（General Wade Hampton）捕杀的黑熊很可能比在世的所有美国人都要多，他经常使用猎刀，用这种武器杀戮了三四十头黑熊。他所采用的方法是，当他发现猎犬把黑熊逼上了绝路，他就走上前去鼓励猎犬继续攻击那被团团围住的黑熊，而猎犬就会立即一拥而上，死死咬住那头困兽，然后他就会趁机冲上去把猎刀插进黑熊肩头后面的部位，从他伫立之处猛然拉动刀子，划开一个大伤口。尽管捕杀了这么多黑熊，他只受过一次伤，那一次他的前臂被撕伤，伤势还相当严重。很多其他猎人使用过猎刀，可是也许都没有像汉普顿将军那样使用得如此频繁——因为他总是喜欢那种钢质物件，在内战时期，他使用“白臂”刀的技艺可真让人大开眼界。
汉普顿将军总是带着一大群猎犬狩猎，那些猎犬有时由他自己控制，有时由他手下的黑人猎人控制。他有一次就带着 40 只猎犬出猎。他发现，他的猎犬合起来也不能杀死一头肥大的熊，可是它们偶尔也杀死 3 岁的幼熊，或者瘦弱的熊。在他的生活轨迹中，他亲自猎杀或者与人联手猎杀过 500 头熊，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是由他亲手猎杀的。就在内战爆发前的那一年，在密西西比州，他有机会在 5 个月内就猎杀死 68 头熊。有一次他在一天之内就连续猎杀了四头熊，另一次一天猎杀了三头，一天之内杀死两头熊则是家常便饭。他亲手猎杀的最大两头熊的体重分别达到了 185 公斤和 186 公斤，那两头熊都是在密西西比州猎杀的。可是他至少见过一头被杀死的熊，那家伙比这两头熊要大得多。这些数字是当时把这些猎物过秤时记录下来的实际重量。他猎熊的大多数地点都是在密西西比州北部，他的一个种植园就坐落在那里，靠近格林维尔（Greenville）。在他断断续续狩猎的半个世纪中，在这个地区，他了解到两个猎人在追逐黑熊的过程中严重受伤的例子。在这两个例子中，猎人都没有经验：一个是撑筏人，当时那个撑筏人顺着河流而下；另一个猎人则来自维克斯堡（Vicksburg）。他无法了解后一个例子中的细节，但知道那个撑筏人过于靠近一头被逼得走投无路的黑熊，那家伙突然冲破猎犬们的重重包围，直奔他而去，把他掀翻在地，然后扑在他身上，深深地咬进了他的大腿，咬穿了股动脉，致使他流血至死。
可是一头黑熊通常并非是令人敬畏的强大对手，尽管它有时会发起冲击，但它更喜欢咆哮着威吓，虚张声势，而不是真的要伤人。但我自己曾经亲眼见过一个人被处于这种情形的黑熊所伤害。那是一个印第安人，他追猎一头遭到他的枪弹击伤的黑熊，在一片密林中竟然如此靠近那个受伤的家伙，结果那家伙伸出爪子一下就打掉了他手中的枪，他被迫拔出刀子同它搏斗。那头熊张牙舞爪地冲向他，可是在短兵相接的格斗中，却未能将那印第安猎人掀翻在地，于是便后腿站起，前爪紧紧抓住自己的肩头，显然它并无要抱住猎人的意图，仅仅是试图把那猎人吸引到可以咬到敌人之处。那猎人拼死反抗，自由而舒展地挥舞刀子，力图逼退那头熊伸过来的头颅；不过那头熊因流血过多，身体虚弱了下来，最终在能够危险地伤害猎人之前精疲力竭地倒了下去，可是它却非常严重地咬伤了猎人的左臂，它的爪子还在他的肩头上挠出了长长的伤痕。
黑熊与大灰熊一样，攻击的方式也各有不同，甚至大相径庭。有时它们冲过来用利齿猛咬，有时又挥舞前爪予以打击。我手下有两个牛仔，他们本来是缅因州人，我在那里就熟识了他们，他们喜欢设置陷阱来诱捕黑熊，而且捕捉到很多。他们使用钢夹，把钢夹用链子拴在沉重的木头上，阻止落入陷阱的黑熊逃之夭夭。当他们发现那些猎物的时候，它们总是紧紧地缠绕在某棵树或某一丛灌木上动弹不得，通常几乎精疲力竭。这两个牛仔要么用一把口径为 8.1 毫米的手枪，要么用一把短柄斧去结果猎物的性命。可是有一次他们遇到了麻烦。那一次是一个牛仔鲁莽地接近一头被夹住的黑熊，正准备把短柄斧劈向那猎物的脑袋，可是那猎物却设法让自己的部分身子摆脱了链条，对着他自由舒展地迅速地挥舞前爪，幸亏他及时往后一跳，才逃脱那熊爪的扫掠，仅仅被撕破了衣服而已，然后他勃然大怒，就用手枪朝那个家伙射击。黑熊十分胆怯，但嗅觉非常敏锐，因此就像它们通常所表现的那样，在浓密的森林或灌木丛中，猎人很难将它们直接活生生捕猎。然而，猎人很容易设置陷阱来捕猎它们。因此除了有一次例外之外，这两个牛仔一直用这种方式来捕猎黑熊。那次捕猎是在冬天，当时其中一个牛仔在一棵巨大的原木空洞中发现了一个熊穴，一头母黑熊和两头发育良好的幼黑熊正蜷伏在里面过冬，在那三头熊咆哮着冲出来时，那牛仔便拔出手枪把它们全都给射杀了。
在黑熊遭到大肆捕猎的地方，它渐渐养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性；可是在人迹罕至的更荒凉的森林中，尽管它们不那么喜欢正午的酷热，我却见过它们不分昼夜都在出没。观察它们进食和处理自己生活的日常事务，你会发觉这种动物相当滑稽可笑。
我曾经在一处树林边静静埋伏了半小时，观察一头黑熊大约在270 米开外穿越一处开阔的林间空地。它处于很好潜步追踪的野外乡间，可是风势对我却并不那么有利，我等待它移动——结果证明我等待得太久，因为它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惊吓，在我能朝它开枪之前就匆匆逃窜了。当我最初看见它的时候，它拖曳着脚步前行，还在地面上立定不动，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巨大的猪，然后它开始翻动石头和倒下的木头寻找昆虫、小爬虫等类似的东西来充饥。它伸出前爪轻轻一掴，便可以把一块中等尺寸的石头翻转过来，然后把鼻子探进那下面的空洞里，全然不顾把它晒得头昏眼花的阳光，狼吞虎咽地吃起那下面的小动物来。它还可能拖动大木头和岩石，用双爪拉动着前进；它行动笨拙，但用力过猛，让自己拉着的大木头和岩石滑脱，向后一仰，翻到地面上，跌了个仰八叉。在一些木头下面，它显然发现了一些耗子和花栗鼠（chipmunk）；然后，等那木头一翻过来，我就看见那家伙在周围跳动，样子灵敏得奇异，当那急匆匆奔跑的小小的啮齿动物掉头转身之际，它到处轻轻拍击，直到终于用爪子摁住那企图逃脱的小东西，然后用铲子般的爪子把那食物舀进嘴里大嚼起来。有时，很可能是当它嗅闻到了下面有耗子，它就会用一只爪子小心翼翼地翻动木头，却高高举着另一只爪子，准备好对猎物予以打击。它还不时会停下来朝四面八方嗅闻，正是在这样停下来嗅闻了一次之后，它突然拖曳着脚步逃进了树林。
黑熊通常以浆果、坚果、昆虫、腐烂的动物肉等为食，可是它们不时也喜欢杀戮体形较大的动物。实际上，它们的食物各种各样，没有规律，兼而食之，这不能不让人好奇。如果能捕捉到鹿的话，它们也决不会放过，可是通常鹿的奔跑速度太快，让它们望尘莫及。它们最喜爱的猎物是猪、羊，尤其是猪，因为熊似乎对猪肉的胃口特别好，特别让它开胃。我还曾经两度听说黑熊猎杀家养的牛。一次，其牺牲品是一头陷入泥潭的公牛，那头熊全然不顾那不幸的受害者不停的吼叫，故意将那头公牛活生生地吃了。另一次是一头母牛，在一片偏远的草地边沿的某一丛灌木中，那头母牛遭到黑熊的突袭，并惨遭杀戮。在春天，尤其是在漫长的冬眠之后，黑熊饥饿不堪，此时它们特别喜欢攻击大型家养动物。虽然在它们出现的最初的那些日子里，它们刚刚才脱离了斋戒，吃的食物并不多，偏爱青草和其他香草的嫩苗，或者是蛙类和小龙虾之类的小型动物，但过了不到一两周，它们便似乎被那种贫乏的狼吞虎咽的饥饿战胜了。它们甚至会攻击和制服驼鹿这种令人敬畏的强大斗士，在驼鹿经过之际从埋伏处突然扑出来，让对手措手不及——因为要是在开阔地进行面对面的公平决斗，一头雄驼鹿的确堪称对手，可能会击败黑熊。
一个我可以相信的老猎人告诉我，他曾经在早春的雪地上见过两头驼鹿正一路小跑，一头黑熊突然扑向它们，那黑熊没能扑到自己垂涎三尺的猎物，驼鹿也迈开大步匆匆逃走，留下的步距显示它们受到了彻底的惊吓。还有一次，他看见一头黑熊把一头驼鹿赶进了一个湖泊，驼鹿涉水走出了一段距离，被逼到了绝路上，于是便勇敢地掉过头来，向它的追逐者挑战，黑熊则不敢在水中逼近那头驼鹿。有人告诉我很多例子——但我不敢保证是真实的，这些例子讲的都是饿疯了的黑熊不顾一切扑向被逼上绝路的驼鹿，可是它们的进攻非但没有奏效，反而被那猎物可怕的前蹄踹倒在水下面，在那种搏斗中丢了性命。一个伐木工人告诉我，他曾经看见一头显然是受惊过度的驼鹿，一路小跑着穿过一片沼泽，一头黑熊很快就尾随其踪迹而来，追逐中几乎撞上了这个伐木者，那家伙显然脾气不好，咆哮着吓唬他，还两三次假装要发起冲击，最后才决定离开，悻悻而去。
在猎人或伐木工人不在家的情况下，黑熊偶尔也会造访他们的营地，有时还可能在那里大施淫威，到处翻腾，把营地弄得一塌糊涂，吞食可以吃掉的一切，尤其是把甜食吃个精光，而且可恨的是，它们还把自己不能吃的一切东西都弄得乱七八糟。黑熊的体形平均为大灰熊体形的三分之一强，可是，正如它本身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这种动物的不同个体的体重也大相径庭。我亲眼所见的最大的黑熊是在缅因州，其体重达到了 157 公斤；可是我却拥有一个完全真实的记录：缅因州一头大黑熊的体重竟然达到了 180 公斤，而我的朋友——哈特·梅里亚姆告诉我，他曾经见过几头在阿迪朗达克山中被射杀的黑熊，其体重均约为 159 公斤。
我本人只亲手射杀过一两头黑熊，这些猎物都是我对它们并没有什么特别兴趣时偶然获得的，当时我正在追逐其他猎物，却不料中途碰上了这些送上门来的家伙，因此也就“顺手牵熊”，就在它们有机会逃跑或拉开架势进行搏斗之前开枪把它们给射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