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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论瞿翁词学
——卧疾致编者书

程千帆

程千帆(1913—2000),原名逢会,改名会昌,字伯昊,别号闲堂,祖籍湖南宁乡,后迁居长沙。1928年入金陵中学,1936年毕业于金陵大学。历任金陵大学、四川大学副教授。1945年起,担任武汉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教授。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并被勒令退休。1978年被聘为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此后,在南京大学工作20余年。程千帆先生是中国著名古代文史学家和教育家,在古代文学、校雠学、历史学等方面都有精深的造诣和杰出的成就。著作有《校雠广义》《史通笺记》《文论十笺》《程氏汉语文学通史》《两宋文学史》《唐代进士行卷与文学》《闲堂文薮》《古诗考索》《被开拓的诗世界》等。

九日损书奉悉。瞿翁一代词宗,遽尔溘逝,虽寿考终命,学有传人,仍为声党一大损失,良足悲吒。《词学》辟专栏纪念之,宜也,窃谓此老之于词学有不可及者三:用力专且久,自少至老,数十年如一日,平生旁搜博考,悉资以治词,比之陈兰甫之偶考声律,王观堂之少作词话而毕生精力初不在此者大相径庭,一也。以清儒治群经子史之法治词,举凡校勘、目录、版本、笺注、考证之术,无不采用,以视半塘、大鹤、彊村所为,远为精确。前修未密,后出转精,当世学林,殆无与抗手者,二也。精于词学者,或不工于作词;工于词者又往往不以词学之研究为意,故考订词章,每难兼擅,而翁独能兼之,三也。其为词取径甚广,出入南北宋,晚年尤思以苏辛之笔,赞扬鸿业,而终近白石之清刚,此则性分所关,所谓“三分人事七分天”也。弟于此老解放后始得陪接,偶检《天风阁日记》,始知三十年代已荷存注,言念夙昔,怅惘何已!心脏宿疾复发,又值酷暑,卧床口占数语奉报。

《词学》第六辑,第254页

附录:程千帆《唐宋词人年谱序》

自清季临桂王氏、归安朱氏昌明词学,昔贤校勘笺疏之术但以施诸经子史籍,少降亦仅及诗文而止者,乃始施之于词。然夷考作家行实,以供学者知人论世之助者,自海宁王氏《清真先生遗事》外,亦不数观。盖旧史传人,例尚简约。诸家逸事散在短书者,又往往传闻异辞,互相乖牾,或至不可究诘。苟非以通赡之才,兼断制之识,则于字句之辨订,事义之研讨,虽若不无创获,及其经年纬月,条分件系,若绳贯而珠联,使读者千载以下,与古作者如相与晤言一室之内,固犹有所谢短焉。永嘉夏先生瞿禅,博综儒玄,雅擅才艺,尤邃于倚声之学,既承诸老之业,而思补其所未备,因创为唐宋词人年谱十种,所传自温尉以次,凡二代之词林钜子,行谊可得而详者,胥有成书。自属草迨今二十余载,旁搜远绍,匡谬决疑,遂使谱主交游经历,朗若列眉,为后之论次词史者辟其疆理,俾得恣采伐渔猎其中,凯徒备博闻之资而已,力勤而功亦伟矣!抑余读先生书,重有感者,昔顾亭林著《日知录》,自譬铸钱而采铜于山,因叹买旧钱强名之曰废铜以充铸者之非。今之以旧钱充铸者多矣,得先生书而熟玩之,其亦自惩而有所愤发欤!然则词人十谱之作,嘉惠学林者,又不独在词史一端,可断言也。

一九五四年十月,晚学程千帆谨序。 Q7j6er/8Ths5+1U6BfcUCb7xgTW7topq4hSwepvOVhK8uwBPtB0fQMOj1ukqaoY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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