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渚水利系统|
良渚外围水利系统,分为三个部分:塘山长堤、低坝系统、高坝系统。很多人印象里,发现水坝应该是近10年里的事情,2016年,我也在老虎岭水坝现场见证了它“官宣”的高光时刻。但实际上,它经历了两代考古人近30年的漫长历程。
良渚水利系统的发现和研究,其实是从一个叫“塘山”的地方开始的——一开始,它不叫塘山,而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名字:土垣。
1981年,吴家埠遗址发掘之后,浙江省文物考古所在遗址现场建立了工作站。吴家埠在瓶窑镇西侧,处在大遮山南麓延伸的一个孤丘西坡。一条土路向北翻过孤丘,下经一片池塘低地,沿着山上行五六百米,有个湖北坞水库。
1987年夏天,王明达路过此地,发现了苗头。
孤丘北侧连续的池塘南部,有一东西向的长垄,绵延很长,形态规范。当时没有任何科技手段,连地图都不太有,他从土路的断面观察,认为属于人工营建。
但是,这片土垄连一块陶片都看不见,没有什么说服力,没有得到更多的关注。因为整体结构、时代无法判断,便先用了一个描述性的名称“土垣”来命名,没有进行发掘。但是,1995年,良渚遗址首次划定33.4平方千米的保护范围,尽管土垣的性状不明,却包含了。
王宁远这两年忽然意识到,王明达基于学术的角度,在1986年首先提出“良渚遗址群”的概念,本质上把包含50多个遗址点的区域,当成一个遗址看待,极具前瞻性,这客观上成为后来保护范围划定、实现良渚遗址整体保护的理论基础。如果不是这种整体性认识,即使是135个遗址点都点状保护,良渚遗址群一定不是现在的样子。国内大遗址的理念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才逐步出现,浙江考古人走在了前面。
回到故事。1996年,良渚遗址群被国务院列入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为深入了解遗址分布,确立重点保护地段,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展开了新一轮考古工作。
1995年,罗村附近修路,在“土垣”断面上发现了良渚时期的碎陶片,那么,遗址的年代判断就成为工作目标之一。土垣的最初性质,有两种认识,王明达首次提出了拦洪水坝的观点,蒋卫东认为可能是良渚遗址群的城墙。因为反山、瑶山、莫角山都发现了。为了确认拦洪坝,大家分头行动。
1996年12月—1997年1月,由王明达领队,在土垣的金村和西中村毛儿弄进行三次试掘。丁品先在毛儿弄村道断面东侧的土垣南坡进行试掘,发现它由人工逐层堆筑而成,但未见包含物。赵晔接龙,在道路西侧的土垣北坡进行试掘,发现底部有块石铺底的现象。
金村段所在的东西向土垣,有人叫它“塘山前”,它的南部,当地人称“羊后棋”。方向明在这儿试掘。
12月17日,先在土墩南部的水稻田布2米×5米南北向探沟T1,第2层为良渚文化层,陶片碎,与生土的结构、色泽基本一致。
【方向明日记】
12月20日,T1结束,为了与土墩地层衔接对照,决定先清理土墩南部断面,那里灌木丛生,我亲自动用山锄,在高出水田约70厘米发现异样石块,可惜被我挖破了一点点,在水田里清洗后大喜过望,原来真是玉料!连忙拍摄场景。收工时天色已晚,费国平和我一起回吴家埠工作站,一进门我就向王老师报告意外消息,王老师也甚喜,当晚,大酒。
最大的一块“异样石块”,是方向明用洋镐清理剖面时挖出来的,微有损伤。他在水田沟里清洗后,才发现了切割痕迹,欣喜若狂。那晚在吴家埠,方向明被奖励喝了不少酒。
随后,发掘出土了不少玉器残件、玉料残块和石质工具,并清理出局部的红烧土面和埋设陶器的灰坑。在试掘过程中,对土垣沿线和周边环境进行了调查,根据当地村民对此地的称呼,正式改“土垣”为“塘山”。
塘山金村段制玉作坊出土的玉料和残品
本来是去找拦洪坝的,结果发现了一个制玉加工作坊。
2002年4—7月,考古队员再次对塘山金村段进行发掘,获得了460多件玉石制品,发现了与制玉有关的石砌遗迹3处,确认金村段的营建是一个连续堆土加高的过程,并在南部斜坡处用大量块石筑成护坡。
塘山遗址的性质功能究竟是什么?
《中国文物报》2002年9月20日第一版发表了王明达、方向明、徐新民、方忠华联合署名的《良渚塘山遗址发现良渚文化制玉作坊》,认为塘山是一处良渚先民人工修筑的防洪堤,其上的制玉作坊是利用塘山地势较高、相对安全的条件选择的地点。
塘山作坊做的主要产品,是管珠和锥形器等普通玉器,兼玉废品回收再加工。从残存的玉质遗物看,良渚人会把很多玉璧的残块拿过来再加工,最有可能做的就是锥形器,因为发现了很多和锥形器制作有关的残块。 (185)
当时,关于塘山性质的判断,得到了多位学者的认同。不过,有一个历史遗留问题始终没有解决。
塘山遗址如果作为防洪堤,那么,它的西部连接到毛元岭山体之后,往南被一条彭北渠截断,再往南就没有山体或坝体,水流从坝内流向了东苕溪,似乎起不到截流防洪的作用。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对塘山的研究并没有更大的进展。直到2011年的“上帝之眼”。 (0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