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江熹发出一声微弱的冷笑。
章淮在边关苦战三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军功,不想着犒劳手下将士,反倒换取一女子进府。
章淮还真是做的好将军啊!
霍彻也笑出不屑之音,“朕没记错的话,爱卿的夫人乃是忠烈名门之后,又是太后侄女,身份尊贵。”
“那女子与你无媒苟合,带腹入府,凭她也配与你夫人平起平坐?”
霍彻威严声音不容拒绝,话音一落,章淮的脸便白了几分。
他的军功,难道连一个平妻都换不回来?
江熹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对上霍彻正朝她投来的视线。
惊诧之余,江熹又揣着慌乱避开。
霍彻这是因为昨夜之事心生愧疚,想帮她不许柳娇入府?
可就在江熹暗喜之余,顶上的霍彻又开口了。
“若爱卿真与那女子有情,便让她入府做个贱妾,免得她不懂礼数有辱你章家门风。”
贱妾?
章淮惊诧抬头,眸光早已颤抖不已。
贱妾是什么身份?
说是妾,可却与奴籍的仆人相同,只能以奴婢自称,甚至要伺候家中主母。
贱妾,就是个作践人的身份啊!
“皇上……”
“朕意已决,爱卿若不满意,便让那女子回去吧。”
不等章淮再争取,霍彻已经一锤定音。
章淮瞬时卸了全身力气,失魂落魄地叩拜谢恩。
“臣,遵旨……”
皇命不可违。
虽是个贱妾,但好歹柳娇也算名正言顺入府了。
待日后找个机会,再为柳娇抬了名分吧……
直到章淮回来落座,江熹冷哼一声,扭转身子也不看她。
虽只是贱妾,但她也不满意。
她也是什么糟烂女子都配伺候的?
章淮还失神,江熹连招呼都懒得跟他打,便起身推出殿门,打算借着冷风散散心。
如今这日子,真是消停不得了。
今日只有命妇才能入宫,福月并未跟在身边。
江熹独自一人在漆黑的御花园走着,猛然想起昨夜之事。
瞬时周遭的冷风都成了侵袭野兽。
江熹心里一慌,立即便想回殿中,却在转身时,猝不及防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熟悉的龙涎香在鼻腔萦绕,江熹只瞧满目的明黄,便认出那人身份。
“皇上恕罪……”
江熹匆忙道歉,匆忙便要离开,却被霍彻一把钳住纤腰。
手劲大得一如昨晚,江熹压根挣脱不开。
“朕已信守承诺,昨夜之事可不曾泄露出去,夫人怎么还急着要跑?”
头顶混着淡淡酒香的气息洒来,激得江熹浑身一颤。
今夜霍彻并未饮醉,但这气息仍勾起她昨夜的记忆。
就在霍彻手中,江熹如一只惊慌白兔,颤抖不已,甚至连他的脸都不敢看。
“皇上说的什么,臣妇听不明白,夫君尚在殿中等着,还请皇上放了臣妇吧。”
江熹依旧装傻,仿佛装得不认识霍彻,便能避过这场灾祸一般。
可她声音不经意的颤抖,早已出卖她的慌乱,听得霍彻发笑不已。
怎么连装都装不像?
“夫人还装什么夫妻恩爱,你夫君那样,可不像会等着你。”
江熹逞强狡辩,“皇上误会了,只是……”
霍彻立即打断:“那你们成婚三年不曾圆房,也是朕误会了?”
江熹一咬牙,彻底没法辩解了。
霍彻指腹抚着她细嫩的脸颊,想着江熹那副令人沉醉的身子,沉黑的眼底隐隐覆上赤红。
“你是忠烈之后,又有太后撑腰,若对章家不满,找个由头和离便是,那两人自然不得安生。”
霍彻的身躯将江熹笼得严实,周遭过去不少宫人,压根没发现他怀中还有个江熹。
他不充盈后宫,一是太后重病,二来也没这个念头。
可却在见着江熹时,霍彻才改了主意。
本朝也曾有二嫁妇入宫的先例,若是江熹,也不是不能纳入后宫。
霍彻这点心思,没能逃过江熹的猜测。
她是深闺妇人,却也是自幼饱读诗书,揣测帝心不好说,但这些事她还猜得到。
“皇上此言失了规矩!”
江熹满面恼怒,趁着周遭没人,迅速挣开霍彻的手臂,慌不择路往殿中跑去。
她从前并不熟悉这位新帝,如今才知还是个荒淫无耻的君王,竟然连臣妻也要觊觎。
宫宴那么多人,他们方才在一起,只被一人看见便足以让她声名尽毁!
江熹袖间暗香还在霍彻掌间。
他瞧着江熹慌乱的背影,眼底兴味愈弄浓。
失了规矩吗?
他本也不是什么规矩的人。
就连这皇位,也不是规矩得来的,如今又有什么好怕的?
江熹急喘不停地回到章淮身旁落座。
这会儿他刚从纳贱妾的消息中逃出,不悦地瞥了眼江熹。
“慌乱无度成什么体统?也不怕被皇上看见了怪罪?”
章淮冷冷转眼,愈发不耐烦。
京中人尽称赞,江熹是最懂礼数的端庄妇人。
可今日进宫,江熹已失礼两次,到底端庄在哪里了?
江熹懒得理他,只白着脸一杯又一杯灌酒。
宫宴结束后,江熹不敢多留,生怕被霍彻逮住机会,催着章淮迅速回府了。
柳娇原本还满心期待章淮能带回个好消息。
可听见只能做个贱妾时,柳娇的哭声就差传到外头街道上了。
任凭她哭得梨花带雨,江熹看都懒得看,带着福月就回了自己院中。
可刚进屋没等换了衣衫,章家大门便被人叩响。
一个小内官急匆匆找到了江熹的院里。
“夫人快带着医箱入宫一趟,里头有急事呢!”
内官神色焦急,让江熹也不免慌乱,急忙让福月取来了医箱。
她昨日刚为太后施针治疗,按理来说不该这么快复发的。
难道是今夜宫宴累着了?
江熹急忙乘了府外的软轿进宫,一路心急如焚。
江家满门战死,如今还在世上的只有她与姑母两人。
江熹自幼随母族学了一身医术,虽不能为太后除病根,但续命还是成的。
内官命人抬着软轿一路匆忙。
可待江熹提着药箱匆忙下轿时,看见的却并非太后的慈宁宫。
而是霍彻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