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宏宇“身陷囹圄”的关键时刻,周舒桐和赵茜被周巡支使去了法医办公室。高亚楠休产假,法医队今天会过来个新的副主任医师,法医室的小徐要去总队做汇报,说是让这俩姑娘帮这位新同事交接工作。
周舒桐不干了,临走还拖住周巡问:“周队,关老师没事吧?总队的人铐他干什么呀?”
太没眼力见儿了。
周巡皮笑肉不笑地说:“别叫队长,我没恢复职务呢。”
他转身要走,周舒桐毫不客气,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从善如流地接了句:“好的,周哥。请问关老师到底怎么了?”
周巡看着这诚恳又无耻的表情,也蒙了,下意识地说:“我怎么知道?”
周舒桐一双大眼睛闪着光,不依不饶地说:“关老师刚被带走,我看您就开着车跟出去了。我猜,您大概不是正好那会儿去查案吧。您英明神武,肯定知道点儿内情,跟我们说说呗。”
周巡要走,周舒桐不让。赵茜站在一旁,肚子里的叹气声都连成咏叹调了,伸手去拉周舒桐的胳膊,但根本拉不动。
幸好这会儿有个同事经过,瞧见周巡,笑着说:“周队在这儿啊?支队那头正找你呢。”
周巡如蒙大赦,趁机挣脱这一根筋下属的桎梏,一溜烟儿跑了。
剩下周舒桐与赵茜面面相觑。
赵茜又默默地叹了口气,摊了摊手,说:“走吧,女霸王,交接去。”
这力道、这下盘、这核心、这死犟脾气,不举鼎真乃暴殄天物。
周舒桐没怎么听明白,自然而然地跟在了后面。
新来的副主任法医师是个瘦高个儿,挺年轻,戴一副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手上拿着一摞交接清单,正在飞快地翻阅。
在他身后不远处,赵茜低声对周舒桐说:“这姓挺生僻呀,郜什么?郜君然,对吧?这么年轻,能接亚楠姐的活儿?”
周舒桐直视前方,也压低了声音。“别看他年轻,周队说从履历上看他就是个人才。去年一年,他连续被三个地区法医队和一家物证鉴定中心先后开除,其中在宣武支队那里,他好像只待了一天。”
赵茜微微皱眉,小声说:“不是说智商高达一百四十九吗?”
周舒桐也有点儿哭笑不得。“据说他在面试的时候,用一个不知道是三棱镜还是什么的玩意儿把女面试官的裙底打在了巨幕投影上,所以门萨俱乐部没收他,只能算是中华野生田园版的天才。一百四十九真的还是假的,咱也不知道。”
赵茜咋舌。
被议论了半天的“天才”似乎对这俩人的窃窃私语毫无察觉,这时慢悠悠转过身,把手上的交接清单递还给她俩,熟练地点燃了办公桌上的一盏酒精灯,往上放了个金属支架,语气平淡而快速地说:“这上面漏记了一宗体表验尸记录,就是四号拉过来那个疑似盲流儿的。还有,器材登记里面USR玻片旋转振荡器不是进口品牌的,生产厂商是在国外注册的广州公司。四十多个烧杯里能用的只有二十八个。椎板咬骨钳都生锈了,按规定应该报废。消毒锅的垫圈儿老化了。非一次性医用无菌服也少了一套……记完了没?总之,你们把硬件儿情况尽快反映一下。这里好歹也是刑侦法医实验室,配套设施还赶不上我家隔壁的社区宠物医院。”
说完,他特意瞟了眼周舒桐:“还有,我当时用的是分光镜,不是三棱镜。以后再传这种小道儿消息的时候,注意一下科学原理与基本逻辑,三棱镜是根本不符合投影原理的。”
周舒桐呆住了:“呃……”
郜君然丝毫不在乎她的尴尬,拿过一个大烧杯,一边往里倒消毒液一边把一把医用手术钳放进烧杯里消毒。
毕竟是同事,周舒桐硬着头皮想要开口解释两句。郜君然半转过身,又对她笑了笑:“哦,对了,补充一句,去年辞退我的地区法医队一共有四家,其中一家大概是时效过短,压根儿就没上记录。”
说着,他径直走到办公桌旁坐下,从挂在椅背的背包里拿出自带的全套吃饭家伙,铺上餐布,摆好盘子和刀叉,拿出一盒切好的蔬菜摆盘。他把一个金属托盘放在酒精灯的支架上,又打开一个保温冰桶,露出里面放置的一块冰牛排。
周舒桐和赵茜看着他的怪异举动,对视一眼。
周舒桐小心翼翼地问:“那个,郜、郜法医,关于现在亟待处理的几宗尸检申请……”
郜君然从冰桶里取出牛排,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裹了一层混合着蛋白粉的面包渣,头也不抬地说:“我知道了,那两宗我吃完饭就处理。”
周舒桐看了看手里的交接清单,疑惑道:“不是三宗吗?”
郜君然把牛排放进金属托盘开始煎,又慢条斯理抻出一张纸巾,把泡在烧杯里的手术钳取出来拭净,用手术钳翻动煎烤着的牛排,说道:“两宗。七十一号和六十九号是重复登记。”
周舒桐听完愣了一下。赵茜低头看了会儿资料。“不可能啊。六十九号是一二○送来的常规程序尸检,七十一号的现场我去过,这是两起完全不同的案件申请。”
郜君然还是没抬头,全部心神似乎都在面前的牛排上。“仔细看看申请记录里的勘验描述。两具尸体的身高、体重、年龄、外貌及体表特征一模一样。如果不是那家伙死了两次的话,就肯定是你们的交接程序出了问题。”
说着,他把一勺植物油在酒精灯上点燃,泼在了牛排上。挂着明火煎烤的牛排吱吱作响。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查查去吧。”天才朝两人眨眨眼,下了逐客令,“我要吃饭了。”
半个小时后,周巡就被叫到了施广陵的办公室。敲完门,他探头进去一看,发现里面还站着周舒桐和赵茜,略微一愣,继而笑道:“施局,您找我吗?”
凭良心讲,周巡和这位忽然空降的领导实在不熟,只知道他原来是市局总管装备与财物的,这会儿暂调来丰台管刑侦,估计也留不长。
施广陵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进来,对他说:“我在这儿待不了几天。既然在之前发生的事情里,你既没有违反什么纪律,也谈不上有什么过错,上面的决定应该很快就会下来,支队一把手的位置还是你的。所以现在有什么工作,我就直接跟你说了,人员和资源的调配你自行处理。”
周巡扫了眼俩小姑娘,心说:这是碰上什么案子了?撂我回来干活呢?
他心里门儿清,但还是挠着后脑勺说:“哎呀,这个……没有市局正式的书面决定,我……不太合适吧。”
施广陵瞪了他一眼。“甭假装自己不是支队长。你丰台这么烂的摊子,想甩给我?没门儿!”
周巡听得有些不明就里,斜眼去看周舒桐和赵茜,发现她俩也在看他。
施广陵说:“总队前两天出的事儿就够蹊跷的,那事儿还跟关宏峰有关。你们自己队里闹的这个乌龙更夸张!”
周巡左看右看,试探性地问道:“领导,啥事儿啊到底?”
柜门打开,停尸台被缓缓拉了出来,周舒桐、赵茜和周巡凑上去围了一圈。过了几秒,郜君然嚼着牛排,也凑过来看。
空的。
周巡有点儿蒙,又左右看了看,回过头用手指着停尸台说:“这个……原来放这儿的……人呢?”
周舒桐小声接道:“我打电话问过徐哥了。他说三天前接收的时候,是他亲自把尸体推进来的,否则也不可能做过体表特征记录。”
赵茜也说:“只是当时队里正一片混乱,亚楠姐又不在,就没来得及做尸检。”
周巡盯着空荡荡的停尸台愣了好一会儿,扭头去看郜君然,却发现郜君然正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眼神颇为炙热。
周巡皱眉,说道:“你干什么?”
郜君然忙转移开视线,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没……没什么。”
周巡问赵茜和周舒桐:“那这怎么个意思?诈尸了?”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周舒桐往旁边走了两步,拉开了冷藏柜的另外一个停尸台,上面停放着一具三十岁上下的男性尸体。她小声说:“周哥,这个距离,是不是说‘时空穿越’更恰当一些?”
周巡眉头紧皱,又开始左右查看。
郜君然那语速超快的碎嘴子在一旁开始念叨:“目前对这类超距作用的开发研究还停留在自由空间量子态隐形传输的阶段,而且是基于摧毁与重构的原理,跟时空穿越还不是一码事儿……”
周巡扭头瞪他,却发现郜君然一边讲话,一边正要伸手摸自己的肩膀。
看到周巡的目光,他忙把手缩了回去,谄媚地笑着说:“周队,您体脂多少?”
“小子,把你的手管好了。”周巡冷笑,“再敢碰我一下,我就让你坐着轮椅去下一个地区支队上班!”
郜君然翻了个白眼,垂头悻悻地走回办公桌旁。
周巡没工夫搭理他,一脸严肃地问:“是不是小徐装柜的时候搞错了?”
赵茜很肯定地说:“不可能。七十一号是我昨天和汪哥他们一起出的现场,在十号线地铁草桥站东向西沿线的隧道处发现的。”
周巡看了看那空的停尸台,眨眨眼问:“那……这俩确定是同一个人?”
赵茜说:“这……尸源信息里,死者的身份还没搞清楚。”
周巡摸了摸鼻子,意有所指地说道:“也就是说,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对吧?”
周舒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周队……不是,周哥,这摆明着少了一具尸体好不好?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现在六十九号柜就是空的呀。”
周巡一脸焦虑地沉吟半晌,说道:“如果说,勘验描述里两具尸体的身高、体重、年龄及体表特征都一样,也不排除……嗯……孪生兄弟?而且你们不是说,六十九号是一二○送来的吗?会不会是一二○又给拉走了?前几天兵荒马乱,也可能一二○没跟小徐说,或是跟队里其他什么人打了招呼?”
赵茜小心翼翼地问:“您说的是不是也太凑巧了?”
周巡拍着冷藏柜的门道:“甭管凑巧不凑巧,同一个人总不可能死两次吧。”
几人说话也没避着人,不远处办公桌旁坐着的郜君然小声嘀咕着:“有可能。”
周巡猛地回过头。“你说什么?”
郜君然仍旧没抬头,用他那独特的语气和语速说道:“六十九号柜的台子上没有水渍压痕,柜门卡扣又是可以从里面推开的,交接清单里还少了一套无菌服。剩下的调监控看看不就结了?”
周巡挑了挑眉,从上至下又打量了这眼镜小子一遍,然后走到办公桌旁,指着桌上他那堆吃午餐的家什。“第一,把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收了。第二,把你刚才的话给我翻译成普通话。”
郜君然这回总算有了反应,抬眼看了看周巡,再度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周队,那您的BMI指数是多少?”
还来劲了是吧!
周巡心说,你们这帮浑蛋玩意儿,扯袖子、乱摸什么都来,女娃子我不能动手,你我还收拾不了吗?
他又看了郜君然一眼,咧嘴笑了笑,俯身笑着把办公桌上吃饭的东西全都胡噜到地上,然后单手就把办公桌横着推开数米,上前两步,走到郜法医面前,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好了,现在没第一了。第二,赶紧说。”
郜君然瞧也没瞧那一地狼藉,也没有生气,反而颇为赞许欣赏地看着周巡。他扬了扬眉毛,说道:“记录上显示,一二○送来尸体时,对死者死亡时间的初步推断是在之前的六小时内。而人体在生物机能停止运作的情形下,体温逐渐丧失需要一个过程。也就是说,在尸体置放于冷库内的一段时间里,由于冷藏柜内部温度和尸体的温度存在温差,会导致人体细胞的一部分细胞液渗出体表,在停尸台上形成水渍或水渍压痕。但我说了,这是在人体生物机能停摆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如果没有类似的痕迹,很可能说明……”
周舒桐听明白了,失声道:“这个人当时根本就没有死?”周巡眉头又皱了起来。“没死,那一二○送来做什么尸检?”
“嗐,一二○在生命体征上的常规性检测误判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们假设这个人当时没有死,而冷藏柜的低温环境促使他自体的生命系统加速运作……”郜君然看着周巡一脸蒙的表情,大发慈悲地插进一句解释,“在周围温度发生急剧下降的初期,我们进化出来的生存系统会使血液循环加快,以维持体温。简单来说就是,他之前可能短暂死机了,人被塞进冷柜里后呢,系统又重启了。而且柜子门是可以从里面推开的。然后他光着腚爬出来,偷了一套无菌服穿在身上,自己走出去了。两天以后,他锲而不舍地死在了地铁隧道里,也算是初心不改,功德圆满。而你们只需要调取监控看一看,就能证实我的推断。”
周巡消化了好一阵儿,回头去看赵茜和周舒桐,发现这两个人都在朝他微微点头,表示这推断靠谱。
周巡回过头,看了眼郜君然,不冷不热地说道:“可以呀,小子,什么时候推断出来的?”
郜君然说:“这两位美女跟我交接的时候。”“那你不早说。”
郜君然咕哝道:“也没人问我呀。”
周巡揉了揉眉心,收掉怒气,转身往外走,边走边吩咐周舒桐和赵茜去调监控。
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郜君然说:“二十五点七,中国标准里应该算过重。”
郜君然眼睛一亮,咧开嘴笑了。“在国际标准中,二十五到二十八之间都被定义为‘强壮’。我就觉得我没看错,目测你的体脂应该不超过百分之十八。”
周巡冷哼一声:“差不多得了。”
施广陵的反应和周巡差不多,就差把“你们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写在脸上了。他看着手上的监控截图以及尸检申请,又看了看好整以暇的周巡和神情严肃、半点儿不像在开玩笑的周舒桐和赵茜,敲了敲桌子,说道:“你们是在和我说,一二○送了一个被误判死亡的……该怎么叫他?就‘这个倒霉蛋’吧。结果他在当天晚上十点十六分的时候恢复意识了,自己爬出冷藏柜,套了一件法医队的衣服,大摇大摆走出去了。两天之后,很可能是同一个人,这个倒霉蛋,死在了十号线的地铁隧道里?”
赵茜轻声说:“从两份尸检申请的体表特征记录以及监控画面上看,应该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
施广陵只觉得头都大了。“这人……在地铁里死的那次……有他杀嫌疑吗?”
赵茜说:“目前现场勘验还没有完成,尸检也还没有做。初步看,死者好像是遭到行驶的地铁剐蹭,撞在了隧道墙壁上,导致头部或脏器内出血。不过现场已经保护起来了,随时可以组织二次进场勘查。”
这时,一旁的周舒桐小声嘀咕道:“应该是他杀……”所有人都望向了她。
周舒桐淡定地回望,不慌不忙地说:“你们想啊,这人就算真的被一二○误判了死亡,然后从冷柜里爬出来,也没声张,就自己偷偷摸摸溜了。这里面肯定有事儿啊。要说过了两天,他在地铁隧道的死是意外,我觉得,过于巧合。”
施广陵听完,看着周巡问:“你觉得呢?”
周巡沉思片刻,说道:“他杀或者受胁迫自杀。我同意小周说的,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施广陵把手上的监控照片和其他文件往桌上一扔:“那还不赶紧给我去查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周巡“哦”了一声:“那施局,是让我……”
施广陵一摆手:“之前都跟你说了,赶紧调配资源查案,别跟我搞这套。”
三人走了几步,施广陵喊道:“回来。”
几个人一起回头,施广陵点了点周巡:“你回来。小周小赵,带上门。”
周巡走回来,往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一坐,安静地等着。他其实早就知道施广陵大约要和他说什么,事实上,就算施广陵不说,他自己也会想办法打听的。
果然,施广陵叹了口气,说:“这个事儿还在保密阶段,你也别到处声张。刚才我跟总队通过电话,原本被记录殉职的前卧底警员林佳音,昨晚被一辆奥迪车撞死在刑侦总队的院门口。肇事车辆逃逸——好吧,从监控画面上看恐怕不是简单的交通肇事,而林佳音的殉职是当初经关宏峰做过现场陈述确认的。”
周巡想了又想:“也就是说,老关是因为这事儿被总队带走的?”
施广陵点头:“他目前对这事儿的解释是,这是他和林佳音共同策划好,为了查出叶方舟犯罪团伙幕后的操纵者而实施的‘骗局’。不过空口无凭,所以他一时半会儿恐怕还出不来。扯远了,我想跟你说的就是,总队门口死了个已经殉职的警察,你们队的法医实验室又出了个死了两回的死者,这俩事儿一个比一个难看。如果不想跟总队比比谁的家丑更夸张,你最好尽快把案件给我破了。”
周巡琢磨着施广陵的话,心头一动,笑道:“施局,不是我念秧儿。您肯定也很清楚现在队里还没有恢复正常运作,如果必须短时间突击破案,我需要一切可供调配的资源。我的意思是说,包括支队以外的资源。”
施广陵心领神会地看着他:“支队的资源随你调配,支队以外的……你自己想办法去,别太过分就行,我不管。”
周巡点头,往外走了两步,又问道:“那如果这个过程中有什么阻力或者麻烦的话……”
“我给你兜着行了吧?”施广陵摆手,“赶紧滚蛋,干活儿去!”
周巡“得了”一声,麻溜儿地走出办公室,关上门的一瞬间,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诚的笑容。
三人小组即将出发。赵茜去备车,周舒桐去物证科拿证物箱。
登记的时候,刑警小刘语重心长地嘱咐:“小周啊,这回小心点儿,别再把胶水洒了。像这种未结案的物证要是被污染了,你至少得落个处分。”
周舒桐愣了愣,停下笔问:“什么?”
小刘继续絮叨:“上回你刚还物证,关队就跑过来,说是胶水洒了。他把物证袋挨个儿检查了一遍,好在没出事儿。你们这些孩子,办事怎么老毛手毛脚的……”
周舒桐略一沉吟,露出了个笑容来:“哦,是是是。放心,我以后肯定会很注意的。”
她拎着证物箱一边往外走,一边思索:关老师……为什么?
王志革一案,她一时冲动制造假证据用以定罪的事,关宏峰难道其实很早就知道了?不但知道,还了解所有细节,并且……还在替她掩饰?
她呆站在原地,想起当时关宏峰似有若无的那几句警告,彻底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