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从那以后，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接连在张训身边发生。总有三条腿的蟾蜍跟在他周围，在屋里的时候，它就趴在床边；走到院子里，它就爬到脚边来；出门在外，它也依旧跟在后面。就好像是形影相随一样，不管张训去哪儿，只要他在的地方，就肯定能看到那青色蟾蜍的身影。而且一开始只有一只，到后来变成两只、三只、五只、十只，有大的也有小的。它们一群一群地接连不断，围着张训转来转去，张训也对此束手无策了。

那群怪异的蟾蜍，倒也没对他做什么别的事，只是一味地跟着他而已，可不管怎么说，都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当然了，这也只是张训能看到的情况，其他人是啥都看不到的。张训实在受不了了，时不时地拔出剑想要挥砍驱赶它们，可根本砍不到，只是原本在自己前面的蟾蜍挪到了后面，在左边的移到了右边罢了，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把它们赶走。

没过多久，它们开始干起各种各样的事儿来。张训晚上睡觉的时候，大蟾蜍会爬到他胸口上，压得他都快喘不上气来了。他坐到饭桌前准备吃饭的时候，无数只小青蟾蜍冒出来，接二连三地往盘子、碗里跳。就因为这样，晚上他没法安心睡觉，饭也吃不好，张训渐渐消瘦憔悴，都快成半个病人了。情况变得越来越明显，他的好友羊得很是担心，慢慢问清了事情的缘由后，还请了一位道士来做法事祈祷，可还是没什么效果，蟾蜍依旧不停地围着张训转。

另一方面，那些闯贼的势力越发猖獗了，都城危在旦夕的坏消息接连传来，忠诚正直的将军决定往都城派一支援兵部队。张训也被编入了这支部队。羊得一个劲儿地劝他，说他可以以生病为由推辞不去，可张训没有答应，还是决定出发。他有着武将的气质，报国的念头很强烈，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被那不知是何来历的蟾蜍怪异之事困扰着，他觉得与其这样平白无故地等死，倒不如到京城去为国尽忠战死沙场更好些。他抱着有去无回的决心，把家里的事全都料理妥当后就出发了。羊得也和他一起出发了。

那支队伍渡过长江，向北行进的途中，要在一个小村庄宿营，因为人家比较少，大部分人都得在野外露营。那是个柳树很多的村子，张训和羊得在一棵大柳树下休息的时候，初秋的月光皎洁，把铠甲上的露水照得亮晶晶的。张训身上的铠甲，就是他妻子到将军梦里请求换来的那副。他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出神地望着月亮，这时身旁的羊得问道：

“怎么样，之前那些蟾蜍还出现吗？”

“没有，过江之后好像就没再出现了。”

“那可太好了。”羊得似乎很高兴地说道。

“可能是因为这边情况紧张，妖怪没机会跟上来了吧。果然出来打仗是对的呀。”

正说着呢，张训忽然侧耳倾听起来。

“啊，能听到琵琶声呢。”

羊得却压根儿没听到，觉得大概是他听错了，就反驳了他，可张训坚持说自己确实听到了，而且还说那肯定就是自己妻子弹琵琶的声音，总觉得这事很奇怪，他就像被那琵琶声吸引了一样，扔下弓箭，摇摇晃晃地起身走了。羊得心里觉得不安，赶忙跟在后面追了上去，可张训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

“这好像不太对劲啊。”

羊得转身叫上三四个同伴，借着明亮的月光在周围寻找，出了村子的地方有一座旧庙。四周被秋草掩盖着，那庙的屋檐和门都破败不堪，在月光下看得很清楚。虫鸣声像雨声一样响个不停。想着说不定张训在这儿，他们拨开草丛，好不容易摸索着来到庙前，走在前面的羊得突然叫了一声。

庙前有一块形状像蟾蜍的大石头盘踞在那儿，张训的头盔就放在那石头上。不仅如此，在石头下面还趴着一只大青蟾蜍，就好像在守护那头盔似的，众人看到这场景时，都不由自主地愣住了。羊得还没来得及确认那蟾蜍是不是三条腿，那蟾蜍的身影就像消失了一样不见了。众人被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笼罩着，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可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得进庙搜查一番，于是羊得鼓起勇气打开庙门，其他人也战战兢兢地跟着进去了。

张训躺在庙里面，身体冰冷，像是睡着了一样死去了。众人惊慌失措地去照料他，可他再也没能从那沉睡中醒来。无奈之下，众人只好抬着他的尸体往回走，羊得顺便问村里的人这庙里到底供奉着什么，可村里的人也只是说这是青蛙神的庙，谁也不知道它的来历庙里面空荡荡的，看起来也不像供奉着什么东西，而且这几年在这片土地上也没人来参拜了，就这么荒废着被扔在这儿了。青蛙神——羊得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众多士兵里有个杭州出身的人，听了他的解释后，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羊得也知道张训的妻子是杭州人。

× × ×

“这样，这个故事就讲完了。所以呢，还请大家对这青蛙神务必怀有敬意，小心别遭受可怕的灾祸。”

星崎先生说完，一边用手帕擦着嘴，一边回头看向壁龛里的大蟾蜍。 LcctFV2h9tSdB/aNGG5poLVKbDEm6n/nAiW1K6wRDIJ23xj9FB8TGgHX0wpRig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