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S君讲的故事。S君说去年回了一趟阔别多年的老家，在那儿待了大概半个月。他的老家在四国的赞岐，是个叫A的村子。

“毕竟有八年没回去了，可周围的氛围一点都没变呀。是那种一成不变到让人觉得奇怪的程度了。虽然离村子三里左右的地方通火车了，但村子好像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挺不可思议的呢。不过听哥哥他们说，还是一年年在变化着的，只是我们看不出来到底哪里变了。”

S君的老家虽说叫村子，但紧挨着各地的人汇聚的繁华城镇，主街道几乎有着城镇的样子。即便如此，时隔八年回乡的S君却觉得没看出有什么变化。

“所以说也没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当然了，我本来就是为了参加父亲十七周年忌日的法事回去的，一开始也不是奔着找乐子去旅行的，不过即便如此，也确实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呀。但是，只有一件事——我遇到了一件感觉挺适合在今晚这个聚会上讲的事儿接下来我就讲讲这事吧。”

说完这样的开场白，S君就静静地讲了起来。

× × ×

我回到老家是在五月十九日，不巧的是，每天都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那雨就像雾气一样不断飘落。父亲的法事是在二十一日举行的，毕竟这边凡事都按老规矩来，所以相当麻烦。尤其是我家在当地也算老家族了，就更繁琐了。当然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只是穿着和服裙裤在那儿闲逛而已，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挺累的。

仪式结束后，饭菜就上桌了。毕竟来了四五十位客人，所以特别忙碌。而且这种时候，还有些人拼命喝酒、偷懒，就更忙不过来了。不过好在哥哥嫂嫂之前就很费心，做了各种安排，所以一切都还算顺利进行，客人们似乎也都挺满意的。在宴席上，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小袋冈那件事是真的吗？”

提出这个疑问的是住在镇上的肥料商山木，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坐在他旁边、年纪相仿的井泽老人歪着头回答道：

“哎呀，我也是最近才听说这事的，不知道是真是假呀。”

“好像是真的呢。”旁边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说道，“毕竟有好几个说听到那没声的叫声了呀。”

“是青蛙叫吧。”山木说道，“那附近有好多大青蛙呢。”

“不是呀，听说那段时间青蛙都不叫了呢。”第三位男子解释道，“而且能听到很奇怪的叫声。报纸上都登了，应该不是假的吧。”

听到这样的对话，在招待客人的我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是什么呀，是个什么样的事儿呀？”

“哎呀，跟东京来的人说这事，说不定会被笑话呢。”山木放下酒杯，自己先笑了起来。

山木似乎还是半信半疑的，而第三位男子——我都已经忘了那人长什么样了，后来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在镇上开布店的成田——好像对这事深信不疑呢。他对着所谓的东京来的我，很是绘声绘色地解释了起来。

村子外面有个地方叫小袋冈。我不太了解家乡的历史，不过在元龟、天正那个时代，长曾我部氏几乎占领了四国的大部分地区，在天正十三年，羽柴秀吉攻打四国的时候，长曾我部的老臣细川源左卫门尉在赞岐一带搅得风云变色，让上方的军队很是头疼，据说就是这么回事。源左卫门尉的部下里有个叫小袋喜平次秋忠的人，他在我们村子附近修筑了一座小城。小袋冈这个名字就是这么来的，虽说叫冈，但其实和平地差不多，有些地方甚至比平地还低洼呢，不过不管怎样，好像自古以来就叫冈了。攻打到这儿来的是浮田秀家与小西行长的两军，小袋喜平次也拼命抵抗了，不过毕竟寡不敌众，四五天之后城就被攻破了，有说法是喜平次秋忠被敌人活捉后杀掉了，也有说法是他变身逃走，回到本国土佐去了，不管怎样，在这里发生过很激烈的战斗，这在老人们的口口相传中是确有其事的。

话说回来，在那冈的中间位置有个小袋明神。是小袋喜平次在自己城内供奉的守护神，也不知道神体是什么。城被攻破的同时也被烧毁了，不过那神社却神奇地完好无损，就那样被保留了下来，依旧作为小袋明神被供奉着。我家的记录里还留存着我家先祖向这个明神捐赠过华表的记载呢，所以到江户时代好像都一直备受尊崇。可到了明治初年，这儿遭遇了几十年一遇的大洪水，小袋明神也没能逃过这场天灾，神社和神体都不知道被冲到哪儿去了。当时恰好是禁止神佛混淆的时代，祭祀的神不明确的神社都面临着被毁掉的命运所以这个小袋明神的神社也就没再重建，就这么没了。它的遗迹被称作明神迹，小神社的基石之类的还保留着以前的样子，不过确实也没人去管它了。那附近有很多大栗子树，我还记得小时候去那儿捡落叶的事儿呢。

据说最近在那个小袋冈发生了一种奇怪的事——大致就是这样啦。不知怎么的，在那好像是明神迹的附近能听到很奇怪的叫声。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青蛙或者猫头鹰之类的叫声，不过好像又不是。据说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的，一些好奇的人还去探寻了一番，不过还是没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老人们讲，以前也时不时有这样的传言，还有说法是这是栖息在明神神社殿堂地板下的大蛇搞的鬼，不过当然了，也没人真的确定就是这么回事。没想到隔了几十年，今年又出现这种情况了。

这叫声对人也没什么危害，不管发出什么样的叫声，其实也没必要太当回事。只要随它叫就好了，可既然人有好奇心，就没办法对此不管不顾了，村里的青年团三四个人一组轮流出去探险，可到现在都还没能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而且那叫声也不是一直能听到的。白天的时候当然是一片安静，晚上也得过了九点之后才能听到。而且有时候感觉那声音以明神迹为中心，刚觉得西边能听到，结果东边又能听到了，以为在南边能听到，结果北边也能听到了，搞得探险队都搞不清声音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了。

说到那叫声——听听到的人讲，那不是人的声音，也不是鸟叫，更不是虫子叫，倒像是野兽的声音，声调也不怎么高。总感觉像是在池塘底哽咽哭泣的那种悲伤的声音，听了之后好像会有一种凄凉的感觉。小袋冈这件事大致就是这样的情况，这在这一带已经成了个大家都关注的事儿了。

“怎么样，你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吗？”井泽问我道。

“不清楚呀，只觉得挺奇怪的。”

我这么简单回了一句就躲开了。实际上，我对这类问题本来就没太大兴趣，所以也没心思再去深入探究了。 JG3K2MesDxS+cPfEfop5Eh7NzSdkJuXlfoulaVIsYiSeaHUYMAT9902MIi7BjN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