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岛,你以为鲅鱼只是美味的海鲜吗?错。这种漂亮、铮亮、有排场的大鱼,当然是一种常见的美食,但对于青岛老丈人这类有趣的物种来说,鲅鱼其实是一个闪闪发光的吉祥物,可大快朵颐,可慰藉心灵,可炫耀标榜,更可检验自家女儿的家庭地位和女婿的忠诚度。对于那些准女婿而言,鲅鱼也不是一种时令海鲜,而是掩护他们跨进女朋友家的柳条帽,或者说是被女朋友家接纳的敲门砖。
没有一座城市,会像青岛一样,对鲅鱼注入无限的乡情与热情,以及丰富的饕餮想象。鲅鱼对于青岛而言,也不仅仅是万千海鲜中的一抹亮色,它更像是一种吉祥物,集中了这座城市的美食文化、地域文化和人情文化。
鲅鱼
如果一个青岛男人生了女儿,人们除了祝贺他加入“老丈人协会”外,还会恭喜他今后有女婿“送鲅鱼”。青岛人都知道,每年春季鱼汛初到时,女婿要登门给岳父岳母送新鲜鲅鱼,此风由来已久,年年如此,已成习俗。
甚至有人说,青岛的鲅鱼节其实是“老丈人节”。那句“谷雨到,鲅鱼跳、丈人笑”的俗语即源于此。鲅鱼是大海味道的总和,是青岛寻常人家厨艺等级“展扬”的民间指向。一招鲜的鲅鱼饺子、熏鲅鱼、卤鲅鱼子和鲅鱼丸,才是海货小厨神的入门标配。四五月间,性感的鲅鱼,才能留下春风。
宽泛点讲,鲅鱼就是南方人说的马鲛鱼,不过青岛的鲅鱼叫蓝点马鲛。这种大块头的海鱼,肉质宽厚而刺少,产量也颇为喜人,因此家常而实惠,是最让青岛人倾注丰富创造力的海货之一。青岛人的餐桌因鲅鱼的加盟而丰盈,春日也愈发蓬勃。一条鲅鱼,青岛人对其倾注了全方位的想象力,除了红烧、清蒸、炸、烤、煎之外,还创造了甜晒鲅鱼、鲅鱼干零食、鲅鱼饺子、鲅鱼丸子这样的美味。鲅鱼饺子是青岛的高光美食,赋予了鲅鱼更鲜美的传播力。
近些年,饮食文化越发讲究食不厌精,鲁菜惯常的红烧鲅鱼成为最不讨喜的一类吃法。于是,鲅鱼的新鲜度成就了个性而时尚的新吃法,比如日式的鱼生、川菜里的水煮鱼片。甚至仿照欧式的煎鳕鱼来制作煎鲅鱼段,再配以柠檬汁和干白,也是一款拉风的吃法。如果到青岛家庭做客,餐桌上有一大盘裹着鸡蛋液和面粉煎制而成的鲅鱼段,那你一定要多敬主人几杯酒。这种煎鲅鱼虽然口味既寡淡又肥腻,却是青岛人招待贵客的一道菜。这有点像少数民族地区同胞请客人吃手抓羊肉,菜肴看似做法平实,却内含着主人热气蒸腾的一颗好客之心。
青岛人对鲅鱼的热爱,绝对是认真而瓷实的。他们把鲅鱼饺子和鲅鱼丸子这两道费时费力的美食,作为普通家庭厨房进阶的一个重要标志。如果一个厨艺菜鸟能熟练掌握以上两种鲅鱼的做法,基本可以游刃有余地制作各种美好的海鲜佳肴了。
记得有一多年“远离庖厨”的精致女友,在某个春日邀请我们去爬山并野炊,午餐就是她用提前在家准备好的鲅鱼泥煮制的鲅鱼丸子青菜面。那风景、那味道、那情调,被圈里人视作至今无法超越的野餐。当然,女友从此一雪“大小姐”之耻,跃升至美厨娘之列。不过,她最近已经醒悟过来,直言:你们这帮坏人就是哄着我做饭。
一年四季,青岛人离不了的还有用花椒盐水腌渍、晾干的咸鲅鱼。当冬季跌跌撞撞地来临,北风逼退了海风咸的氤氲,甜晒的鲅鱼也迎来了自己的狂欢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