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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程虽然凶险，但是结果是好的，邓桂荣生了一个儿子，代价就是子宫切除了。
邓桂荣知道后，短暂的沉默后，看向身边熟睡的儿子，说了两个字，值了。
江镇平回来了，是邢昭磊的父亲捎信过去告诉他的，因为这个，邢国江还被于老太给埋怨了，怪他小题大做。
于老太的原话是，“不就是生孩子么，还用把当家的叫回来？耽误一天工得耽误多少钱？”
“爸，这次要不是邢大爷跟邢昭磊，你就见不到我妈了。我奶拦着不让送医院，切了子宫保住命都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江秋叶站在江镇平跟前，低头看着蹲在那抽烟的汉子。
上辈子，她就见过江镇平一次，是江镇平住院的时候，江镇平得了胃癌，在医院住院，她跟着母亲去探望。
当时她做梦也不会想到，终有一天她会开口问这个男人叫爸。
“你奶没文化，从旧社会过来的，没见识，你也别计较，花了多少钱？”
江镇平吐出一口烟，抬头看向她，缭绕的青烟中，那双眼早已被生活磋磨的没了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木讷、钝错。
“花了二十八块钱。”
二十八块钱放在现在，一顿外卖的钱，可在七几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她还记得母亲没事的时候跟她念叨过，七几年的时候，姥爷一个月工资三十二块钱，母亲七六年上班，第一个月是二十四块钱。
江镇平叹了口气，又抽了一口，抽的只剩下烟蒂，又抽了一口，这才扔在地上碾灭。
“我知了，我进去看看你妈，钱的事儿我回去跟你奶说。”
“嗯，爸，你还没吃饭吧？”江秋叶看着他佝偻的背影问道。
江镇平摆摆手，朝着阳光照耀来的地方走去。
江秋叶转身下楼，去职工食堂花了一毛钱买了四个肉包子，拎着回了病房。
邓桂荣出院那天，江镇平拉着家里的地板车过来接的，回到家，小满已经把炕烧热了。
安顿好邓桂荣母子俩，江镇平去了于老太那屋。
江秋叶顺着窗户看着他的背影，估摸着是去说钱的事儿了，江家如今还是一家子一起过，没分家，江镇平跟江镇国赚的钱都交给于老太。
平心而论，江镇平一个月赚得不少，农闲的时候，就在山上的木材厂扛木头，一天两个工分。
五天十个工分就能换四毛钱，一个月下来两块多钱，农忙的时候，收地一天五个工分。两天就赚四毛钱。
可这几年，愣是一个子儿都没攒下。
要是于老太是那好的倒也没啥，一家子开销、人情往来说实话也不老少，可明显于老太不是那样的。
邓桂荣刚嫁过来那几年还行，于老太倒也对得住她，自打邓桂荣一连生了两个闺女后，于老太的态度就变了。
尖酸刻薄，成天嫌这嫌那的。
这次，邓桂荣跟江镇国的媳妇冯美华前后脚怀孕，冯美华的肚子尖，农村老话尖肚子生儿子，邓桂荣肚子圆，于老太更是来劲了。
有点啥好东西都给冯美华送去，对邓桂荣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江秋叶心不在焉的看着怀里的八一，想着这些事。
邓桂荣看了她一眼，“你把他放下，让他自己玩会儿，总抱着胳膊酸。”
“没事儿，不沉。八一这么好看，我稀罕。”
回神，江秋叶笑笑，换了个姿势抱着八一。
邓桂荣是在八一那天生的这小子，索性就取名江八一。
江秋叶看着八一，是越看越稀罕，他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婴儿了。月子里的孩子，胎带的水肿还没消，那双眼皮就隐隐可见了，睫毛那么长，看的江秋叶羡慕极了。
娘俩这边说这话，就听于老太那屋嗷一嗓子，骂骂咧咧又哭又闹的声音传出来了。
江秋叶看向邓桂荣，邓桂荣摇摇头，凑过去将八一抱过来。
不多时，江镇平顶着一个巴掌印回来了。
“我奶不给钱？”江秋叶问。
邓桂荣看了她一眼。“你抱着弟弟去把小满找回来，该生火做饭了。”
江秋叶看了江镇平一眼，没说什么，起身迈步抱着小八一离开了。
站在院里，江秋叶往于老太那屋看了一眼，目光渐沉，略想了想，抱着八一提步去了于老太屋里。
弯腰低头进屋，光线瞬时暗了许多。
“八一乖，不闹。”
江秋叶拍了拍八一，掀起泛黄的门帘进到东屋。
于老太盘腿坐在炕上，见她来了，没好气的说道：“大的刚走又来小的，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会儿了。”
说着话，目光落在八一身上，瞧着白胖的小子，心里顿生欢喜，但一想到邓桂荣，这股欢喜生生压了回去。
不就一个大孙子么，她二儿媳妇也照样能生！
“奶，咱家是不是要分家了？”
于老太一愣，“谁跟你说的，我还没死呢，分什么家分家。”
“好，既然没分家，为啥我爸要钱你不给？我爸挣的钱都给家里了，怎么要用个钱这么费劲呢？”
于老太一巴掌拍在炕上，“我没答应让你妈去医院生崽子，你妈愿意去赖我？再说你不是能嘛，自己找钱去啊！”
江秋叶冷笑，“行，这话你记好了，等我二婶儿生孩子，我看要去医院的！”
说罢，江秋叶抱起八一离开了。
不着急，等着！
冯美华眼瞅着也要生了，那时候她再看，要是于老太敢有一点偏心，这事儿就没完！
从屋里出来，江秋叶抱着八一，看着西边的彩霞，深吸一口气。
这日子要是指望于老太得饿死！
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干，到头来攒不下一分钱，日子可不是这样过的。
可现在是七几年，受国家政策的影响，自己干点什么不现实，一个不好会被当成投机倒把抓进去。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家给分了。
江镇平是个肯干的，邓桂荣也不是好吃懒做的，好好经营，日子一准儿错不了，退一万步讲，就算再坏也坏不过现在。
正琢磨呢，冯美华挺着肚子端着一碗樱桃，跟个将军似的，从外面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哟，八一接回来了？我看看。这大胖小子。”
冯美华走到江秋叶跟前，逗了逗孩子，转而朝屋里瞟了一眼。
“我听说你妈这次可是遭了大罪了，听彩凤妈说子宫给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