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叶没吭声,邓常军也不急,掏出烟口袋,自顾自的卷了一根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一根烟快抽完,江秋叶终于开口了。
“也不是联系销路,就是不想让我妈知道。我妈身子骨不好,我怕她跟着上火。您就帮帮我吧。”
小孩子做事才不考虑后果,她作为活了两辈子的成年人,这件事一旦被发现的后果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邓桂荣这人别看平时不言不语一副没主意的样子,实则情感十分细腻,心思敏感。
这件事在没成之前必须瞒的死死的。否则,不管成与不成,她得先急出个好歹来。
江秋叶把她的担心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叹了口气,“大舅,我知道你们都是真心心疼我们,但往后还有几十年的光景。我们终究得自己立起来才能把这个家撑起来啊。”
闻言,邓常军半晌没说话,又卷了根烟,吧嗒吧嗒一言不发的抽了起来。
一根烟抽完,邓常军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烟沫子。
“走吧,回家,明天我跟着去,你在家吧。大姑娘了别整天到处乱跑,弄的风言风语那可真就要了你妈的命了。”
“大舅,我得去。”江秋叶道,“我知道轻重,要是真有个万一,家里都得靠您照应着,再者说,这事儿我那小伙伴不让往外说,您去了怕是不妥当。”
邓常军琢磨了一下,“我给你哥去电话,让你哥跟你去!”
“大……”
“要不都别去!”邓常军瞪了她一眼,扭头往前走。
见状,江秋叶明白要是再坚持恐怕她这个大舅真会拿跟绳子给她捆家里,遂不再说什么。
回去,邓常军随便找了个借口把邓桂荣留住了。
下晌吃完饭,江秋叶带着小满回家。
到家,生炉子烧炕,屋里渐渐有了热乎气。
“姐,明天晚上也带我去吧。”小满凑过来。
“不行,这也不是去玩,你在家锁好门,谁来也别开,要是实在害怕就把蜡点上。等卖了钱姐给你买新棉袄。”
小满刚想说什么,门口传来脚步声。
“秋叶。”
隔着门,邢昭磊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磊子哥,没锁门。”
江秋叶坐起来,稍微拢了拢头发。
开门声响起,邢昭磊拎着一兜槽子糕进来。
“去场部买的,给我婶儿拿点。”
槽子糕可不便宜,这一兜得两三毛钱。
“那我代我妈谢谢你啦。还有啥事没?”
“嗯。”邢昭磊看了小满一眼,转而看向江秋叶,“明晚我跟你一块去。”
????
“为啥?”她脱口问道。
“……”
“不为啥,你在家等着,到时候我来找你。”
说完,邢昭磊转身往外走。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弄的江秋叶一脸蒙圈。
“姐,其实……其实……”
江秋叶看向她,“其实啥?”
“其实磊子哥做我姐夫也挺好的。”小满笑滋滋的看着她。
“你快别闹了。”江秋叶摆摆手,“磊子哥心里有喜欢的人。”
“是谁啊?”小满好奇的问。
“是……哎呀,你个小屁孩,别瞎打听,我去做饭。”
说完,江秋叶蹦下炕,去了外屋地。
磊子哥人好,之所以这么对她,也是可怜她的成分多,要说男女之情,她还真不敢想。
那可是上辈子的恩人,对她来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不可亵渎!
第二天上午,传说中的大表哥邓跃进来了。
要说她这个大表哥可是了不得,前世,他可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初中毕业,因写了一手好字被场部宣传科要走。
后来恢复高考,他一边上班一边复习,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北大。
这在当时可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
毕业出国留学,学成回来后放弃大学教授的工作,回到农场中学教书。
后去了教育局,最后进省教委。
“哥,你吃饭了么。早上熬的苞米面粥还有点,我去热热。”
“吃过了别忙了。带来两条鱼还有一袋大米,单位分的,你收拾收拾。”
邓跃进比她大五岁,今年二十四岁。长相随于淑芬,个头随老邓家,一米八多的大个,浓眉大眼,完全长在那个年代的审美点上。
“还有,带了个军大衣,晚上穿。”
“你穿吧哥,磊子哥昨天给我拿了一件狗皮大衣。我冻不着。”
“磊子哥?邢昭磊?”邓跃进微微挑眉。
“嗯。”
邓跃进挑挑眉,没说什么。
一晃天黑了,江秋叶抓紧时间睡了一会儿,八点多的时候,邢昭磊来了。
进屋看见邓跃进愣了一下。
“跃进哥。”邢昭磊打了个招呼。
邓跃进嗯了一声,继续闭眼假寐。
江秋叶看着两个人,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总感觉有点说不出来的怪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晃到了十点半,三人穿戴利索后出发。
临走时,江秋叶嘱咐了小满几句,从外面把门锁上。
那时候不比现在,随处都有路灯,那时候可真是叫做伸手不见五指。
入眼乌漆嘛黑一片。
到了路口,三人等了几分钟,二莽子开着一辆解放车后面带着一个挂斗来了。
将把将能坐四个人。
“跃进哥你咋也来了?”二莽子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看着我妹。”邓跃进言简意赅的答道。
噗嗤
二莽子没忍住,笑了出来,还不忘瞥了邢昭磊一眼。
“磊子,你自求多福吧。”他小声说道。
“开你的车,哪那么多废话!”
江秋叶没心思理会他们三人,只看着乌黑黑的窗外,遥远的记忆被勾起。
这条路她是熟悉的,前世小时候她总跟着母亲做大客车回姥姥家。
那时候还没修水泥路,路面坑洼不平,交通也不方便,一天就两趟客车。
后来好了,路修了,车也多了。三个小时的路程一个半小时就能到了。
有时候人就是一个很奇怪的生物,苦的时候盼着甜,真甜了,却又怀念那些苦日子。
现在她想,可能怀念的并不是那些个苦日子,而是在那些苦日子里的无忧无虑。
一路颠簸,下半夜一点半到了鹤平煤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