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副天塌下的样子,江秋叶大约猜到了几分,肯定是二莽子那个快嘴的把拉煤的事儿跟他说了。
江秋叶跟着邢昭磊来到外屋地。
“明天去鹤平?”
江秋叶:废话,你不都不知道了吗,还问。
“嗯。”
腹诽的话可是不敢拿出来说!
“想好了?”邢昭磊又问。
“嗯。”
江秋叶也又嗯。
“知道后果么?”邢昭磊问,“八队李国忠因为这事儿被抓,判了八年,八年,什么概念你懂吗?真出了事儿你打算怎么办?二莽子能把自己摘干净,你呢,你能吗?你有没有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这么赚钱的买卖,二莽子为啥非要找你来一起干?你想过吗?”
“他二姨家在南方,真出了事儿,他一走了之,你就是那个替罪羊,你还不明白吗?”
邢昭磊气的青筋暴起,江秋叶从未见过他这般生气的模样,无论是前世还是如今。
可是……
一个穷人有选择的权利吗?
他又怎么知道她没有想过这些!
江秋叶抬起头,对上他几乎喷火的视线,倔强中夹着一丝丝微不可查的委屈。
“你体会过穷的滋味吗?”她一字一句的说,“你在医院外面无助的哭过吗?你知道亲人离世时不知所措的感觉吗?”
ICU外,医生告诉她一串足以压垮的冰冷数字时,看着仪器上的心跳变成一道直线……
那个时候,她是怎样的无助,即使重活一次,她也清清楚楚的记得!
“这些……我都有,我不想让我的家人像我那时候一样再体会一遍同样的滋味,有什么错吗?”
她期待未来,又恐惧未来。
她不知道上辈子的事情会不会重新来过。
她是这个时空的异类,有太多的不确定的因素,她不知道她的到来会不会对既定的结果做出什么改变,还是说她的到来只是让她亲身经历一遍母亲的一辈子,并不会对结果做出什么改变。
假设一切没有任何改变,母亲依旧会躺在病床上,ICU外依然会有一串冰冷的数字砸过来,那个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难道还指望邢昭磊又像个救世主一样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的面前吗?
不仅如此,还有邓桂荣、小满、八一,既然这辈子有缘分做亲人,那他们就是她的责任!
她能指望谁?她又该指望谁??
邢昭磊愣了,看着她眼底隐约划过的水花,心头涌动着一丝心疼。
他抬起手,堪堪碰到她的肩膀,却定住了。
“你不用这么辛苦的。”
手擦着她的肩膀无力的垂回到身体两侧。
你还有我!
他在心里无声的说道,但,语言太过苍白,他本就一无所有,又拿什么底气来说这话呢?
江秋叶心头一颤,随即笑了。弯弯的眉眼,露出两颗小虎牙,模样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磊子哥,这世上每个人都过得不容易,谁也不是谁的责任,谁也不应该成为谁的责任。你有你的路要走,你不属于这里,考上大学走出去,外面的世界才是属于你的。”
邢昭磊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吃饭吧。我先走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转弯处,江秋叶才收回视线,转身掀起帘子进屋。
“姐,你跟磊子哥吵架了?”小满问道。
“没有,我跟磊子哥吵什么架,快吃,吃完咱们去姥家。”
说完,江秋叶坐下,端起粥喝了一口,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邢昭磊知道这件事反应都这么大,那邓桂荣呢?上次卖鸡蛋的事儿,她都担心的好几宿没睡好。
这回还不得死活拦着不让她去啊?!
思及此,江秋叶心里有了主意。
俩人吃过饭,锁好门,搭拉甜菜的车去了姥家。
去的时候,邓桂荣已经收拾完东西了,大包小包的堆在门口,见她俩来了很是吃惊。
“一会你大舅回来就送我俩回去了,大冷的天你俩来回折腾啥。”
“想你了。”江秋叶接过八一,亲昵的点了点他的小鼻尖,“小八一,想姐姐没?”
八一伸着小手欢快的拍着她的脸。
“这丫头,这么大了还撒娇,也不怕你舅妈她们笑话。快上炕暖和暖和。”
江秋叶抱着八一坐在炕上,“我大舅呢?”
“你大舅去后街了,有杀猪的,不让他去也不听非要去凑热闹,咋,你找你大舅有事?”于淑芬问。
江秋叶笑眯眯的摇摇头,“没事,随便问问。”
说完,她回头看向邓桂荣,“妈,我也想去看看杀猪。”
邓桂荣怔了一下,随即摆摆手,“去吧去吧,跟你大舅一样,就愿意凑热闹,回头吓到了可别哭着喊着找妈。”
得了令,江秋叶一溜烟跑出了家。
才走到半路,就碰上了往回走的邓常军。
“大舅。”
江秋叶喊了一声,一路小跑迎了上去。
闻声,邓常军抬头,“小妮子,你咋来了?”
江秋叶颠颠的跑到邓常军身边,冲其他人一一打招呼,随即小声说说道,“大舅,我有点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
邓常军愣了一下,打量着她的神色并不像是在说笑,随即看向其他人,“你们先走,我家丫头大了有秘密了。”
其他人哄声大笑,说笑一番往前走去。
待人都走干净了,江秋叶略组织了一下语言,把事情大概跟邓常军说了一遍。
听完,邓常军板起脸,道:“你个丫头家,这些事该你打算吗?你大舅二舅还活着,轮不到你一个孩子出去讨生活!”
“大舅!”情急之下,江秋叶拽住邓常军的袖子,“大舅,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的顾虑,可富贵从来都是险中求,这五+吨煤,咱们细分出来,转手赚的就顶一年的钱的,有这门路为啥不干?”
“你还知道富贵险中求,万一没求来富贵呢?你是打算要你妈的命吗?”
“可不敢可不敢。”江秋叶连连摆手,“这不自己心里没底,才跟您商量讨主意来了嘛。”
闻言,邓常军冷哼一声,“你这丫头主意正的很,我看要不是不知道怎么跟你妈说,这事儿你都不会告诉我。”
见他的态度似是有些松动,江秋叶悄悄松了一口气,“大舅。你放心这事儿保证万无一失。我朋友那边都打点好了,明儿后半夜我们去鹤平拉煤,我是希望能找几家稳妥的,煤到手,咱们就直接分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联系销路?”邓常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