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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伙儿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拉扯着已经瘫软的邓桂荣。
看着这一幕，江秋叶没着急进去，而是趁着大家伙儿不注意悄悄来到邢昭磊身边，耳语一番后，这才领着已经傻掉的小满往院里走。
江秋叶拉着小满来到江镇平身边，转头询问说，“要看看吗？”
小满犹豫一秒钟，点点头，眼眶通红的说道：“姐，我想看看咱爸。”
“好，你要有心理准备。”
小满点点头。
江秋叶往前一步，深吸一口气，双手扯着两个角，掀开白帘，眼角瞥见那张惨白的脸，江秋叶猛地别过头，深吸一口气。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
人是死了以后抬回来的，仓促的换上装老衣服，整理一下遗容，惨白发青的脸上还有血迹，额头上硬币大小的伤口已经结痂，呈现深红色。头发梳过，但暗红色的血迹还是清晰可见。
指甲里都是黢黑的泥。
江秋叶鼻子一酸，一阵心酸与莫名的悲哀，别过脸掉下泪。
看吧，这就是人的一生，辛辛苦苦一辈子，死后连基本的体面都没有。
她难过的是死亡这件事，难过的是不知道人活一辈子到底值不值。
累死累活一辈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飘在院子上空的那些哭声，有多少是真情有多少是假意？
呵呵。
“小满，他是咱爸，待会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怕知道吗？”
江秋叶挡在小满跟前，低头看着小满。
小满点点头，“姐，我想看看咱爸。”
江秋叶摸摸她的脑袋，侧过身，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拥在怀中。
“爸！”小满扑通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白帘，放声大哭。
孩子的哭声掺不得假，悲恸的哭声引得大伙儿纷纷跟着掉泪。
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让这孤儿寡母往后的日子咋过啊。
江秋叶低下头，神色平静的看着沾着泥土的鞋尖。
咋过？还能咋过？
咬着牙一点点往前走，扛着过！
棺材买回来了，天空飘起了毛毛雨，邓常军兄弟俩跟江镇国一起，在队上老人儿的流程下，按着规矩把江镇平抬到棺材里。
盖棺，就在准备钉钉的时候，邓桂荣忽然疯了一样冲了出来，死死扒着棺材沿说什么也不松手。
“桂荣，快放开，别让镇平走的不安心。”
邻居几个小媳妇拉着邓桂荣，纷纷劝说着。
邓桂荣拼了命的摇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秋叶拉着小满，推开挡在前面的人，从后面抱住邓桂荣。
“妈，妈，别让爸走的不安心，妈，起来，咱们起来。”
“就是啊，桂荣，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这几个孩子想想啊，他们不能没有妈啊。”
于淑芬跟张明英一人一边拉着邓桂荣的胳膊，一边哭一边劝慰着。
“时辰到，起灵！”
高亢的声音刺透吵嚷的声音，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哭晕过去的邓桂荣被于淑芬几个抬着进了屋。
绳子搭在棺材上，妥当后，摔盆成了难题。
按礼，男娃摔盆，八一还小，压根担不起摔盆的事儿，侄子也没有，谁摔这个盆成了难题。
见状，江秋叶冲过去，端起地上的火盆摔在地上，火盆带着火星子顿时四分五裂。
“爸，一路走好！”江秋叶高喊一声。
哭声开路，引亡者前行。
江镇国几个人抬起棺材朝老江家祖坟走去。
抬棺走远，生灶做饭。家里的娘们已然不能主事，冯美华更是指不上，她不跟着添乱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万幸于淑芬是个能张罗的，张明英在屋里陪着邓桂荣，于淑芬就张罗着来帮忙的人收拾饭菜。
江秋叶带着小满随着送葬的队伍一路跟在棺材后面来到江家祖坟，坑已经挖好了，棺材落下，当第一锹土落在棺材上时，江秋叶别开眼看向不远处光秃秃的山头。
人死如灯灭，江镇平的一辈子走完了。
回去的路上，江秋叶背着小满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大人们的后面。
邓常军回头看见，往回走了几步来到江秋叶跟前，抱起小满往前走，江秋叶则安静的跟在邓常军身后。
她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于淑芬是个麻利的，他们到家，饭菜已经准备妥当。
吃过饭，收拾完碗筷，人散了，屋里只剩下家里这几个人。
于老太躺在炕上，额头上敷着毛巾，哎哟哎哟跟牙疼似的哼哼着。
邓桂荣靠着自家嫂子坐在靠门边的炕梢，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一整天滴水未进，嘴唇干裂起皮，手冰冰凉。
冯美华端着一碗粥来到于老太跟前，“妈，起来吃点东西吧。”
于老太哼哼唧唧的坐起来，接过碗，忽然，朝着邓桂荣狠狠的砸了过去。
事出突然，众人压根一点防备都没有，瓷碗就这么不偏不倚的砸在了邓桂荣的脑门上，咚的一声，鲜红的血顿时喷涌而出！
张明英一把扯过毛巾捂住邓桂荣的脑袋，于淑芬跟邓常军兄弟俩腾的站了起来。
“老于婆子你当俺们娘家人是死人啊！”于淑芬掐着腰指着老于婆子骂道。
江秋叶跟着一个箭步挡在邓桂荣面前，神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直直的望着于老太。
屋里的气氛瞬时紧张起来，剑拔弩张。
冯美华一看于淑芬这阵仗，瞅了自家男人一眼，不甘示弱的回骂道：“姓于的，你赶紧给我一边呆着去，这是俺们老江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言语。”
“你们老江家，呵呵。”于淑芬冷笑，指着邓桂荣说道：“她姓邓，是俺们老邓家的姑奶奶，俺们娘家人凭啥不能言语。你赶紧给我滚一边去，不然我新账老账跟你一起算！”
“滚，让她滚！克夫的扫把星，克死我儿子，让她滚！”于老太扯着毛巾，声嘶力竭的喊道。
闻言，邓桂荣浑身一震，空洞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不过是绝望，深深的绝望！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