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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江镇平失魂落魄的走了。
听着外面渐渐走远的脚步声，邓桂荣泛红的眼圈里，摇摇欲坠的泪花潸然落下。
一滴一滴落在八一熟睡的小脸上。
见状，小满想要过去，却被江秋叶一把拉住，冲她轻轻摇摇头。
感情的事儿，外人再多的安慰也只是隔靴搔痒，这感情里的酸甜苦辣还得当事人自己去往下咽，旁人帮不上的。
另一边，江镇平刚推开大门，一只脚还没跨进院子里，江镇国就着急忙慌的从屋里出来。
“咋样哥，嫂子咋说？”
江镇平看着弟弟急切的脸庞，不知怎么忽然感觉有点陌生。
这可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弟弟啊，怎么会忽然变得陌生了？
江镇平摇摇头，无力的往屋里走，江镇国紧跟在他身后。
“哥，你说话啊，嫂子咋说的？咱妈跟美华不能没人伺候啊！妈就不用说了，那么大岁数又遭了那么大的罪，正经得好好的养上一段时间，美华更不用说了，生三妮儿遭了大罪，这会儿连孩子都抱不动，总不能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去伺候啊，我还得上班。”
“老大，你进来。”
隔着窗户，于婆子的声音飘出来。
闻言，江镇平停下脚步，看向那扇落了厚厚一层积灰的窗框。
透过模糊的玻璃倒映出来的暗黄灯光在这漆黑的夜晚格外的冷清。
有点冷。
江镇平裹了裹衣裳，瞥见磨破的袖口，稍稍愣了一下，定定的看了几秒，最后在于老太不断的催促声中迈着沉重的步子朝那屋走去。
进屋，于老太面若枯槁的躺在炕上，一双眼深深凹进去，不过月余，整个人瘦了一圈，几近脱相，头发也白了一片。
“她不回来是不是？哼。”于老太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儿子，双手握拳重重的砸了一下炕，“当初我咋说的？这婆娘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你偏要娶，这回好了还说不得了，老大，揍，女人就得揍，揍几顿就消停了。”
“还反了天了，你平时就是对她太好了，女人就是不能惯！惯大劲儿了就骑爷们脖颈子上拉屎了！”
“明天你就回山上去，家里的事儿交给妈，你看妈咋收拾她。”
“妈，桂荣她……”
“你闭嘴！没用的东西，都啥时候了还向着她说话，滚出去！别在这气我！”
说完，于老太翻个身，后背对着他。
见状，江镇平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想说为啥同样都是儿媳妇，冯美华就能啥也不干，桂荣就得累死累活的当牛做马。
从屋里出来，三妮儿又哭了，婴儿的啼哭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江镇平站在院子中央，看着曾经这个充满烟火气的院子，不明白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如今却格外的冷清。
炕不再温热，也没人坐在灯下温温柔柔的说一句你回来了。
除了家里少了一个女人，一切似乎也没变。
但就是少了这个女人，让他心脏的地方空落落的。
……
三点多，灯亮了，邓桂荣穿上衣服，轻手轻脚的下地穿鞋。
掀起帘子去到外屋地，挪开缸盖，弯腰舀了两瓢水，洗脸梳头。
刚收拾利索，门帘被掀开，江秋叶迷迷瞪瞪从屋里出来。
“妈，等我一会。”
说着，江秋叶走到水盆跟前，掬起一捧凉水泼到脸上，透心凉的水刺激着她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瞬间清醒！
见状，邓桂荣心有不忍，“回屋睡吧，妈自己去就行。”
江秋叶从她手里扯过手巾，擦擦脸。
“没事，咱俩去能多赚点，到时候给八一买肉吃。”
闻言，邓桂荣噗嗤笑了，“八一还小，哪里能吃肉，我看是你馋肉了吧。”
“嘿嘿，嗯呢，馋肉了。”江秋叶甜甜一笑，把手巾搭在绳上，转身拉开碗架子，拿出两个碗放在灶台上。
邓桂荣顺势拿起暖壶，倒了两碗水。把水壶放下，接过江秋叶递来的大饼子。
掰碎了泡在热水里，娘俩坐在马扎子上闷头吃着饭，谁也没吭声。
静悄悄的清晨，呼噜呼噜吃饭的声音在不大的小屋内回荡。
吃过饭，邓桂荣进屋找了一条四方的纱巾蒙在江秋叶的脑袋上，四角系好。
江秋叶：……
果然，还是逃不开纱巾定律。
这……
这也太丑了！
现在她跟劫匪的唯一区别是劫匪的脑袋上套的是丝袜，而她的脑袋上裹的是纱巾。
“妈，不想围行不行？”江秋叶垮着一张脸问道。
“不行。”
邓桂荣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一手拿着装干粮的塑料袋一手拿着镰刀转身往外走去。
“苞米叶子打脸，要是不围纱巾，晚上回来你就等着吧，火辣辣的疼。”
这她是知道的，前世，上初中的时候，每年秋天学校都户组织学生去收地。
以班为单位，带着零食好吃的，大卡车把他们拉到地头。
苞米黄豆都收过。
黄豆费腰，苞米费脸。
割苞米的时候，她母亲也跟邓桂荣似的，找一个纱巾给她的脸蒙上。
但她嫌丑，一脱离母亲的视线她马上就把纱巾解下来揣在兜里。
结果就是晚上回家，脸上被苞米叶子割的一个个小口，一出汗别提多疼了。
晃神的功夫，邓桂荣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
江秋叶小跑着追上去，从后面挽住她的胳膊，一同往外走去。
车在大队部门口停着，娘俩去的时候，还没等走近，便听见吵吵笑笑的说话声。
三个一堆，两个一伙儿，东家长西家短聊着八卦。
邓桂荣一贯不是那爱凑热闹的，领着江秋叶走到胶轮车跟前。
“踩着车轱辘，把着车斗，一蹬就上去了。”
“好。”
江秋叶按照邓桂荣的话，正打算爬上车斗，驾驶室的车门开了，邢昭磊从车上下来。
“婶儿，叶子，你们坐车里吧，有地儿。”
见状，邓桂荣掖了掖头发，“你爸一会也去吧，让你爸坐吧，我跟妮儿坐车斗里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