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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朴次茅斯市外索思威克庄园 (Southwick House) 里,盟军海军总部的巨大作战中心,他们都在等待舰船返航。

这间宽敞、挑高楼板、四墙有金和白色壁纸的房间,此时正是活动热络的空间。那边有一面墙,整整一幅巨大的英吉利海峡地图,两名皇家海军女子服务团 (Women's Royal Naval Service, Wrens) 的士兵,每隔几分钟就在移动梯上爬上爬下,只为了替每一个返航舰队标定新位置,把图上的彩色标志在图面上移动。盟国各军种的参谋,三三两两挤在一起,每一个新报告进来,他们便默默注视,外表上他们很镇静,但外人都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紧张。这种紧张不安不仅因当下让舰队几乎就在敌人眼皮下转向,而且还要沿着特定的扫雷航道返回英国;舰队现在还面对另一种敌人的威胁——海上的狂风暴雨。对这些航速缓慢,又满载部队与补给的登陆艇而言,一次暴风雨可能就是灾难。

海峡中的风速,已刮到了每小时48公里,浪高1.5米,而天气预报还要更坏。

几分钟、几分钟过去,图面上反映出这次召回井然有序,一串串的标志回到了爱尔兰海,云集在怀特岛附近,一起挤进了英格兰西南海岸的各处港口与锚地。有些舰队得耗上差不多一天才能返港。

只要往图上瞄上一眼,每一个舰队的所在,以及盟国舰队几乎每一艘舰只,都一目了然,可是有2条船不在图上——2艘小型潜艇,它们似乎在图上完全消失了。

在附近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位俏丽的24岁海军女子服务团上尉,心中琢磨着自己的丈夫要多久才能回到母港。内奥米·科尔斯·昂纳 (Naomi Coles Honour) 有点着急,但还不到过度担心的程度,即便她那些在作战中心里的朋友,似乎对她丈夫乔治·伯特勒·昂纳 (George Honour) 上尉,和他那艘17米长的X-23号袖珍潜艇,要去什么地方都一无所知。

5月最后几周,英国各个港口为了准备D日的行动,都被人员以及装备给“塞爆”。图中可见士兵与装备正在登上位于布里克瑟姆的坦克登陆舰。舰艏前方的沉箱是为了方便吃水浅的LST装卸物资所准备的。

****

离法国海岸900米外,一具潜望镜破水而出,海面下方9米处,昂纳上尉缩在X-23号潜艇拥挤的控制室里,把军帽往后推——他记得曾这样说:“好了,各位,让我们瞧一瞧。”

他一只眼睛紧贴着有橡皮垫的接目镜,向四周缓缓转动潜望镜,接物镜镜面上模糊闪烁的海水消失,眼前隐约的景象便清晰了,这是靠近奥恩河 (Orne) 河口那个还睡意沉沉的度假胜地——威斯特拉姆 (Ouistreham) 。他们靠得很近,视野跟着放大,昂纳可以见到烟从烟囱里冒出来;而远处的一架飞机正从卡昂 (Caen) 附近的卡尔皮凯机场 (Carpiquet Airport) 起飞;他也见到了敌人,看得十分入神,德军正在沙滩上两边绵延不断的反登陆障碍物中间工作。

对这位现年26岁的皇家海军预备役军官来说,这真是伟大的时刻。他从潜望镜往后退,对负责行动、拥有领航才华的莱昂内尔·莱恩 (Lionel Lyne) 上尉说:“瘦子,看一看——我们几乎在目标上了。”

某方面也可以说,登陆业已开始,盟军的第一艘舰只和头一批士兵,已在诺曼底海滩外就位。在X-23潜艇的正上方,正是英军和加军登陆地区,昂纳上尉和艇员并不知道这一天的重大意义。正是4年前的6月4日这一天,就在不到320公里外的地方,英军33.8万人,从一处名叫敦刻尔克且熊熊燃烧的海港撤退。对在X-23号潜艇里的5名特别精选的英国人来说,这可是紧张、得意的时刻,他们是英军的前锋,X-23号艇上的组员正带领盟军返回法国,后面成千上万的袍泽马上就会跟上。

这5个人挤在X-23号潜水艇狭小但功能齐全的艇舱里,穿着橡皮蛙人装,他们带了几可乱真的文件,能通过最多疑的德军卫兵的仔细检视。每一个人都有一张贴有照片的伪造法国身份证,再加上工作许可证与配给证一应俱全,盖有几可乱真的德军橡皮图章戳记,还有其他相关信件与文件。一旦发生任何事,X-23号艇遭击沉或者不得不弃船,艇员就要游泳上岸,利用身上的证明文件,力求逃脱敌人的搜捕,与法国抵抗运动接触。

X-23号潜艇的任务特别危险,在H时前20分钟,它和姊妹艇X-20号——离海滩32公里外,在勒阿梅尔 (Le Hamel) 那处小小村庄的正对面——会大胆浮出海面充当领航指标,清楚地把英军与加军登陆地区的边线标示出来:这里的3处滩头被命名为剑滩、朱诺和金滩。

他们要遵行复杂且精细的计划,潜艇一浮上海面就打开无线电信标机,发出连续不断的信号;同时,声呐装置也自动经由海水发出声波,而由水下听音器接收,满载英军与加军部队的舰队,便会根据以上其中一种或两种信号直驶往目标区。

每一艘袖珍潜艇,装有一根5.5米长的伸缩桅杆,桅杆上有一具小型的强光探照灯,其发出的闪光柱,在8公里以外都看得到。如果灯光是绿色,表示潜艇已对正目标,红色则表示没有。

计划中还有其他辅助导航设备,每一艘袖珍潜艇,都要放出一艘系留的小橡皮艇,艇上有一个艇员,可以向海岸边漂浮一段距离。艇上配备了探照灯,可由艇员操作。盟军驶来的登陆艇艇,看到小型潜艇的灯光,以及漂浮的橡皮艇,便能精确标定3处登陆滩头的正确位置。

没有一件事会被忽略,包括袖珍潜艇也许会被庞大的登陆艇撞击的危险在内。为了保护X-23号,他们有一面黄色大旗做清清楚楚的标示,这一点也没有逃过昂纳的注意,这面黄旗也可能使他们成为德军射击的良好目标。尽管如此,他还是计划要扬起第2面旗帜,一幅很大的海军白色“战斗抹布”,昂纳和艇员准备冒被敌人射击的危险,也不愿冒险遭撞沉。

所有这些器具以及更多东西,都打包装进已壅塞的X-23号内舱。此外,在通常只配备3个人的潜艇内,多添了2名领航专家。现在在X-23号单一的全功能艇舱中,根本没有站起来或坐下去的空间,因为艇舱只有1.7米高、1.5米宽,和不到2.4米长。舱内原来就很闷热,在他们胆敢冒险浮出海面,也就是天黑之前,艇内空气将变得更糟。

即便白天在靠岸的浅海中,昂纳知道也一直有这种可能——被低飞的侦察机或者巡逻艇发现,他们在潜望镜深度待得越久,危险就越大。

莱恩上尉抱住潜望镜,做了一连串的方位侦测,很快就辨认出好几处地标:威斯特拉姆的灯塔、镇上的教堂,以及几公里之外朗格吕讷 (Langrune) 与滨海圣欧班 (St.-Aubin-sur-Mer) 另两座教堂的尖顶。昂纳说得对,他们几乎“正中目标”,离他们标定的位置,还不到1.2公里。

能这么接近,昂纳如释重负,这是一次漫长的困苦行程,他们从朴次茅斯港出航,2天的航程差不多就到了166.7公里。大部分时间都航经水雷区,现在他们可以进入位置,然后将潜艇坐底,“弃卒作战” (Operation Gambit) 有了一个好的开始。昂纳私底下希望规划人员另外取一个作战代号,虽然他不迷信,但望着这个词的意义,这位年轻的艇长大为吃惊地发现“弃卒”的意义,就是“西洋棋开局前被牺牲的小卒”。

昂纳从潜望镜中看了看正在海滩上工作的德军最后一眼,他想,明天这时候这些海滩就会打得天翻地覆。“降潜望镜。”他下令下潜;由于与基地没有联系,昂纳和X-23号艇员都不知道,登陆已经延后了。 KMjcv8XdpecxfxRrV9JLYSxZyd7NfyzSb4LPHxPR9xGJ7OirXM2htcH2RlIWkc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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