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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帅哥。”赵铭挑起眉毛，冲着面前的小商贩吹了个口哨，“上次我定的乌贼到货了没啊？”
商贩强忍住要翻上去的白眼，语气淡淡道，“还没呢，咱们这离海那么远，想要乌贼可不得等好长时间。”
“不是我说，兄弟你……”商贩压低了嗓音，他忍不住起了一点好奇心，“你这么着急要乌贼干什么啊？这都是，你来催的第四天了。”
听到这话的赵铭蹙起眉，“我爸，就喜欢吃这种。你还劝不住，不给吃就闹。要不然我也不会要这么急啊。”
商贩闻言摆了摆手，“那也得跟他老人家说呢，这东西运输过来要好长时间呢。毕竟咱们这里几乎没有水产养殖，这一整个镇子，恐怕就我一家卖这些的。更何况，你们要的还是……”
他湿漉漉的双手在身上胡乱的擦了一下后，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深海大乌贼，还要身长……十米！”
“你们当真没跟我开玩笑？我当时接下这单的时候还没有仔细看要求。”商贩的碎碎念在赵铭耳边响起，“谁知道是这种不可能完成的要求，早知道就……”
赵铭被他说的有点烦，直接摸出十张钞票，“你去找，尽快找到我还可以给你加钱。总之，你不想挣着钱的话，有的是人要。”
“挣挣挣。”他赶忙从赵铭手里抢过钱，手指熟练的沾了一口唾沫，在点清手里的钞票数后，喜笑颜开道，“我保证很快就给你搞到。搞到手后我送到你家门上。”
赵铭听到后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他并没有把商贩的话放在心上。他是一个假期回村的大学生，刚回去没多久，他爸就吵着非要吃乌贼。他们家本来就在深山野岭中，周围都是山，哪里有海？不仅离海远，而且这里的人能出去的更是少之又少。
没有办法这才按照自己父亲所说的，找到了这个小贩。
他一路瞎想着走回了自己的家，没有留意到天已经黑了。山路几乎没有路灯，亮着的只有路两边稀稀拉拉的旁人家里的灯，还是透过窗户纸打在外面路上的，更加模糊不清。
等他准备拉开自家大门的时候，却突然瞥见了大门里面站着一个黑影，一动也不动，似乎还在往他跟前走，那个黑影的行动根本称不上是走，因为他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起伏和晃动。
赵铭在那一瞬间被吓得不敢动，一时间就连头顶飞过的乌鸦都不敢出声。他的脑海中浮现了自己听过的所有鬼故事，恰好，好多故事发生的场景就是在他们这样的山村里。
晚风微微拂过，大门“嘎吱”一声就推开了一条缝。
他壮着胆子试着迈出一步，“谁在装神弄鬼？别怪我下手了！”
这话刚一落地，自己的头就被谁敲了一下，他这个时候才看清眼前的人，他捂着脑袋，“爸，你站这干嘛啊，吓死人了要。”
“你说什么胡话？”他爸绕着赵铭走了一圈，手上的蒲扇在赵铭的头上打了三下，“你在门口站这不动，我还是从家里窗户看见的，你呀，多大人了还是老走神。”
这话让赵铭一愣，这下他的世界才亮起来，原来这周围是有灯的。那刚才……他来不及多想，只能跟着老爸往屋里走。
一进屋，他爸率先在屋里的主位上坐下，头顶上就是一个灯，顶光打在他爸的脸上显得极其可怕。
老人脸上的沟壑不像是寻常老人，反倒像有人刻意拿刀子在他脸上划过一样，现在年龄大了，疤和皱纹长在了一起，所以格外的怪异。眼皮耷拉在脸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他的眼珠。这幅长相让人不禁怀疑他究竟是怎么看清事物的。
然而下一秒他抬起了眼皮，左眼根本不是什么黑眼珠，而是一个白色混着灰色的绞在一起的肉球。
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刀捅进了他的眼睛，然后用力拧了几圈。
赵铭被他爸这幅模样给吓了一大跳，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他爸爸。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父亲虽然是个辛劳的农民，可哪怕是风吹日晒，也不应该是这个模样。
他所有的疑问都被他憋进了肚子里，他不敢开口问，眼前的人让他有些陌生。就这样，屋内一时间沉默的可怕。
赵铭手紧紧地握起来背在身后，指甲已经在掌心留下了一排整齐的月牙，“爸，我妈呢？”
“你妈还没回来呢，她在后院喂猪着呢。”偏偏坐在主位上的老人没有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他的语气像平常一般，“儿子，你已经几年没回来了？”
“三年了。”赵铭仔细地回想了这些年，自己在外地读大学，刚开始放假不回家是在外面打工补贴家用，到后面的家里人主动让他在外打工，今年这个时候也是上大学以来第一次回家，他不禁感慨道，“时间真快啊……”
他爸手里的蒲扇突然在椅子上打了一下，发出响声，硬生生地打断了赵铭的思绪，“三年没回来，咱们家多了一点规矩。”
“第一，晚上不准出门。”
“第二，我要的东西必须给我弄到手。”
“第三，努力保持你那颗聪明的头脑。”
几乎不给赵铭疑惑的时间，他爸就摇着扇子站起身来，在屋里踱步，“今天那个小贩怎么说？”
“我加钱后他说搞到后给我们送过来。”赵铭木讷地回答。
他爸听到这话后，冷笑一声，“看来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了，都从他那里买了多少东西了，每次还要玩这一套。行了，既然事情搞定了，那么就回去睡觉吧。”
“记住，晚上不准出门。起夜也不行。”他爸在转身离去之前给赵铭留下一句话。
赵铭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良久之后他才迈开第一步，迈开回自己房间的第一步。他爸爸有一点说的没有错，赵铭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听话。在他刚才的观察中，自己的父亲并没有换人，和以前一样的小动作，以及一样的小表情，都说明着眼前这个人依旧是他的父亲，只是样貌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改变。
那就是在这三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愿意说，赵铭也不会去主动问。更何况刚才说的那三点，赵铭虽然心中有疑惑，但还是选择听自己父亲的话。毕竟自己是他儿子。再怎么诡异，总不能害了他吧。
赵铭怀着紧张的心情睡着了，也许是因为窗户溜了一条缝，冷风灌进赵铭的耳朵里，顺着耳道爬到他的脑中，化作一幅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