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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赵雪洁一直低着头，让晏诺他们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晏诺眯了眯眼，没有说话，但是目光一直停留在赵雪洁的身上。
赵雪洁现在如坐针毡，她能感受到那目光，如同针扎一般地射在她的身上，于是她抖得更厉害了。
“抬起头来！”晏诺看时机差不多了，厉声呵斥地说。
一嗓子让赵雪洁几乎是下意识地坐了起来，但她依旧使劲地往后退。可是椅子就这么大，她再怎么缩也缩不到哪里去。
这是一种绝对害怕的姿态。
晏诺微微叹了一声，放软了语气，“你别害怕，这里是警察局，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看赵雪洁紧闭着的双眼说，“只要和我们聊聊天，就结束了。”
“好……好……好……”赵雪洁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迟疑着开口，可是在抬起头对上晏诺双眼的那一瞬间，她就像被灼热的目光给烫伤一样，又迅速地低下头去。
“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晏诺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笔记本，盯着赵雪洁道，“知道吗？”
“知道知道。”
“姓名年龄，成长经历先简单地说一下。”
其实按照寻常的问话流程，是不需要赵雪洁说什么成长经历的，只是晏诺看她性格胆小，一直不敢抬头看人，并且这个名字，和赵雪梅这么像，他才生了一点想要听赵雪洁的成长经历的想法。
赵雪洁思考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她一边说一边组织着语言，“我叫……赵雪洁。”
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停顿？晏诺拧起眉头，在赵雪洁的名字上面画了一个圈，然后在旁边重重地打上了一个问号。
但是他没有打断赵雪洁，尽管知道她不会抬头，但晏诺依旧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望着她。
“今年……今年……”赵雪洁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年龄是什么，她抬手抓抓头，可是一抬手就碰到了头巾，她愣了愣才放下手，“我有点想不起来了，记性不太好。”
“成长经历有什么好说的？”赵雪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语气里带了明晃晃的讽刺意味，“不就是晃着过日子吗？每天都是重复的一天，一恍，竟然都已经长到这么老了，竟然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活了这么久了。”
“活的真是太久了。”
晏诺听到这话，从赵雪洁的额头往下看，目光停留在她的双眼上。眼角全部长满了细纹，就连眼也已经下垂了，耷拉在眼睛上面，遮住有些发灰浑浊的眼球。而嘴角两边的法令纹深的宛如是刀刻上去的一般。她的面向看上去非常的“苦”。
不知道为何，晏诺的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浮现了这个字，似乎这个字就挂在赵雪洁的脑门上，本来是轻飘飘地贴在上面，但是在这冗长痛苦的一生中，这字已经刻入了她的脑门。不止是脑门，已经透过骨头，烙在了大脑中，更烙在了她一生悲痛的灵魂里面。
这个女人的灵魂想必也不好受，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悲痛，早就从她的双眼里渗出来了。
也就是这个原因，让晏诺耐着性子听听她的故事。
可是赵雪洁和赵雪梅二人应该是差不多的年龄，怎么他就没有觉得赵雪梅是这样的？晏诺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但是分明赵雪梅住的地方是全村人中最破烂的一个。虽然目前不知道赵雪洁住在哪里，但是应该不会……比赵雪梅还要差吧？
晏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笔，“你和赵雪梅关系怎么样？你们二人是姐妹吗？”
“我和赵雪梅是认识的，平常在一起聊天……”赵雪洁刚说了这一句话，就被晏诺打断了。
“我想听你说的。”这话一落地，就让赵雪洁诧异地抬起头，她不知道为什么晏诺要这么说，然而晏诺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意义不明道，“你知道我的意思。在这个屋子里，说别人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而且——”
晏诺顿了一下，语气里郑重的意味瞬间笼罩了赵雪洁，“我向你保证，你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我们会绝对保密，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赵雪洁愣了愣，在看到晏诺那双极为真诚的双眼时，她顿时哽咽住了。她张了张嘴，才强将心里那股想落泪的情绪压了下去。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选择说话，晏诺和顾淮宁都默契地选择把这一段时间留给赵雪洁，直到她愿意开口说话。
她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了，“我……我过得不好，非常不好。我的家庭不幸福，我的老公对我也不好，为什么我的人生是这样的啊？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就我的人生是这样，为什么赵雪梅过的比我好？”
“在家里我的老公逼着我生孩子，非要生男孩。”赵雪梅说着没忍住落了泪，她颤抖着伸出双手，透过泪光无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干裂，粗糙，黝黑的手，她鼻子一酸，声线都有些抖，“我都这么大了，已经老到我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的年龄了，他还要逼着我生男娃娃。我怎么生的出来啊？一天看不见肚子，一天就要打我。干不完的农活，还要伺候他，我根本活不下去！！！”
说到最后，她都有一点嘶吼的意味。
赵雪洁用她那沙哑的嗓子，一句一句控诉着她的不幸。
“唉。”顾淮宁叹了一声，站起来走到赵雪洁的面前，递给她几张干净的抽纸，“擦擦眼泪吧。”
“好。”赵雪洁接过纸后，在脸上胡乱地擦了一下后便放下。她捏着那洁白的纸，不由得局促起来。手中的纸那么白，而她的手却是那么黑，好像她一摸，这张纸就会被她玷污一样。
晏诺整理了一下思路，就着赵雪洁的话问，“你们赵家村有干不完的农活吗？现在村子里的发展重头不应该是在旅游业吗？现在旅游业发展起来了，谁还去干农活啊？田应该都是外包了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