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地来到了赵雪梅的家,和之前的场景一模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唯独那抹鲜血格外的明显,步郁南递给他们两人鞋套,“进去看看。”
一旁的警察们在认真地搜集证据,而站在房间最中间的晏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迈开腿往那个小床走去。
整个屋子空旷无比,只有一张床是房屋主人活动最多的地方,活动最多的地方,也就意味着线索是最多的。
晏诺用带着手套的手细细地摸索过这张床的边框,冰冷的铁让晏诺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冷颤。在手指触摸到床边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那一天雨中的场景,沉默着跪在雨中服务着赵林的赵雪梅,和把赵雪梅的尊严肆意践踏在地里的赵林。
赵雪梅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回到这个屋子后,她的心理是什么样的?她还能做到躺在床上休息吗?晏诺微微皱眉,他不这么认为。在受到了这种屈辱之后,会躲起来吗?会在一场黑暗中独自疗伤吗?
那么在这个屋子里,究竟哪个地方能给赵雪梅提供这样的一种安全感?整间屋子,甚至没有一个柜子,那么只有……床底,可能会给她一种这样的安全感。
晏诺在确认自己不会破坏到床底的痕迹后,小心翼翼地躺进了床底。床底的高度刚刚好,能够容纳下一个成年人,他没有着急去拿手电筒看床底有什么,而是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周围所有的嘈杂声瞬间消失,他好像坠入到了一场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在这里好像特别安心,这里只有自己,只是自己的一片小小天地,而其他的,什么赵林,什么雨天全部都消失了。
晏诺不自在地缩了缩腿,把自己蜷缩在一起。在这一刻,他仿佛就是赵雪梅,每一次受辱完之后,便会来到床底下,唯一完全属于自己的天地。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摸床板,然而就是这一动作,让他清醒了过来。晏诺睁开眼睛,伸手喊道,“给我一个手电。”
刚说完,手中就被塞了一个手电筒,他接过之后,打着手电细细地看床板的印迹。只看了一眼,他就被震惊了。
小小的一个床板,顶多只有九十厘米宽,上面却是被密密麻麻地刻下了“赵林”两个字。一瞬间,这些字迹就像是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一样,把床底下的晏诺——赵雪梅笼罩在其中,不管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出来。
说是字迹也不太准确,因为上面能看的出来,全部都是用指甲刻上去的,细细看去还能看到一道道极细的血痕,大约因为时间太久,血痕已经变成了红黑色。
有些字迹是非常青涩的,就像一个初高中生写的一样,一笔一划地刻上去,痕迹非常深,能看出来刻下这两个字的时候,赵雪梅是有多么地恨赵林。还有些字迹是相对于成熟的,还有些……是近期刻上去的。大约是年龄大了的缘故,赵雪梅的力气小了不少,字迹潦草了不少。
晏诺在这张小小的床板上,看到了赵雪梅被侵犯的,受辱的一生。他沉默许久,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在看到阳光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有一点疼,于是便抬手挡了一下阳光。就这一动作,让他开始怀念刚才的黑暗。
想必赵雪梅也是一样的吧,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恐怕是一点也不想从这个屋子里出来。于是晏诺和步郁南说了床底的发现,步郁南在确定床上没有什么线索后,把床翻了过来,床底的字也就因此见了光。
一笔一划刻下去的字,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明显,众人全部都屏住了呼吸,仿佛都被这张网给勒住了脖子。
一时间,只有拍照的卡嚓卡嚓声音响起。
良久,才传来步郁南的一声叹息。
“她都这么大岁数了,很难想象她经历了什么……”步郁南喃喃道。
在来的路上的时候,顾淮宁和步郁南描述了那个雨天发生的事情,包括赵林是如何对赵雪梅实施侵犯的,也包括所有的村民是如何冷眼相看这一切的。
“妈的,真是一个猪狗都不如的畜生!!”步郁南的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他怒骂道。然而就在下一秒,有人喊道。
“步队,有发现!!!”
听到这话,步郁南和顾淮宁两个人快步走了过去,就看见那人的手中拿着一个不锈钢杯子,里面泡的赫然是一副假牙!
见状步郁南的眉头深深地皱起,“假牙?赵雪梅的年纪到了要用假牙的地步吗?应该不是吧?”
“先前见她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个啊。”顾淮宁也是一样的疑惑,他顿了顿缓缓开口,“除非……”
晏诺在旁边接上了顾淮宁没有说出口的话,“除非她的牙是被人故意拔掉的,然后为了正常的生活,这才又做了一副假牙。”
“赵林对赵雪梅的侵犯,恐怕是长达近十年,甚至是几十年的。有一些强奸犯,为了满足他们那龌龊的欲望,会把女孩的牙齿拔掉。”
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他们不会好心地打麻药,也不会用那些专业的设备,他们只会用最古老的办法,一把钳子硬生生地把牙拔掉。
而在这其中,女孩痛苦的模样,挣扎的样子,以及发出痛苦的哀嚎。他们根本不会生出怜悯之心,反而是觉得刺激,这种痛苦,便是他们快乐的来源。
“真是一个……”顾淮宁面色阴沉,他作为一个刑警已经见惯了各种变态,可是像赵林这样可能实施了长达十几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他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骂赵林,只能吐出两个字,“禽兽。”
晏诺在屋内转了几圈,然后慢慢地开口,他一边思索一边说,“这样的话……我有一个疑问。”